《爱不悔不堕轮回》水露

62、小玉求医

　　青草盈水间，一黑衣人肃穆而立，眼神淡漠，脚踩河水落花，远望丹墨山田。

　　浓雾中，一只彩蝶翩翩飞来。黑衣人歪头看着它，不禁伸出宽厚的手掌，任蝴蝶立于指心。

　　彩蝶扇了扇翅膀，随即便不动了，静立于他食指尖处。

　　落剑无声，地上掉下两瓣残留羽翼，蝴蝶挣扎着，流血着，挥挥光溜溜的四肢，继而真的一动不动了。

　　剑收，一切无声无息，花落水流，悄然无息。

　　背后，一女子含泪而立，默然注视这一幕。

　　她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未干。两眼通红，泣不成声。她看着他，不住摇头。不，他不是梁秋生，他绝不会这般无情无义，他最喜欢，最怜爱的，就是蝴蝶啊！

　　他曾是一个心软到会为一只受伤蝴蝶缝纫翅膀的人，绝不是眼前这样一个一剑将蝴蝶劈成两半麻木不仁之人。

　　现在的他，充满戾气。何春萍含泪想要伸出双手，却始终不敢伸出，不敢上前拥抱他。

　　他有着决然一世的冷漠清高，她再也不敢触摸他。

　　几年未见，他变了，变化之大，前所未有。

　　因听见身后凄绝哭声，梁秋生蓦然回头，只见何春萍啜泣着，全神凝视他。

　　走出河流，踏到草地上，湿润的布鞋竟不沾染半分泥土，不染半分污浊，是那般的脱俗尘世，清心寡欲。

　　他看着她，丝毫没有半分感情，确实她只是他奉命掳来的奴隶。

　　咽下一口冷气，何春萍缓缓开口道：“秋生。”

　　他的新生，对于他毫无意义。乃是一个无心之人，何谈情谊？在他赌气吃下那口无心果后，就沦为雷神手下，做尽丧尽天良之事。他没有记忆，也没有身份，他早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枯木尚且有些残枝败叶，而他，貌似枯木却并非枯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秋生。”话音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就从眼眶掉下。

　　他面如死灰，一直没开口。
　　“你最喜欢的不就是蝴蝶么？你如此疼爱蝴蝶，怎么会？一剑杀之？”何春萍难掩伤悲，她就是一只蝴蝶啊！

　　“秋生，你与我说话好么？我好久，都没有听过你的声音了。你知道么？我很想你。”

　　“你怎么了？秋生？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究竟遭遇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面对何春萍的声声质问，梁秋生仍旧无动于衷。何春萍再也按耐不住，她扑上去哭诉：“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来救我，就说明你还在乎我！秋生！啊！”

　　何春萍跌倒在地，她难以置信，梁秋生竟然一手推开扑来的她，毫不犹豫。

　　风无声吹过，何春萍是那般苍凉，沧桑。

　　她艰难站起，看着他，苦笑蔓延开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又何苦救我。这比让我死，还要难受。”

　　“秋生。”她喃喃自语。

　　“我只是，在完成我的任务。”

　　“秋生，你说什么？”终于听到梁秋生的声音，何春萍眼底竟一闪而过喜悦的光芒。

　　不想理睬她，她在他眼里是如此可笑，十分厌恶她的泪水。没有答话，梁秋生径直离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梁秋生会变成这样，或是他听了些风言风语，才会不愿搭理自己。下定决心，何春萍跟上他，一同离去这片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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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次大闹祭场以后，何妃吃了一箭，奄奄一息。皇上怜及救命之恩，赦免何妃擅闯一罪，并为她宣召太医，却诊治无果，太医只撂下一句“心病难医”，于是皇上又大肆请召民间神医，但无一中用，于事无补。无奈，皇上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渐渐少来寝宫探望何妃了。何妃一直强撑着，在床上咳血咳了半月，半昏半醒，也无咽气。小玉心急如焚，常常没日没夜地守在她身边细心照顾，病情也无半点好转，急得小玉成天以泪洗面。

　　这天，小玉又因娘娘又不吃不喝，委屈大哭起来。

　　“咳，咳，我真的没胃口。”苏小三半闭双眼，虚弱无力。她面白如雪，形如犒木。

　　“娘娘，您不要绝食啊！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呜呜。”

　　看着眼前哭得狼藉如孩童的小玉，苏小三忍不住微微笑：“小玉，你莫怕！我真的，只是不想吃。明日，明日我会进食。”

　　“可是这样会饿坏娘娘的！如果娘娘不吃，小玉就不吃！”一不做二不休，小玉噘嘴一言。

　　苏小三叹了口气，摆摆手：“你不要再为难我了，让我好生安眠罢！”

　　“娘娘，娘娘……”小玉泪如瀑布，哭哭啼啼不绝于耳。

　　苏小三会心一笑，小玉也是真心在乎她。现今宫内的其他丫鬟，看自己快驾鹤西飞，失去皇宠，个个都闭眼不睬，另寻高就。唯独小玉，是真心待她啊！

　　其实自己迟迟未咽气，也是因为这个可爱的丫头小玉吧。她，应是她在这异世上唯一的牵绊了。连城是将军，不能轻易踏入内宫探望。至于陆翊，对自己恐怕只有恨了。皇上，她虽有名，却无实。眼睁睁看着每个自己挚爱之人，慢慢从自己身边离去。在看着何春萍被梁秋生顺利救出后，她内心底最后支撑她的信念已消失了。早已无牵无挂，之所以不咽气，也是因怕小玉在自己死后无依无靠任人欺凌吧。

　　她本不属于这里，她本不是这里的人。她根本不是何妃，不是何青鸢。好久好久，都没人再叫自己苏小三了。仿佛是个禁忌，她自己也不敢这样呼唤自己。

　　遥远的上海，梦不回当初，繁华不过一世，她也只能作着无谓的垂死挣扎。她知道闭眼后的世界，不是现代家乡，不是生她养她的地方，而是那样恐怖狰狞的地狱。

　　见娘娘含泪而笑，小玉更欲悲伤了，误以娘娘痛不欲生。她孤注一掷，宣誓道：“娘娘，您放心，小玉不会弃您不顾！小玉一定会想出法子，治好娘娘的病！不会让娘娘如此痛苦！小玉这就去寻医！娘娘，您等我！小玉一定会回来的！”

　　说罢，小玉转身撒腿离去。看着小小身影渐行渐远，泪重新模糊双眼。

　　不忍哀叹。唉，小玉啊小玉，我要怎样才能放心你呢？

　　…….

　　小玉拔腿跑出，走在长廊上，却似无头苍蝇，她猛敲了下脑袋，呀！她忘记连太医的住宫在哪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娘娘还病卧在床等我回去救她呢？怎么办怎么办啊？小玉在原地兜兜转转，终于受不了自己，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喂！丫头！你好吵啊！别哭了行不行！”

　　抬头一看，看到眼前俊美男子后，小玉咽了咽口水，决口不哭。

　　那男子生得风流，柳叶眉下一对狭长凤眼，微翘朱唇点缀在瘦削脸庞。长发半束与于腰间，一袭朱衣。不细看，还会以为是哪个刚进宫的美人妃嫔呢。他生了一副好面容，笑如朗月，楚楚动人。小玉擦泪凝望了好一会，站起来，他还比自己要高上两个头。

　　男子微微一怔。奇了！她一看到自己，居然就止泪了。

　　眼前娇小的女孩眨巴眨巴两只圆圆大眼，樱桃小嘴欲张未张，鹅蛋头微微昂首望着自己，模样真是可爱极了。男子不禁笑笑，挑逗她：“怎么？”

　　“嗯？”

　　“怎么，我有那么帅么？看到我，就不想哭了？”

　　“我才不是花痴！”脑袋一片空白，情急之下，嘴巴居然蹦出这几个字。

　　“什么？”男子止不住地坏笑，看着她，觉得她有趣极了，尤其是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皱眉捂住自己嘴巴的样子，十分可爱！

　　“啊哈哈，你好可爱！”

　　一听，小玉立即羞红了脸，像猴子屁股似的，身体僵硬，不自然楞在原地。这样一来，邪魅男子笑得更是夸张了，甚至捂腹大笑。哎呀，这女的，怎么这么单纯，经不起半点挑逗。

　　小玉见他笑得荒唐，一股闷气从心而发，她撞上去，用小手不停锤他胸口，怒骂道：“坏人！你还我清白！”

　　“哎哎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侮辱你了！”男子抓过小玉的手，低头正视道。

　　殊不知，两人处于极度暧昧之状。小玉身子紧贴着他，头上还不时传来他口中呼出的热气。这是她平生以来第一次和男子这么亲密接触。坏了坏了！小玉一急，抬头呐喊：“刚刚！”

　　“什么？”男子慌忙跳开，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这么无赖的女子。

　　“真是莫名其妙！哎！我只是夸你一句可爱，你不要想歪好不好！别得寸进尺。我这么帅，我还怕你侮辱我嘞！”

　　小玉无言低头，重新蹲下身子，环抱自己大声痛哭。男子惊诧无比，看到她又大哭，疑是自己方才一言得罪了她，一下子手足无措，只得跳到她身边手慌脚乱安慰她。

　　“哎哎哎，丫头你别哭行不行？你哭得真的很难听，我受不了了，别哭行不行？我错了行么？我不应该这么厚脸皮，好了吧？”

　　渐渐，哭声止，小玉再次抬头，竟露出梨花一笑，让男子捉摸不着头脑。

　　“我不是因为你哭啦！”小玉娇嗔道。

　　“真的？”

　　“真的！”小玉站起，推开他径直向前走，男子马不停蹄跟上。“你骗我，你方才就是因我而哭！”

　　“没有的事！你别自恋了，不要跟着我！我有事要办！”小玉加快脚步，男子依然穷追不舍。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小玉停下，猛然转身，又一头栽进男子的怀里，接着小玉又条件反射弹开，双手抱臂护住自己，好似眼前男子是一只十恶不赦的豺狼一样！

　　男子无言以对。

　　小玉眼珠子转转，放下手臂，尽量以平稳的声音开口道：“哎！你知道连太医的寝宫在哪吗？我找不到。”

　　“你找我爹干嘛？”

　　“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