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在去单位的路上,车辆出乎意料地多,涔青学院路上排了近一百米的车队。
      所以吴诚在看到邵择林电话的时候,按了接通键。
      邵择林跟过吴诚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他与杨去病不同,不是同性恋,只是单纯的BDSM,当初找上吴诚的原因,只是因为与女主人玩腻了,想找个男主人试试。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来的。
      两人当年签署的约定,是个“跪地为奴,起身为友”的短期协议,结果交流之后意料之外发现,两人对于圈子内的现状都有着不同的担忧,分别后成了好朋友。
      唯一吴诚在邵择林身上留下的,就是一句命令“邵择林”。但凡吴诚叫他全名,他就没法再发挥他话唠的本领,这一点让邵择林非常懊恼。
      “吴哥,你看到新闻没有?现在的网络媒体真是为了博眼球,什么都放呀!”邵择林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他的声音非常具有金属性,总是能让人想到他的金属边框眼镜,和他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仿佛科学家一般的模样。
      吴诚想到早上看见的新闻,一个女奴为了主人做了结扎手术,还把日常疯狂混乱的调教过程全部发到了微博上,不知为什么被人挖了出来。随着挖掘,发现那个主人颇引以为豪,在论坛里大发威风。连人带圈子都被骂透了。
      “看到了。”吴诚道。
      “看来在我有生之年,这个群体是见不得光了。”邵泽林在那头感慨道:“一群不争气的东西!”
      “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要乱讲。”吴诚道。
      “这还需要什么具体情况?”邵择林道:“我作为奴都看不下去了,翻身当主人了都!现在的主都是些什么东西呀。他们真以为,插进去,痛痛痛,有人叫主人饶了我,就了不起了呀。”
      “别乱说。”吴诚道。
      邵择林知道吴诚并没有真的想让自己不说话,如果是那样,直接用命令就好了。
      “好啦,不说,不过当主真累,真的。”邵择林感慨:“稍微温和一点,又压不住,太狠了吧,我觉得自己不是人,真想回到您的石榴裤下呀。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奴质量也真不高,把一群畜生捧得和神一样!”
      吴诚在这边笑了:“择林,你对别人的要求太高了。”
      “可不是,”邵择林接口:“我这叫曾经沧海难为水。你最近带的那个怎么样?长期短期还是职业?”
      吴诚“嘶”了声道:“收的时候,说的长期。我再看看吧。”
      邵择林道:“……为什么不是我。”
      吴诚笑道:“你确定?”
      他们的契约实际上并没有结束。
      吴诚几乎听到了邵择林在另一边拼命摇头,摇了一会才说:“我喜欢漂亮的女主人,但是现在……我快和小琳结婚了,你知道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我说梦话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你知道的,我很怀念那种感觉,我跪在女主人面前,被命令,请罪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最伟大最懂得牺牲的绅士。他们什么都不懂。”
      这条路彻底堵死了,前前后后都是急着上班的人,路上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暴躁的喇叭声,光听那种短促和尖锐的声音都可以想像是怎样一个拳头砸到方向盘上。
      邵择林在那头听见了,说道:“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施暴的欲望,受虐不过是施虐欲转向自身。战争时候轰炸机的驾驶员都承认,在轰炸地方城市时会达到性高潮。但是——为什么大家就是不能理解呢?你说。”
      吴诚道:“因为堵车的时候,没人性高潮。”
      邵泽林在那头苦笑。
      两边都沉默了一会,吴诚大约前进了有三个车身位,才道:“聊了这么久,我已经给你机会了。”
      邵泽林在那头忙说:“别,别挂,我最近每天手术都排的很满。”
      吴诚没说话。邵泽林顿了顿,继续说:“压力太大了,又积着,但是我看你最近刚收人,这不是怕你忙,没好意思开口吗。要不我就借你的房间用一用?”
      吴诚道:“如果只是房间的话,随时。”
      “你不用房间?”邵泽林不可置信道。
      “还早,”吴诚道:“今天让他自己去看看,不吓跑就不错了。其实我也在考虑究竟要不要带他。但凡他碰上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可能就会被吓得这辈子都不会碰这个圈子了。我是不是在害人?”吴诚难得一次慢悠悠地说了这么多话。
      “我懂,循序渐进你最在行,你还害人?碰上你是他的福气好么,碰上别人那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啊,我反而担心你,你多久没来医院检查了?”邵泽林道:“还有,要是不想带就直接劝他别玩,如果他不能让你尽兴,你凭什么服侍他?各取所需,又不是接的职业。现在莽撞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他们根本不知道主要付出多少,一旦度没把握好,就吓跑了,还要叽叽哇哇说个半天,说别人恶心,他怎么不觉得自己恶心呢?完全不懂体会主的苦心,养条狗也费劲,他们怎么不想想。”
      吴诚忍俊不禁:“你还是别当主了。你不行。”
      邵择林在那头狗腿:“所以这不是找你来了么主人。”
      吴诚没说话。
      邵择林道:“这样好不好主人,你放心大胆地调教我吧,我周末有半天假,你就跟他说我是你接的职业,我不在乎有人看着我,那感觉更刺激啊。”
      吴诚“嘶”了一声,道:“不行,他肯定还不行。这样吧,你周末还是过来。”
      每次吴诚这样微微地倒吸凉气,邵择林就知道他遇上难办的事情了,很少见,但这一通电话下来难办了两次,邵择林就不乐意了:“不是吧?有这么娇气的奴吗,动不得,看也看不得,那干什么来的,过家家吗?”
      “你不是也这么过来的吗?”吴诚笑道。
      “胡说,”邵择林道:“第一天不就上软鞭了吗?”
      吴诚哭笑不得:“你是第一次吗?”
      邵择林道:“这有什么第一次不第一次?说的跟那什么似的。”
      吴诚沉默了一会,说道:“他是。”
      邵泽林惊讶的表情简直能从话筒里传过来,他压低声音道:“不是吧?同性恋?”
      吴诚道:“泽林,你这叫五十步笑百步。”
      “没有这个意思,”察觉到吴诚的声音认真起来,邵择林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太背了。难怪能遇上你,老天是公平的。”
      “或许这才是最背的。”吴诚道。
      “得了吧,”邵择林道:“我从知道自己是‘变态’之后,天天都对自己说焉知非福呢。”
      “路通了,要挂了。”吴诚道。
      “最后一句!”邵择林急急地说:“周日下午有时间没,还是不死心,想借您手一用,我想念小黑了,务必不要留超过两个小时的痕迹,别人我信不过。”
      吴诚说:“来吧。”
      车子稳稳地滑了出去。车与车之间的间距也拉开了,在路面上乱糟糟地散开,好像有一双大手在拥堵处抹了一下似的。
      吴诚的车端正地在车道中间行驶着,两边不断有车子并道,超车。吴诚的车始终用一个稳定的速度前进着,前后左右的车,没有一辆能够影响它。
      吴诚的双手也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方向盘。此刻他微微皱着眉头。
      能够掌控的,他从来都掌控在手中。然而今天早上杨去病会哭,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尽管他不动声色。为这件事,他自责了。
      作为一个主来说,他开始地并不算快,他非常明白杨去病的问题出在哪里——刚刚知道自己是这种人的时候,一个只要受过正常道德教育的人,都会排斥自己的需求。他需要的,只是温柔的引导。
      但是显然,杨去病的这种排斥感非常猛烈,而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所以才会在一开始数次主动下跪,以至于吴诚对他的底线有了错误的估计。
      又或者,这是一个根本还没想通的年轻人,一时间接受他自己,一时间又不接受他自己,吴诚略微有点烦躁地打了个方向盘。
      人在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之一,就是时而全盘肯定自己,时而全盘否定自己,这样最终会演变成时刻在怀疑自己。
      想让杨去病一下子接受他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让他彻底崩溃和放弃过去的自己——如果说这样能获得解脱的快乐的话,那真是快乐的奇耻大辱,调教出这样一个奴,也是主人的奇耻大辱,把人逼疯了,算是怎么回事?
      那就背离了BDSM的本意,也背离了快乐的本意。诚然这种关系到了最后,的确会超乎于理性。但它不能没有人性。
      在吴诚手里,它最终会成为一门很奇妙的艺术,超乎于理性,美在人性。
      那种心甘情愿臣服的过程,虽然疼痛,但会很温柔。
      问题在于,杨去病现在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在这个少年身上,自己对自己的反抗尤其激烈,一般处在这种情况下的M,是不会同意与主真的开始实践的,大多一开始就隔岸观火,直到结婚生子,让这个念头烂死在心里。
      是什么让杨去病决定真的踏入这个圈子的呢?那天长达四个多小时的谈话里,杨去病只说了“好奇”,吴诚觉得自己的确疏忽了,这个答案,还需要更加仔细地去寻找。
      至于看到房间内景象的杨去病会是什么反应,他也已经无暇去担忧了。
      车子停稳在公司的停车场,吴诚拉好手刹,整了整领带,就像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那样,跨出车门。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