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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皇族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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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驾崩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开阚都,不是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只是更明白自己身为嫡公主的命运。大盛这两年国运不济,战乱不断。就连碧波池里勃勃的夏荷都增添不了这宫中的生气,群芳苑里最艳丽的牡丹也换不来宫人的笑颜。我整日嬉笑玩耍,并不是真的不担忧,只是想到最坏的结果便是国破,真到那一日,该如何就如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看来,求生是人的本能,即使是逃离那个养育我近十多年的家,走上一条未知之路,我也想,活下去。走之前,母后对我百般不舍,“你此去修行,虽说是为大盛祈福,可诵经念佛之事终归飘渺虚无,不必为此伤身,心意尽到即可。”
“知道。心诚才能意尽。女儿会日日祈求母后康健,大盛无战乱,还有,父皇能放下俗世枷锁,早登极乐。”
母后一怔,“你真是懂事了,若你父皇在天有灵,他定,”
“定不会安心。”我仰头看着母后的眼睛,敛入那一刹那的慌乱,“太子哥哥幼年登基。”我垂下头,不再说话。母后语气冷了下来,“十六岁,也算不得年幼,这些年,书也念了不少。他母亲是大学士卢严之的女儿,文采心思自是好的,只怕太过。”话锋一转,她又骤的柔和下来,“母后知你不爱金玉饰物,此次跟随仙师去山中祈福修行,也不好带太多俗物,只是这香脂回梦是你自小用惯的,一定备着,还有,让我身边的紫箩跟在你身边,为你打点。”
“我不要紫箩,如果母后疼我,就把我身边的人还给我。”
“那几个贱奴吗?怕是公主要往阎罗殿去寻了。”我打了个激灵,回身看去,司马寂大咧咧的走进寝殿,站在我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有恐惧也有恨,回过身,双膝跪下,抽泣的拜了下去,“母后,阿尧不孝,此去山高路远,非我所愿。但为大盛祈福,也是阿尧份内的事。求母后别忘了阿尧,虽然女儿年幼不懂事,但母后从小就护着我,见不得我受一点委屈,现在父皇不在了,我就只惦念牵挂母后了,娘!您一定好好的,等阿尧平安回来!”
母后泪眼婆娑,听到这声娘,更是垂下泪来,“傻丫头,又不是不回来了,三年罢了。我也已经和仙师说好了,每年春秋两季,许你入宫请安,这不是就可常见吗。我担心的是你从小娇生惯养,山野不比皇宫,你可受的了?”
司马寂插进话来,“公主千金之体,只身去泷泽山,确实不妥,我还是让近卫保护公主吧。”
“不用,我不想太招摇,跟着仙师,不会有危险的,到了泷泽,我会听仙师的话,不会胡来。”我不得不时刻警惕,司马寂的每句话,每个决策对我而言,都有可能是致命的陷阱。
“公主福泽深厚,可毕竟是女儿身,泷泽虽然是清净地,也还是有不少男子,公主现在年纪虽小,却已然到了可婚配之年,恐怕到时对您清誉有损。”司马寂说的合情合理,就连母后也开始犹豫。
我有些着急,急忙抢辩,“那些道士是男子,难道侍卫就不是?还是将军不相信仙师治下严谨?我虽是女子,更是大盛的嫡长公主,有历代君主神灵庇佑。”
司马寂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冷笑,我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转念之间,甜笑着问,“将军这么多年可曾想家?”司马寂一愣,“大盛便是微臣的家。”
我点点头,“听闻将军是母后家乡锡林盟国的人,当年母后嫁到大盛,就是由将军一路跟随,之后也是将军多年守护。忠心很是难得,但阿尧此次修行又不是嫁到别人家,自然用不着他人的保护和筹谋。”
“罢了罢了,随你吧。每个月我会差人去给你送些日用品,这总不算是扰你清修吧?”母后捏捏我的鼻子。我笑着钻到她怀里,“多带吃的。”余光中,我偷偷瞟着司马寂,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的心不断的往下沉,盛尧,你还是沉不住气。
离了母后那里,我独自在宫里晃荡,大盛皇宫竟然有那么多的宫室,其中更是有一大半我都没有去过。“盛尧,你什么时候出宫?不等到我登基大典以后吗?”从没赶得这样巧,在这个时候,同时碰到盛廉,盛渊和盛昕。
以前并没有觉得盛廉张扬跋扈,那时候我最喜欢在他跟轩辕师念书的时候,翻乱他的书本,然后大笑着跑开,他也从未苛责过我。那个时候他是太子,现在他是即将登基的新帝,明黄色的袍子在烈日下乱了人的眼。我轻皱了下眉头,这并不合乎规矩。“太子哥哥,二哥,三哥。我三日后出发,怕是赶不上了。希望你做个好皇帝,我会为你为大盛祈福的。”
“这个不需你告诉我,我是大盛的皇帝,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你去辞别太后了?她现在可在宫里。”
“在。你找母后何事。”“这月十五就是登基大典,我是来和太后商议我母后的封号和居所。”
“这么多人一起去?”
盛渊笑着摇摇头,“我和盛昕是在碧波池那里遇到新帝的,就顺路走上一段,并不同去。母妃身体不适,我们兄弟还要去探望。”盛廉不悦之情溢于言表,“玉妃娘娘也是太妃了,如今也无封号,郦芳殿年久失修,前些日子不是还说会有瓦片掉落吗,怎么?不和朕一同去和太后商议商议吗?”
盛昕看着盛渊,“哥,新帝说的也对,咱们也一同去吧。母妃的郦芳殿也真是不成样子了。”
盛渊正色道,“母妃出身寒微,得父皇照拂已是大恩典。郦芳殿紧挨着群芳苑,鲜花环绕,四季飘香,是母妃所爱,最好不过的住处。盛昕,新帝初登大宝,大事琐事不断,我们就不要在这个时候烦扰新帝了。”盛廉也不再强求,别了众人就往母后的居所去了。
我看着浅笑的盛渊,心中不免叹息,大盛后宫如此的兄友弟恭,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单就这一份拘谨淡漠就让人心里不畅快。
“阿尧,你此去路远,务必照顾好自己。”盛渊看着我,没了刚才的谦卑,却是另一种柔和疏远。我看着他,这个对我而言并不熟络的二哥,调笑着,“不叫我公主吗?”他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怎么?你虽是嫡生的公主,我和哥也是皇子啊,还是你的哥哥,何须对你尊称?一介女流,也想骑在我们兄弟头上作威作福!”盛昕气的跳脚。
我索性不去理他,拉着盛渊到了一边,低声说,“我知道咱们兄妹几个从小不在一处,感情说不上好。又生在皇帝家,互相猜忌也是难免。我不喜欢这样,可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希望我走了之后,你能保护兄弟姐妹,阿昕是你亲弟弟,就不说了,盛嫣才十一岁,还什么都不懂;盛廉他,二哥是聪明人,自然能想到,只要是他在皇位上,总会顾念亲族的安全。”
盛渊沉默的听着,到最后,又是一丝温和的笑容,“你说的不错,兄弟姐妹,互相关照自是应该的。你也不用太过忧心,父皇不在了,太后娘娘福德自会庇护大盛。”
“你。。”我苦笑道,“算了,你还是不信我。也难怪,我毕竟是,毕竟是。。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各自保重吧。”
盛昕过来拍了拍盛渊,“哥,她都和你说什么了?”盛渊脸上阴晴不定,勾了勾嘴角,“以前竟是小看她了。罢了,她离开也好。”盛昕哼了一声,“也是个祸水,和那妖妇是一路的。”盛渊摇摇头,“不尽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倒真想放她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