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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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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巴特罗住处,他居然还没有睡。他一见到我们回来就问我们可有“研究”出了什么结果。我推脱说这女的很难缠,还要进一步接触。巴特罗有一些失望,躺倒就睡了。
看着巴特罗,我不禁心想,这怪病发作起来是那么厉害。人们受到的折磨程度从巴特父子的言行都能深切体会出来。人的理智其实都是脆弱的,在生命与□□不停的受到侵蚀的情况下,谁还能保持一贯的清醒呢?一时间我很矛盾 ,我同情可尔琳,也理解巴特伏人。
可尔琳是无辜的,仇恨宣泄在她身上治不了病。我心想,先把可尔琳救出来再说。
我回到塌旁坐下,阿平又在摆弄一些简单的检测物。
“你对怪病有什么看法?”我看着阿平跟前那五颜六色的试纸和瓶剂。
“有很多疑点。”阿平说,“首先巴特莫他自己确实没有病,如果可尔琳说巴特莫曾把神物据为己有的话属实,那巴特莫自己应该知道接近那神物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那次表现的恐惧却是真真切切的,完全没有故意做作的样子。”我马上补充。
“这就是疑点一了。第二个疑点,既然人们认为是那个东西回带来厄运与怪病,为什么不干脆把它毁坏掉呢?居然还放在一个特别的池子,小心翼翼地祭祀保管?”
“这个我也想过。” 我肯定地点点头。
“还有,这里的人怎么都会那么多的语言,说是作向导会的。会汉语的人很少。可尔琳居然也算一个,她的汉语是怎么学会的?巴特父子自然不会教她,她也不可能这么小就去做过向导并且学会吧?”阿平接着说。
我略一思忖说:“可能是她父亲教给她的吧。”
阿平马上插入:“她的父亲是最大的可疑!究竟他是从哪里带回来神物的?这种东西具有这么高的能量绝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地从地上捡到或者从某个洞窟里被发现?因为那样的话,还没轮到他拿早被别人拿去了。这种东西的形成肯定要很特殊的地质条件。我看,一定是他有组织地挖上来的。
“有组织地……挖上来!”我暗暗为阿平的推想感到惊讶与佩服。的确,阿平看起来是悠哉点,其实在很多细节上心眼很多。
“今天我也从那个女部落人口里知道了,那个祭祀神物的地方它们平常都是通过地道去的。大概要穿过很多地道,一直穿越喜马拉雅山脉,才到达放东西的地方。”
“那么他们是不用从峡谷口进去的?”我问。
“恩,它们直接从地道出来 ,估计便到了峡谷中段了。”阿平猜测。
“峡谷里面太暗了,的确很难发现有其他的洞口。”我回忆当初进入峡谷的情形说,“我们要离开的话也要知道怎么走才行。”
阿平摊摊手说:”这可不是用话说得清楚的,那地道应该很复杂。我的部落语也只会点皮毛,问不清楚啊。“
我定了一下,又试探地问阿平:“除了A药,你还带有其他可以迷倒人的药吗?”
“你当我是拐卖妇女的还是杀人犯?这些东西有也不会随身带拉。”阿平打了一个哈欠说 ,“太困了,我先睡一会。”阿平说完躺到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都5点了,折腾了大半夜了。
5月20日
部落平原的阳光与空气都很清新,我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弄醒。揉了揉眼睛一看表,都10点了,忙起身并踢醒了阿平。我凑到窗户的地方向外看去。
我们住的地方是山腰接近山脚的石屋,靠着长老石屋。那嘈杂的声音是约二百米开外的石砾路。一大群部落人正簇拥着围成一片,中间是一个灰灰的东西。有几个人站到了灰东西上面,我只能看清那是个类似于大箱子一样的东西。人们在那个东西面前显得很是兴奋。
“阿平!看看去。”我冲他喊了句以后就朝那东西奔去了。
一路小跑,不出二十分钟我就到了人群处。只见人们正对大东西讨论着,不停地唏嘘和赞叹,有的则好奇地摸来摸去。奋力拨开人群,挤上前去一看,这眼前的硕物不是别的,就是我们的吉普车!
眼前车已完全被灰尘覆盖,部件缝隙间插夹有各类的树枝树叶。车玻璃也是灰蒙蒙的看不见一丝反光。车胎早已经瘪了,胎凹凸纹路里积满了黄泥草根一类。后车窗破了,反光镜全没了。之所以还能辨别出来是我们的车是我因为防撞栏右侧的一个标识。我们曾经把车撞到山石上,防撞栏右侧已经脱离了车头,而又不能把车防撞栏就这样吊着,便用布条临时捆扎了一下。
这些部落人是如何把车子弄上了山的?仔细一看才注意到四个轮子的轮轴都被缠上了粗大的绳索,每个轮子估计都缠了那么四五根,合起来大约有二十根绳索从车底牵拉出来,一直延伸到车前头三五米的地方,和一根大圆木缠绕在一起。很显然,是很多部落人硬是这么一起把车给拖上来的。
此时车顶站了几个壮硕的部落人,都光着膀子,肩背上有深深的绳痕。是他们把车给拖上来的。我不禁对巴特伏人的体魄暗暗佩服。
开始有人清理车身上的各式垃圾与尘土,阿平在我背后出现并一拍我说:“可别让他们把车给鼓捣坏了,说不定还能用的。”
能用吗?从大老远的地方这么死拖活拉的过来,估计车内的零件早就散架,油管也会震断了,有没有油都是问题。车胎完全报废。这车就是摆设了。我对阿平说:“就让他们弄吧,山路石路都这么上来的,再给它们擦擦也无所谓了。”我耸耸肩。
“里面有东西。那个重要。”阿平提醒。
A药,我这才想起。再看车子,已有人把车内的树枝一根根地清理出来。这样给他们把弄车里的东西的话,有用的都要变成没用的了。我刚想制止那些部落人,巴特莫和巴特罗以及几个部落人过来了。
一见到族长过来了,围观的人群都恭敬的让开了路,清理车子的人也暂时停了下来。
巴特莫凝视了车子半晌后,绕着车身大量起车子来。不时还用手拍拍车的表面,发出”砰砰“的铁皮箱震动的声音。
当巴特莫走到车的驾驶位旁的时候,他把手从车窗子伸了进去,一阵摸索。车玻璃有灰尘,我们仅能从他胳膊的动作判断他是在往车子里寻找什么。
“啵啵——”车子的喇叭响了起来。
巴特莫对这个声音颇为满意,又摁响了几下。一时车喇叭“啵啵”地响个不停。四周的部落人皆唏嘘不已。
车的喇叭既然还可以用,那么车的状况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我和阿平感到了希望。
巴特莫按了喇叭以后,一脸得以地望着我和阿平说:“我知道这个东西,叫‘鸡筝’是吧!”
“叫‘汽车’啦!”阿平为巴特莫的样子感到好笑。
“汽车!对,我说的就是汽车!”巴特莫说罢又用巴特伏话和其他部落人说了几句,人群一阵赞叹。
巴特莫抽出车内的手臂,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我不仅知道这叫汽车,我还开过,你们那些大的,能跑的东西,我全部都见过。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我可都是知道的。”巴特莫笑着,很得意。
巴特莫还会开车,不简单呐。见过倒是不稀奇,经常做向导自然就见过,没想到他还会开。
“族长你见过这么大的鸟吗?”阿平展开了双臂比划了一下说,“那鸟展开的翅膀有从这到那,到那里那么长,飞的时候还会‘轰隆隆’地叫哦!”
巴特莫的眼光随着阿平的手脚比划移动着,听阿平说完后一脸疑惑:“朋友可别开玩笑,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大的鸟。”
巴特罗也忍不住问:“那叫什么鸟?”
“叫‘飞机’,族长没见过吧!也是新鲜玩意啊哈”阿平说。
巴特莫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笑说:“哈哈,有机会我是要见识见识的。”
我们又以治病为理由,巴特莫说服了那几个壮汉把他们这个”战利品“让给我们。
然而巴特莫还是有些担心,问我们要车子做什么,跟治病到底有些什么联系。阿平就和他讲了一大通物理化学云云把他给打发走了。
我和阿平把车子推到了靠河的地方,一边清洗一边开始检查车的各个部位的状况。
车的出现,我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开车冲出去。
“又犯浑了是不是!车从隘口冲出去的话接着便是凹凸不平的山道了,有很多障碍阻挡,树,石头,一个不小心就会翻车!而且一路从山腰直接冲下来到山脚,那是多大的速度?车的惯性那么大,怕是逃跑不成我们成了肉饼了!”阿平马上否认了我的想法。
“我和你想的刚好相反,车从那山腰下去的话的确会速度过快,控制不住。但是山道上的树木和岩石刚好起到了减速的作用,估计没有到山脚我们就可以停在半山腰的,到时候就下车跑就是了。”我不停地给阿平比划。
阿平想了一会说:“现在也只能试试了。”但他马上又说,“这车子能不能用现在还没准数呢!”
我不再接话,俯身检查车车的四驱和启动等,阿平则折来了许多树枝,和着河水,清洗车上部件的泥垢。
这时巴特罗跑了过来,很好奇对车子瞅来瞅去的,问我们:“我父亲说这个叫‘汽车’是吧?”
“准确的说,你应该称它‘吉普车’。”阿平说。
“吉普车,能跑的是吧?”巴特罗表现得像个小孩子。
“你们部落里不是都做登山向导吗?怎么你没见过车?”阿平问他。
巴特罗遥遥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去做向导,要必须上过很多次山,对山很熟悉才可以,一般在我们三十岁以后才会被允许去做登山向导。在这之前,我们都会现学习语言,练习技巧,你们的话就是我父亲教的。”
不是每个登山的人都喜欢找向导,那种感觉好像不是凭真实力爬上去的一样,成就感大打折扣。不过对于一些地形复杂的山脉和高峰还是要向导的好。没想到人们对于喜马拉雅的好奇竟然衍生出了这么个系统的职业来。
“这是什么东西,那么臭!”正在擦车的阿平忽然大叫。
我们凑眼一看,那是有点红红的类似于黄泥的东西,恶臭难当。
巴特罗指着那团东西说:“这是水神的恩赐”
“就是那个吃人的水神的什么?”阿平捏着鼻子问。
“水神的恩赐,我们用它来制造治病的圣水。”巴特罗对阿平的称呼不太满意,纠正道,“人的□□用来祭祀水神的话,灵魂将可以升入天堂的。”
“那你是想被水神吃掉咯?”阿平带着嘲讽。
“我们死了以后,我们的□□都将用来祭祀水神。”巴特罗很虔诚地说。
“去!”阿平很鄙夷地一把将车盖上的那团红泥巴飞开。
看阿平与巴特罗有点纠缠不清,我忙岔开话题:“你们用这些‘恩赐’做治病的药,圣水?”
“这个只有我们部落的巫师会做。圣水只能接触暂时的痛苦,要治病,还要等你们帮忙……”巴特罗如是说。
“对!治病!我们还要那个什么‘圣水’来研究研究,你给我们也弄上一些那些‘圣水’来!”阿平带着不商量的口气。
“今晚我会向巫师要的,你们放心。”巴特罗说。
我想到阿平提到的一个疑问,对巴特罗说:
“那个带来怪病的东西,你们为什么还要把它放在峡谷的洞里,还要去祭祀它?”
“巫师说那个东西是远古的恶灵在里面,所以它会带来灾难,要怕你关系恶灵的怒气,必须要找到有水神力量的地方,深藏于水下,净化怒气,并且定时地供奉祭品给远古的恶灵,才可以让它们平静,我们的病才能好。”
“你们的水神,到底和水有什么关系?”我实在听到太多关于这个水神的东西了,看“野毛”那硕大的身躯,怎么会够上了这么个飘逸的名字。
“水神一到天气热的时候就会到山那边的池子里洗澡。”巴特罗扬手指向南面的山头,说是那有一个池子。
“它们会游泳?”
“当然,水神一边游,一边留下恩赐,我们就可以做圣水了。”巴特罗的样子,对水神是很喜欢和期待。
这“恩赐”,八成便是那些“野毛”留下的粪便了,居然可以减轻这种怪病的痛苦。有时候有些东西我们总认为不科学,可祖先总结出来的许多貌似荒谬的结论到头来常长又证实是非常高明的手段。
这时有人喊巴特罗,他便应声去了。
阿平看他走远了以后,哈哈大笑起来说:“这些人都傻里傻气的,挺像你!”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检查车子。油管震断了,许多管线也未能幸免。所幸的是引擎没有坏,四个轮子虽然全瘪胎了,但是可以正常转动。只是和我预想的一样,油早就漏光了。
阿平把车擦了个大概,清理了车座内的垃圾后,翻出来车内的大包。包内的氧气瓶,面罩什么的都破的破,坏的坏。阿平翻来翻去,找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铁胆瓶。
“哈!你要的A药,这呢!”阿平边说边把那个药瓶抛给我。
接过来,掂量下,挺沉的。我感到成功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有没有车钥匙?”我问阿平。
“自然是没有的,早就丢了。”阿平摆出苦相。
我二话不说,把车门用石头狠狠砸开,再把驾驶位旁的部位砸开,摆弄起里面的线路。没有钥匙,那就是这般来了。
可能车的电瓶还有些电,我摆弄线头的时候车灯不停地亮了又黑。我一边把弄一边对阿平说:“包里面有油没有?”
“有是有的,不过……”阿平说着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大油箱,油箱已经破了一个大洞,油漏得基本无剩,只在箱子的一角还积留有一点。阿平说,“只有这一点了。”
我端详了一下沉在油箱角里的那最后一点珍贵汽油,说:“够了,能从这里冲到隘口了,余下的便是下坡路,不用油。”我说着,眼中燃烧起期盼,脑海里出现了可尔琳的影子。
“什么时候干?”阿平小心地放下油箱,又翻起大布袋。
“今晚”我肯定地说。
阿平听到后木了一下,说:“你真是疯狂。”
我拍了拍车的方向盘,从车内钻出来说:“好了,今晚把油从这里灌进去,就可以开了。”为了节省油,我没敢试开。
“要带上她是么?”阿平郑重地看我。
“要。”我也很认真地说。半晌,我转身面对辽阔的部落平原,思索了一下继续道,“从这河边的泥路一直开到中间大石路,在那里加速,沿着路冲出去。”
“我想你应该先去和她说一下我们的计划,免得到时候出娄子。”
我点点头,说:“我现在就去。”
绕着山腰蜿蜒的石级,沿途的房子或高或低地错落着,外墙的镶嵌闪射着阳光,很是扎眼与迷离。可尔琳的黑房子就在眼前了。即到门前,我有一丝激动。
然而黑房子的门已经打开了,硕大的锁链与锁扣丢在一边,风把门垂得嘎吱嘎吱地响。除了负责管事的元老和我们,是不会再有人有这个钥匙了。
我当即觉得不妙,三步并为两步,冲到门前,眼睛快速地向内搜索,屋内已是空无一人。肯定是部落的人把可尔琳带走了。事不宜迟,我迅速离开黑房子,开始四下寻找。
有几个部落人正在急匆匆地往南边山段赶去。我赶上他们,问他们去哪里。他们没人懂汉语,而且他们也很急的样子,没时间和我折腾。他们一边指着南面的山腰一边往前赶,口里不停地念叨一句“凯斯凯斯”的。
我顿时明白过来,是“处死”!可尔琳被部落人抓去处死,这几个人是赶去看死刑的。巴特莫不是已经答应了暂时不把可尔琳怎么样的吗!时间不也许我想太多了,稍微迟上一两秒,可尔琳就是生死区别了。
我飞快地向南处山腰移动。这里的建筑都是依山而建,房子之间不仅有各式石壁,还有大量树木,移动起来甚是不便。一棵棵树,一座座房子不停地在我眼前变换,但我的目光一直都集中在南面的山腰。
在一个岔路口我直直地撞上了一个同样急切跑过的人,不过这个人跑动的方向基本和我一致,否则我甚至可能把他撞飞。
我狼狈地爬起,缓过神来一看,这个人竟是阿平。
“莫大山,你的婊子要被人拖去烧死啦!”阿平急急地说,手指南边。
“我知道!”我迅速地继续向南赶去。跑出一段后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谁的婊子!回去再收拾他!
我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南面山腰处。
大约有两百人围在了山腰那里一个石砌的大平台上。
人群中间堆着个大垛子,大量的柴木,稻草,中央竖起一个大木架,可尔琳已然被缚在上面。垛子旁边,巴特斯,那宣判的老头,以及几个大壮汉,手中各执一个火把,滚滚的浓烟腾升着,在平台上空盘旋。只消一点火,就覆水难收了。
人们激动地叫喊着,他们完全也不考虑治不治病了,完全冲昏了头脑。
我奋力挤到人群中去,对那个巴特斯老头叫喊,要他别让人动手。
巴特斯不懂汉语,不过他倒是明白我的意思。他手不停地指着可尔琳,大声地讲着话,估计是他所谓一定要处死的理由了。人们更加激动了,开始有人冲我大喊大叫,要我滚开。大反平常对我跟阿平那毕恭毕敬的姿态。
局面很是紧张。我没有任何办法镇住这些人们。再看可尔琳,她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眼神还是一片漠然。
此时巴特死又叫嚷起“凯斯”来,人群立即附和。巴特斯向着柴垛退开了几步,把手一挥,一个大汉向柴垛走去,就要点火。
“不行!”我向那个要点火的大汉扑去,就着他的门面就是一拳。
大汉没防着我,被我一拳打得重心不稳,斜斜地倒在一边,火把也滚开了老远。
大汉怒视着我,有要还手的意思,但是尽管他们的态度不那么友好了,还是不敢对我怎么样,他只能干生气。
另外的两个大汉又相继地要上来点火,我都极力阻挠,不是把他们的火把踢开,便是把他们打退。而他们都没敢对我动手。
此时他们开始棉被,不现把我弄乖点是点不了火了。巴特斯大声地说了几句话,三个大汉都不再捡火把,他们径直向我走来。这下他们是得到了“许可令”了。
这三个家伙都是肌肉挺拔力士,我尤其认得其中一个是刚才把车子拉上来的汉子之一。这种家伙别说三个,我一个都对付不来。
“大山,A药!”传来阿平的声音。我这才想起刚刚从车上拿到的一瓶A药。我立即把那个药瓶掏出来并迅速地旋开瓶盖,大量液体涂到了我的手心。此时一个汉字已然来到了我的跟前,他一拳直击我的胸口,我后退,远远躲开,他跟着前靠,又是一拳,来势太猛了,我自知招架不住,向偏身闪开再反击都力不从心,只能逃了又逃,不敢近身。
我注意到就在我与这大汉周旋之际,巴特斯已然拣起了一个火把,正要往柴垛处点火。
在那一霎那我的意识变得强烈而清楚,当一个大汉向我击来时,我没有躲闪。我扬起手伸向他的口鼻,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他的脸,胸口便已然一阵血脉喷张。疼痛传遍了我身体每一根神经。我的手没停止,直直地把手掌捂到了大汉的口鼻上。
大汉惊叫了一下,摇摇晃晃地退开,身子向后倒去。另两个人赶紧将他扶住。我乘此空隙,向巴特斯奔去。巴特斯已经将火点起。我愤怒的来势把他吓得远远躲开。我不顾一切地踢开垛子上的柴木,浓烟呛得我眼泪直流。火势还不是很大,我很快把火弄灭了。这时,另外两个大汉又向我扑来。
一个火把递到了我的跟前,是阿平,他挤进了人群里,到了我身边。
“就跟对付‘野毛’的时候一样,他们都已经疯了,不用客气什么了。”阿平说着,把火把举平,对向那两个大汉。
这样就是二对二了,而且我们还是手握火把的,那两个大汉仪式没敢轻举妄动。但是四周的人群更加激动起来,它们不停地冲我们叫着,喊着,向我们慢慢地围拢,上百号人物的压迫感不言而喻。一旁的巴特斯冲我得以地笑。
“你们看到了吧,就凭你们两个是抗不住的!”可尔琳绑在架子上,冷冷地冲我们说,“我从来没指望谁可以救我,你们白白给我陪葬我也不会感谢你们。”
听她这么说,我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是我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要救人的,结果反倒是救人不成,小命搭上了。可尔琳也是依旧冷漠无情的样子,我一时对自己走的这一切感到了严重的讽刺,我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我那最初的动机已然显得幼稚和可笑,一阵阵的茫然若失冲击着我的头脑。
“闭嘴!小婊子!老子爱做,关你屁事!做都做了,就只能做到底!那管得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阿平面对围合的人群,大声说着。
阿平说得实在!很多时候哪里有空想那么多!既然做了就只能一股脑儿做到底去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火把,扎稳了步子,我莫大山就拼了!
然而转机还是出现了,随着一声大叫,人群停下了步子,汉子们也不再逼近。那是巴特莫的声音,他又连着喊了几句,人群即刻安分了许多。
巴特莫的威慑力巨大,激动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巴特莫,巴特罗以及几个部落人都进来到人群中央。
巴特莫望了一眼这场景,旋即便明白了大概,他走向巴特斯,问起话来。
巴特罗走向我们说:“我父亲没知道这事情的,他要是知道绝对不会同意的。这都是他们沉不住,要烧死这个女人。我一知道马上就找你们,不过只看见阿平。接着我又找了我父亲,和他一起赶了过来。”
我握握他的手说:“你要是再慢点,我们要一块儿烧死了。”
巴特罗自信地说:“放心 ,我们不会让他们杀可尔琳的。”
绑在架子上的可尔琳冷冷地笑了一下说:“迟早你们都是要杀我的,干嘛讲得那么好听?”
“杀你是自然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等我们的病治好了,会有你受的!”巴特罗冲可尔琳狠狠地说。
“你们的病是治不好的,你们都会死,死得很惨,呵呵。”可尔琳的话语里透出的竟是一丝哀伤,虽然她极力掩饰。
我霎时觉得也许她并非什么什么冷血的人,只是心里的创伤太大了。
“大山!救人吧。”阿平扯我,自己先踩上了剩余的几根木头,开始解可尔琳身上的绳子。阿平的动作有点粗鲁,像是在为可尔琳刚才的话生气。
我也踩上木架,开始解绳子。很快绳子全解开了,我和阿平都下了木架。可尔琳揉着手腕,站在木架子上。
阿平不耐烦地对可尔琳说:“你行了就给我下来。”
突然可尔琳的身子似乎失去了重心,在木架边缘斜斜地下降,眼看就要从木架子上摔下来了。
阿平叫道:“小心!”,同时一个箭步上前,跃到可尔琳将要摔下的位置,想伸手去接她,不料可尔琳身子灵巧地扭动了一下,利用双脚勾住木架的拉力,一下把中心提转过来,然后从木架的另一侧轻盈地跳了下来。她还真有两下子。
阿平大窘,他刚想说几句话,却见可琳回身对他鞠了一下身子,微微一笑。
阿平语塞。
我正想笑话他两句,在一旁的巴特罗拍拍我的肩说:“情况不妙啊!我父亲好像说服不了他们。”
巴特莫正在和巴特斯激烈地争论,巴特莫的每一句话都受到人们的反诘,而巴特斯的话则得到众人的大声附和。本来巴特莫在对于可尔琳的处理这事上就不得人心,如今人们在巴特斯的煽风点火下,巴特莫越来越控制不住局面了。
巴特罗神色紧张地对我们说:“你么快带这个女人离开这里吧!这里撑不下了!”
我看了一下围合得严严实实的众人,要走,谈何容易!
巴特罗明白了我的迟疑,他“唰”地抽出了腰间的一把金色弯刀,一刀刀地朝人群招呼过去,巴特罗的刀实在是刚猛迅速,人们抵挡不住,也不便和他缠斗,都纷纷避开。一下子人群就被冲开了个大口。
“快走!”巴特罗冲我们喊。
可尔琳第一个冲了出去,紧接着我和阿平跟上。
众人一看“目标”逃走了,顿时沸腾了,他们势如潮涌地向我们追来。
从平台下山的路是只有一条一米多宽的岩路,两旁是半米高的灌木丛,灌木丛后一边是断层,一边是山壁。这路的地形使得后面拥挤追来的人群速度变得慢了许多,几百人的队伍被狭窄的路段拉成一条线。
我一边跑一边说:“这样跑到头来还是跑不出部落,跑不出这些人的追赶的。”
“那你想怎么样?除了跑还能怎么着?”阿平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只有现在就离开这里才是办法!”我坚定地说。
阿平没有迟疑,说:“车在那边!朝那边走!”
我会意,同时加快了步子,拉住了跑在前面的可尔琳说:“来,跟我走!”
“哪去?”可尔琳问,眼睛大圆。
“离开这里,现在。”我尽量吐字清楚。
“不,我要回去房子拿一样东西!”可尔琳甩开了我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我忙追赶她,叫道:“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回来!”
“她想什么!”阿平也跟上了来,抱怨。
我回头看追来的部落人,约在我们身后百米,我们已经没办法退回去了。我说:“没办法的事,跟上她。”
在屋巷间穿行的我们把距离拉了开来,人群熙熙攘攘地声音渐渐远了。来到可尔琳的黑房子前的时候,人群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我看见可尔琳翻开那破旧的矮床,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麻布包。然后他迅速地退出门来和我们说:“走。”
我们三人一齐朝山下奔去。
阿平问:“你那包里的是什么东西?”
“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可尔琳郑重回答。
及至山脚,有几个部落人迎面赶来。他们手中已抓上了木棒,铁锹一类器具。他们来势汹汹。而我们中除了可琳,我和阿平都是手无寸铁。同时身后人群的声音又靠近了。情势危急。
当头的一个较高达的部落人举着大铁锹向我们挥舞过来,铁锹很长,我跟阿平都算微微后避,独可尔琳没有,他弯腰抓了一把沙子,直接撒汉子的眼睛。汉子立即没有了阻挠的能力。尽管不提啊人道,我和阿平都纷纷效仿。
几个部落人没料到我们来这么一着,吃了大亏,全都退开到一边揉眼睛,我们夺路像几百米外的吉普车奔去。
一些在田里劳作的人看到我们三个,尤其是看到了可尔琳,都纷纷加以阻拦。不过由于他们没什么准备,都被我跟阿平撂倒。
来到吉普车前,我说道:“阿平你取油箱装油!”同时我钻进车里驾驶位把弄起线路。大约两分钟,车子突突地鸣叫起来。阿平跳上车后座说:“好了。”
这时可尔琳倒是站在车前不知所措,她疑虑地说:“快跑啊!干什么?人都追来了!”
“麻烦!”阿平迅速下车踢开后座车门,把可尔琳横腰抱起,拽上了车。
他们的身体一离开地面,我马上就踩油门加速,同时打着方向盘。
但是车子竟然没动,只是轰轰地响着。
“搞什么鬼!”我焦急地对着驾驶位的仪器又踢又拍。
“你这破车的轮子根本就没转!”阿平把头探出窗外看着说。
人群距离我们已经不到五十米,他们从四面八方围合过来,田地上,平原田埂上,呼啦啦地涌动,如同成片的蚂蚁。他们都已然拿上了工具,估计刚才我们的举动使他们怒火中烧。眼下,车子再不动,我们不被打死也要被踩死了。
我紧张地把弄着,手的动作不太安份,微微在抖。
一个部落人冲到了车的右侧,一棒子往车内招呼了进来,由于车门都已经被踢开,车的两侧都没有任何阻挡。阿平急忙一缩脚避开棒子攻势,并用手去抓,把棒子抢了过来,一棒子抡起给那个人招呼了回去。
眼看靠近车子的人越来越多,阿平与可尔琳不停地招架车边的部落人。阿平冲我喊:“大山,快!”
我把车的线路零件查了又检,却始终找不到有什么问题。这车在这时候耍起驴脾气来了。怎么就是不动呢!我额上的汗不停地滴在各式制动上。
突然,一个铁锹从车外横插进来,我匆忙地避开,铁锹的一刃从我的眼前掠过,微微地拨动了我的睫毛,我感到自己的呼吸几近停止。铁锹重重地打在了方向盘的一侧。
伴着这一铁锹的落下,吉普车噪声大作。与此同时,我们都听到了一个悦耳的声音——车轮转动的声音,车启动了!
我伸脚一踏油门,车子冲出了人群的围合,有几个部落人被车抛下,滚落在地。又有几个部落人跳上了车舷,阿平把他们一一推了下去。我抓稳了方向盘,紧紧提速。车从河边泥道拐出,进入了颠簸的石路。我对着平原隘口的地方加速开去。众人又被我们远远抛开。我们距离隘口的地方只剩下不到三百米。
隘口就在眼前了,那几个粗壮的守卫远远地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乱跑起来。然而此时车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我们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前倾撞去。我顶在了方向盘上,阿平与可尔琳都扑到了车的后椅。缓过神来以后,我和阿平都立即探出身子。车的后轮陷入了水田里,此时正在不停地空转,泥浆溅泼。这车虽然是四轮驱动,但是没有车胎。轮小摩擦也不够,就这么在田埂处卡住了。
“你看路啊你!”阿平说着,跳下了车,跑到车后面。
阿平推车,车子稍微前靠了一点点。“不行啊!”我叫道,踩紧着油门。车子始终爬不出这小水凹。人群又向我们渐渐靠近了,此时我们离隘口处还有两百米距离。徒步过去又会被守卫拦住。
可尔琳看了看阿平和车后面,她也跳下车跑到车后面推车。
“小裱……你,瞎凑合什么……”阿平吃力地推着车,话音被憋得断断续续地。
可琳学着阿平的样子推,没说什么。
“你!去弄几块大石头来!放这里,这里!”阿平命令可尔琳。
可尔琳会意,四周望了一圈,迅速抱来了两快石头,塞到了后轮的前隙。
阿平发着力,狠狠地大叫。车子缓缓地向前挪动,终于又回到了平地,开始加速。
“上车!”我吼。车子速度已然提了上来。
可尔琳率先抓住了车舷跳上来。但阿平却迟迟没有上来。我不得不探出头向后望并叫道:“喂!你……”
我只吐出两个音节,便哽住了。只见阿平此时整个人栽在车后的泥田里,一副虚脱的样子。他朝我们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快走。
我想停下车去拉他,但是后面涌上来的人群已然把他淹没。我的心被重重地敲了一下。没有任何犹豫,我把车冲向隘口。绝不能让阿平白白牺牲了。
车速飞快,及至隘口处,几个守卫都没敢阻拦这架势。车子冲出了隘口,我的眼前一个放空,紧接着是失重的感觉。可尔琳发出一声惊叫。我赶忙踩死刹车。
车重重地一摔,又是剧烈的摇晃。我们眼前是下降的山道。大量的树枝和泥块不停地飞进车内。路面凹凸不平,车子在剧烈的震颤中摇摆着前进。此时车已是完全不受控制。沙土与树枝完全阻隔了我的视野,在车上感觉外面在上演一场沙尘暴。我们唯一能做的,边是祈求车子不要撞上了大山岩,可以安然停在山脚。
临至山脚处,车速已慢了下来,眼前景象也渐渐明朗。车子像一头由疯狂乃至脱力的野兽,伴着一声嘶鸣,整个车体向□□斜。要翻车了!
“跳!”我向可尔琳大叫,她刚由适才的紧张中回过神来,一时没有听明白,我作了个跳的手势,马上向右跳出。
我落到了一旁的草丛,并向前滚了好几米。隔着厚厚的衣服,同样感到了砾石的划擦带来的痛麻。我刚一定了身,可尔琳跳落到了我旁边,也向前滚出好几米。
后边车子已然翻了个底朝天,还向前滑了十来米才停下来,四个轮子在不停地空转。
我稍作整顿,观望前方。终于又看到了来时的景色:针叶,阔叶树并存,密密的灌木从,一切如故。
可尔琳怕起来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翻出她临走时带上的麻布包,确认包没落下且包内的东西都安然无恙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让我十分好奇,不禁问:
“你那包里是什么?”
“很重要的东西。”可尔琳看着我,明白我的疑惑与不满,但她依然只是重复,“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我实在有些恼气,忍不住说:“能说说你父亲从哪里得到的神物吗?”
可尔琳站起身,拍了拍尘土说:“我什么也不想说。”
“这……,你!”我很想把心中的意思说出来,但我看到她一脸的无辜和认真,我又相信她也许有所苦衷。
“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问。
“不能说。”
“什么都不能说!……你当我是什么 ?!”我按耐不住。
“不知道。”可尔琳说完,径自向前走去。她走出了几米以后,站定,回头说,”谢谢你,还有他。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能说了。“她又继续向前走去。
我顿时更加恼气了,我清了清嗓子,叫:“喂,等等!”
可尔琳站定,依然背向着我。
“你父亲是凶手。”我平静地说。
她整个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我感到些许快意。她并没有急于说话,只是站着,身影仿佛有些变形。我猜她心里一定不是滋味。
“你真的,这么认为?和他们一样?”她回过身来说。
“除了这个,我找不到怪病的其他来由了。”我说着,聚焦着她是神色。
“你前面和我说的话都是在骗我吗!”可尔琳问,“你其实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是吗!”
“我很想相信你,但你好像不相信我。”我顿了一顿说,“你不是说过会相信我吗?”我眼前浮现了那一瞬的温存。
“我……”可尔琳的脸划过一丝红潮,不过她很快便收拾了这个不理智的表情,换回一贯的冷漠说,“我相信你救了我是好心,我相信你是好人。只是,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可尔琳说着,有些许苦涩。
我感到她身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以后我们就各走各路了。”可尔琳和我对视了一会,然后慢慢地转身,向前方聊过的草原和树林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感到又是一个讽刺。
“他们在那!”身后,一个声音惊醒了我。
巴特罗与十来个部落人已然已出现在了我们身后坡上约两百米距离的地方。这会,该是来抓我们回去了。
可尔琳迅速地向前方密林奔去。我望准了林子茂密处撒腿就跑。身后巴特罗大叫着:“莫大山!我们绝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回来给我们的人治病……”
我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我此时已奔入了树林。我在各式阔叶木与针叶树间穿梭。巴特罗等人也进入了林子,十来个人的脚步声夹杂着灌木的摇曳。在这深林中很容易迷失,然而此时容不得我半点多余的思考。可尔琳先我一步进入了林子,她貌似藏得很好,根本没她的影子。她身子很敏捷。
身后的噪音越来越大,巴特罗等人离我已经很近了。
“说什么不可以回去!”我心中如是说,同时慌不择路地奔跑。草丛与灌木在我的视野里快速地切换。
一个脚步声迅速地从我一侧接近,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绝不屈服!”我心中响起这个声音,同时我抡起拳头,回身给了那个人狠狠地一击。
“啊~”那人吃痛地叫了一声,却是细滑的嗓音,一看竟然是可尔琳。她被我打翻在地。惊愕之余,我忙拉她。
我手还没伸到,可尔琳快速地站了起来并冲我说:“快跟我来!”说罢她钻进了一段茂密的灌木丛。随即我也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