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心》如水一方

14、目标

　　Chapter 14 第十四画

　　程漠的伤势其实并无大碍，不过还是被严队留在医院继续观察。一来她是这起恶性绑架案件唯一和歹徒有过搏斗的生还者，可能为二大队破案带来线索，二来最近二队接手的案件多是太过凶险，他出于私心考虑，不想让她参与。
　　程漠对严队的感情是敬畏，加之严队是她的上司便言听计从，配合接手办案的刑警作了笔录，提交证据。

　　简艾来看望她是一星期之后的事，那时简艾已经和心上人在热恋中。
　　简艾带了这位男士一起到病房探望她。
　　身高脚长的大男生，肤色白净，面容温和，戴着一副框架眼镜，气质温文儒雅。程漠觉得他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简艾介绍道：“程赋琛，我男朋友。”接着又向程赋琛介绍：“我的好闺蜜，程漠是个刑警，你们也算是一家人。”
　　程漠笑了笑，小声说了句“幸会。”
　　程赋琛说：“我是娱乐频道节目主持人，名字叫夏天。”
　　程漠点头，笑道：“看过你主持的节目。”那时候她在实习期，被调派去演唱会现场维持秩序，那是西津建市100周年的庆典活动，来的明星很多，西大两万人的体育馆，座无虚席，明星一出场喧嚣震天，掌声和尖叫声如潮水，那时候有个衣装笔挺的串场男主持，面容稚嫩，但言语非常幽默，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程漠叫护理拿了两把椅子，请他们坐下。
　　简艾皱着柔美的眉，秀气的说道：“这里气味我受不了，你什么时候出院？”
　　程漠说：“不太清楚，不过我问过主治医生，最多一个月。”
　　简艾抱怨道：“最近你不在，我接受的案子都是乌七八糟的。”
　　程漠会意的笑了笑，给她出主意：“你找严队，毕竟他是我们的师父，肯定会照应的。”
　　简艾的法制频道，经常会采访一些真实案件，然后请知名的律师到演播室做案例分析，向公众普及法律知识。程漠在时直接向简艾提供案件卷宗，只要求电视台播放时隐匿当事人姓名采用化名便可，这些案件多是简艾任意挑选，采用当下观众关注的热点。
　　现在程漠负伤住院，接待简艾的刑警可能不了解便苛刻了一些。

　　简艾问她：“八.二八碎尸案，你可晓得？”
　　程漠点头：“前几天在新闻上看到过。”
　　简艾神神秘秘道：“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破案了，你可知功臣是谁？”
　　程漠顺着她问一句：“谁？”
　　“丁骏鑫。”简艾语气淡淡的回她。
　　“他不是在网侦处么？”程漠疑问道。

　　“谁知道怎么回事，可能他向家里打了招呼，前几天调到刑警队和你做了同事，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骇人听闻的碎尸案。”

　　“怎么这么快破案的？”程漠好奇，让简艾详细讲给她听。

　　“八月二十日，有市民报警在西沙公园的垃圾桶发现碎尸，后来经过法医面部恢复和刑警多方走访，发现死者是夜总会坐台女。

　　刚开始案件定性为谋财害命或者情杀，但搜查了坐台女的住室后，发现她的钱款都放在抽屉，一分没少。警方去调查她生前的好友，他们都说死者父亲是赌徒，自幼生活在暴力环境中，她对男人缺乏信任，没有交往的男性朋友，她脾气温和，鲜少和人发生口角，基本上排除了仇杀的可能性。

　　后来丁骏鑫接手这个案件，调看监控时发现死者身亡的前一天和超市的某位收银员笑容满面进行交谈，丁军训便去调查这位收银员，收银员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据，丁骏鑫当场实施抓捕。

　　接着连夜审问，收银员交代他和死者曾经有过短暂的交往，死者怀孕找上他，他有妻室有儿有女，他和死者谈好条件一笔钱解决，他出钱让死者去落胎，事后再给两千作为赔偿，没想到死者临时发难，两人发生口角，死者拿刀要死在他面前，他去夺刀刃，两人你争我夺，他一时竟然错手杀了死者，事后后悔不已，又怕被发现，慌乱中居然冷静下来做了碎尸藏匿的事。”

　　程漠怔了怔，叹气道：“也是可怜。”接着问道：“丁骏鑫这次破案应该算立功吧？”
　　简艾瞥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还用你说，三等功隔天就颁布下来，而且我被电视台下达命令，要对他进行专访，这次他不出名都难。”

　　程漠在二大队做了两年刑警，破获数十起大案才获得三等功，这个丁骏鑫走马上任两天，不过小试牛刀，又是荣誉加身又是舆论造势，简艾很为程漠鸣不平。

　　程漠却道：“估计他在二队待不了多久，按照这个趋势，可能以后会升迁，而且速度很快。”
　　“可不是，抓住机会就往上爬。”简艾冷笑道，想到什么，唇边笑意加深：“这个二愣子，前两天找到我，和我说，他想追你，目的是和你结婚，让我不要搞破坏。”

　　“你没有破坏任何事。”程漠回道。

　　其实她拒绝丁骏鑫不是因为门第，也不是对丁骏鑫存在偏见，这事儿她无法矫情，她在感情方面可以说是很迟钝甚至有些玻璃心。高中时和某个帅气聪慧的男生交往过两个月，人高马大的男孩子，笑起来酷酷的，带着一种神秘劲儿。后来因为学业，两人遗憾分开，她过了两年也没忘掉那个男生。
　　邵任煊和她交往四年，一年多的婚姻生活，无处不体贴，她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去遗忘。或者丁骏鑫说得没错，她根本没打算去遗忘。

　　我们的心都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一人。

　　这个人始终藏在我心底。

　　**

　　祁修除了上课，周六周日都要补课，他给自己请了一位家教，是班上的学委，两人经常到音乐教室上课，有黑板，有桌椅，累了可以玩玩钢琴和吉他，非常方便。

　　对于这件事最高兴得莫过于祁佳。在她看来，弟弟经历过凶险之后，已然变得懂事，好学积极是好事，祁佳特地吩咐学员，不要打扰他们。

　　在他们补完课，她特地去买了精致的糕点和果汁，亲自端过去慰劳他们。

　　草莓多拿滋、能量金枪鱼可颂、榴莲蛋糕卷和水果塔，多是女孩子喜欢的，样式精美，香气逼人，秀色可餐，何宁香受到这样的热情款待，很是手足无措。
　　祁修没事人一样，招呼她享用，然后牵着他姐出门，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祁佳被他拉到音乐教室的走廊上，笑眯眯道：“怎么？臭小子怪姐姐坏了你好事？”
　　祁修无奈道：“你不要太热情，容易吓到人家。”
　　“哦哦哦，我知道。”祁佳举手投降，说话意味深长：“这小姑娘不错，模样端正，看着就知道性格很好，是持家的料儿，难得人家不嫌弃你个小流氓，你可要乖乖的，专心待人家。”
　　祁修气死了，掐着腰对她吼：“思想龌龊！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请她给我补课怎么了？！”
　　祁佳吓得两手捂住耳朵，缓了缓，揉揉耳朵说道：“你交女朋友我又不会拦着你，生什么气呐，差点把我耳膜吵炸了！”
　　祁修一脸认真，不可思议道：“真的？我交女朋友你不干涉？”
　　祁佳点头：“不干涉，你的事儿你做主。”
　　祁修笑得春风得意：“难得你开明一回。”
　　祁佳有种不好的预感，叮嘱道：“你年纪不小了，不要做出太荒唐的事，即使遇到喜欢的人，也要学会克制。”
　　她是担心弟弟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未成年怀孕说出去不光荣。
　　祁修嘿嘿的笑：“姐，如果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我每门都考80分以上，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祁佳了解祁修成绩单上的数字，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他要是考了80分以上，那真是实现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祁佳没有犹豫便答应了：“行，什么事？你说。”

　　“这个现在不能告诉你。”祁修笑容狡诈：“等成绩出来了，你得答应我的要求。”

　　祁佳一头雾水，却说：“好，我答应你，说到做到，不过抄来的成绩可不作数！”

　　就这样，祁修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书本中，他底子很差，要从初中的课业补起，不过他脑袋聪明，一点就透，学得倒是很快。
　　除了何宁香，祁修在培训中心另外找了三个家教，他们几乎每天准时上门，祁修耐下性子听课，听懂了也不觉得枯燥，听不懂便换个老师来教。
　　如此过了一个月，很快迎来期中摸底测验。

　　周一考试，周六祁修抽了个空，去医院看望程漠。

　　程漠已经拆了绷带，可以下地走动。祁修去见她，她并不在病房，问了护理原来是坐不住，去花园散步了。

　　祁修在花园见到程漠时，她手中正攥着半根火腿肠，蹲在花坛边喂猫。
　　他走到她身旁，如她一般，半蹲着。
　　一只黑色的小奶猫，躲在花坛的浓荫下，瞪圆眼满脸警惕望着他们，咬住程漠丢的火腿，蹿到一米远的草丛中，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坑头小口的嚼着火腿。
　　祁修忍不住提醒道：“这是流浪猫，不小心被抓到可麻烦了，小心点儿。”
　　程漠道：“没事儿，估计是饿坏了，出来找吃的。”
　　祁修问：“你喜欢猫？”
　　程漠点头：“猫啊狗啊，我都喜欢，不过我养不好。”
　　祁修鼓动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养不好？”
　　“我小时候，爸爸买了一只萨摩耶给我养，后来那只萨摩耶长大了，站起来比我高，很招人喜欢。有一次我牵它去公园玩，有人拿着棉花糖逗它，它追着棉花糖就跑，我挣不住，松脱牵引绳，它飞一样蹿到机动车道，被迎面疾驰的私家车撞死了。”程漠叹气，接着说：“很遗憾，后来我就不想养宠物了。”
　　祁修捏了一小块火腿，扔到花坛中，小奶猫机灵的竖起耳朵，圆圆的眼睛瞪着他，见他一脸笑意，仍是半蹲的姿势，原地不动弹，便放松警惕，迈开爪子一步一步往他走过来，走到火腿面前，埋头嗅了嗅，眯着眼睛，迫不及待啃起来。

　　祁修小声说：“你看它这么可爱，你可以尝试接纳它。”
　　程漠很坚决的回绝：“不行，平时工作很忙，有时也可能夜不归宿，没办法照顾它。”接着又认真说道：“我觉得要收养宠物，一定要照顾好它，让它衣食无忧，不可三餐不继，也不能发生意外，要平安无事的看着它长大，抚养它终老，这样才算是尽到责任。”
　　祁修点点头，表示明白，看了那只小猫许久才下决心道：“你不养，我带回去养。”说完两手很精准的扑过去抓它，一只手捏住猫的脖子，一只手捏住猫的后脊柱，他抓得很有技巧，猫既伤不到他，也被他捏得无法动弹。

　　祁修手里抓着一只小奶猫，靠近她耳边说：“我不考虑那么多，我要是喜欢它，总会想办法得到。”逆光中白皙如玉的脸，高挑的个子，笑容明媚而干净，眼睛如深潭却有光滑流动。
　　程漠怔了怔，下意识说道：“你是出于一时新鲜，体验到麻烦，估计你恨不得遗弃它。”
　　祁修却扬头，抬着下巴，笑嘻嘻道：“这可说不定啊，程警官，结论尚早，我可是很长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