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只希望所爱之人皆长命百岁 ...
-
周筱周醒来的时候,沈须臾正趴在床边睡觉。她动了动,窸窣的声响惊醒了他。
沈须臾立马起身坐到她身边,她微微坐起,靠在他怀里,她一转眼,就能看到他左边脖子上一根明显的血管,这是他着急的时候才有的现象。他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慰一个刚刚停止哭泣的孩子。
“你睡了将近30个小时了,我特别怕你出什么事。”他说着,语气里满是委屈和心酸。这不是周筱周第一次睡这么久,以前,每发生什么让她特别难受的事,她总会躲起来谁也不见,睡个天昏地暗。因为那些难受的情绪让她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只有靠睡眠来逃避。
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说:“须臾,我没事了。”
他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亲昵地摩挲着,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的那句话?”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道:“This too shall pass.”
他亲吻她的额头,温柔地说道:“一切终会过去。”
This too shall pass。这是沈须臾的座右铭,而他也经常拿这句话去安慰她鼓舞她,告诉她不要怕也不要退缩。
沈须臾出门买饭的时候,周筱周走到客厅,找到那封信,在沙发上坐下。
她把心贴在胸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她。凌苕,我甚至不敢怀念你。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颤抖着撕开了它,忍不住又掉出泪来,于是抬起头想憋回去,看见头顶金色的吊灯却更忍不住。凌苕说过,她喜欢黑色和金色,因为这两种颜色看起来很有钱。她用手揉了一把眼睛,展开信纸,对那个已经不在的人说了一句:“傻瓜。”
“筱周,谢谢你说不恨我。我想,我也没有资格求你原谅我。
刚刚做了一次化疗,现在的英国还是夏天,我记得你特别讨厌夏天。我也是。
要是一觉醒来是秋天就太棒了,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起床,穿薄外套,穿短靴,,太阳不那么辣,皮肤有点干燥,想着冬天还少一件大衣,一根围巾,慢慢穿上牛仔外套针织衫,然后回到你身边的时候就是冬天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吃火锅,买烤红薯,在能呵出冷气的天气,窝在一起盖被子喝茶看书。
可能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吧。但是我特别喜欢你这个朋友。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是那种身披孤独盔甲的姑娘。警戒线划得老远,我一接近吧,你还冲我笑。
后来,很开心成为你的朋友。你大概不知道你有多优秀吧,你甚至优秀到,让我觉得自己的世界狭小到拿不出手。
我不知道,我还剩多少时间。真想见见你,却又怕你难过。
真累啊,写着字也没有力气。你以前说过,写信是件浪漫的事,只是除了写作业就再也懒得动笔。哈,希望这封信,不要让你难过。
我在病房里待了半个月了,每天都昏昏沉沉,你以后,千万不要生病啊。
小时候,总喜欢赖在被窝里思考人生。现在,可能要在被窝里结束我的人生了。
真累啊,我的朋友。
如果我走了,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evan,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我还是希望你和沈须臾能够给他一个家,就算他长大了,也不要跟他讲我的事。让他幸福,快乐地成长。筱周,拜托你了。
真想见见你,我现在晕晕的。
亲爱的朋友,我们都是风雪中赶路的人,因为相遇摩擦,融化了彼此肩头的雪,后来因为路线不同,相距越来越远,雪花再覆肩头。我依旧喜欢你唱林夕写的歌。下辈子,再唱给我听好吗?
筱周,哪天你看到这封信,就说明我走了。千万不要哭,这是你的老朋友给你的一份浪漫。
我累了。再见了。
筱周,只怪过往太年轻。 ”
周筱周读完的时候,半张信纸都被她的泪水打湿了,沈须臾提着快餐盒站在门口,看着她却没有上前。
周筱周握着信哭的泣不成声。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她说。
她想告诉她,她早就原谅了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再见。
她想告诉她,梦想破灭可以东山再起,但好朋友走了就回不来了。
她想告诉她,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她想告诉她,过去就让它过去,只要你还是凌苕,我就还是周筱周。
可是,可是,都太迟了。
吃了饭,周筱周跟沈须臾再三保证自己已经没事,他才安心去了公司。
她找了好几家花店,才买到一盆凌霄花,她抱着它,乘上BRT去往海边。
她把凌霄花移栽到一颗树下,她不知道这株凌霄花能不能成活,会不会绕着这棵树长得很高。
她只是想最后为凌苕做点什么。凌苕,我希望你在天上能看见。
周筱周在沙滩上坐了一下午,看着海浪一波一波涌来又退去,就像生命里的那些人出现又消失。她喜欢的村上说过,追求得到之日即其终止之时,寻觅的过程亦即失去的过程。
她不知道,以后还会迎来什么,又失去什么。
只希望,所爱之人,皆长命百岁。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所爱之人,皆无祸无悲。
风浪渐渐大起来的时候,周筱周裹着衣领走向车站。
她给刘习羽打了电话,正想告诉她不要担心的时候刘习羽说沈须臾早就转告过她。
她握着手机笑笑,心里是踏实和感动。
她向刘习羽问起evan,刘习羽说她一直被他折腾着呢。
周筱周赶到刘习羽家的时候,小evan正站在沙发上冲刘习羽挥着小小的垂耳兔玩偶,张着嘴咿咿呀呀的,流下口水又试着自己吸回去。周筱周不禁被他这副样子逗笑。刘习羽朝她张开双臂说道:“快来给我个super hug 安慰安慰我。”
周筱周抱抱此刻一脸委屈的三习,问:“你不会就这样和他待了那么久吧。”
刘习羽坐到沙发上,把evan抱到怀里,周筱周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碰碰evan粉嫩的小拳头,evan的眼睛长得很像凌苕,睫毛油漆的厂,嘴巴也特别好看,大概像他父亲吧,一个高个美籍华裔。
“昨天我喊魏铭欣过来帮忙,上午她死也不来我只能叫白扬过来,中午白扬又叫了何烛安的小女友,就是楚葵来替他。这不我刚让她回去了。”刘习羽说,“我从来都不到13个月大的孩子就这么会折腾人。”
周筱周给她揉揉肩,说:“辛苦你了啊我们大小姐。”
Evan伸出手戳戳周筱周胳膊,咧嘴笑了一笑。刘习羽见状也笑说:“哟,这小祖宗好像还挺喜欢你的,赶紧抱走啊。”
周筱周向evan伸出手,温柔地哄道:“evan啊,我们小evan快点过来吧。”
evan呵呵呵地笑着,爬到周筱周怀里,流了她一手的口水,刘习羽见状赶紧拿纸巾来擦。
她说;“他可会流口水了我告诉你,一张嘴就吧嗒吧嗒地。”
Evan像是听得懂刘习羽在说他似的,抬起头冲着她打了个嗝,把两人都逗笑了,他自己也拉着兔玩偶的耳朵笑了。
周筱周看着evan说:“evan啊,我是你妈妈哦,我们evan会说话吗,会叫妈妈吗?”
刘习羽一听周筱周的话,看着她红了眼眶,周筱周冲她笑笑,用嘴型对她说了一句没关系。
她知道,刘习羽一直在担心她能不能接受evan,她也一直怀疑自己。可当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看向她的时候,她忽然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他,这样,凌苕才不会难过吧。
Evan吮吮自己的小拳头,半只手都是口水,随后又用那只手戳戳周筱周的脸,张嘴发了一个类似于“猫呜”的音。刘习羽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他在叫你mom呢,evan一直由保姆带着,保姆说他会abc和几个简单的英文,就是有点让人听不懂。”
“evan的爷爷奶奶呢?”周筱周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又擦擦evan的手。
“不清楚,听说他们都在美国,老人还有两个儿子。大概不常来往。”刘习羽说着,给周筱周倒了杯水。
周筱周叹了口气,随后又抱起evan说:“evan啊,我是妈妈,妈妈啊。”她对evan重复着妈妈的口型,小家伙也学她张嘴,随后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冲着她咧嘴笑。
这一刻,周筱周更加心疼这个孩子了。不管怎样,她都希望,他能快乐的行走在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