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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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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呀,您可真是的,吓死我了,您说您走散了也要到原地点去等我去啊,可叫我好找,我都想如果找不到您,我就不回王府了,自己往东走,投进罗布泊里溺死我自己算了......”
“行啦我的小祖宗,”尹清狂双手拄着脸,一脸的无奈“你这几句话啊来来回回的说了几千遍了,这都三天了,且不说我不是没发生什么事嘛,这都要被你念叨着念叨着耳朵都要生了老茧了。”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用小手指勾了勾耳朵,但抬起头却又看见云胡一脸委屈的拉着小脸,倒也可怜心疼,便心软道:“好啦好啦,我的好云胡,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哈,让你担心呐是我不对,可人啊是要在挫折中进步,风雨中成长的不是嘛,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你过来你过来。”她朝着云胡招招手,又拍拍床板儿,一脸的谄媚相。
云胡本来真的气的不行,那天她虽说是一心想一睹黎小公子的芳容,可真心没想带着王妃出府的,没想到这王妃倒是个皮实的,一脸的神叨相,骗起人来简直一套一套的,连坑带骗的,一不小心就着了她的道儿了。她嘴嘟的老高,脸也涨的通红,但拗不过王妃,便一步一步的挪到床边,却只是坐在床边的地上。
尹清狂见状,便也赶忙下床,也坐在床边的地上,一脸茫然的问道:“云胡啊,那天晚上,我发现这扜泥城里有好些面具人,他们......是干什么的啊?”
云胡闻言立马警觉道:“王妃,你可别打他们的主意,他们危险的很,不好的。”
“没有打什么主意啦!”尹清狂赶忙朝云胡摆摆手,随后又把头搁在膝盖上,拧着眉头淡淡的说道:“只是,当时没觉得,过后回想起来,越来越觉得对这身衣服很熟悉啊,好像小时候也见过似的...”
“公主哪里会见过呀,他们应该只会在这西域的国家才会见到吧,您生长在卫都,哪里会有机会见到他们呢。”
尹清狂又回忆了一下那晚和那个面具人的交手过程,虽然也吃了点闷亏,倒也没觉得他像是坏人,便疑惑的问道:
“那他们是坏人吗?”
“那倒也不是,其实说起来,他们也是很可怜的。”云胡皱紧眉头淡淡的说道。“他们原本是这扜泥城里一些大户人家的奴隶,如果他们给自己赎了身,就变成了自由人,其实赎身是很不容易的,有些人简直是拿命换来的自由,但是他们原本的主人很不满他们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便要求他们带着面具,身穿白衣,怎么说,意味着一日为奴,终生为奴的意思吧。”
“奴隶?”
“是的,他们的处境很惨,我们这种下人,如果遇到了好的主子,生活还是很有盼头的,可他们不是,奴隶意味着永世不得自由,要任人打骂宰割,不过现在有很多面具人呐其实只是奴隶的后代而已,但他们象征着扜泥城里的最下等人,也是最暴躁的人,所以我说他们危险。”
“啊,这样啊。”尹清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眼神迷茫的回忆了那晚上见到的那个面具人,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面具下,还有一双琉璃似的斑斓的眼睛,竟然是奴隶啊?她若有所思的想着,那他也有被打骂虐待吗,下次,如果再见到,那么,还要不要打他了呢?
可是,娘子一言,快马一鞭的呀。
刚刚嫁过来的上丘公主被冷落了,就像之前的多萝公主一样。
楼兰的右贤王已经足足有两个星期没有回过王府了。
扜泥城街头巷尾如是说。
这天晚上,尹清狂正在童格罗迦房门口转悠,想着考察地形,改日找个天气好的时候,潜入房间,寻找梅花簪的下落,一朝得手,她便可以逃之夭夭。正规划着,却看到正立在背后的童格罗迦,他一脸严肃,平时好看的眼眸里今日也是肃杀一片。
尹清狂心里大叫一声不好,便赶紧回过头,乖乖巧巧的打了个招呼。
他们很久没见了,这时突然碰面,倒是有一些难以言说的尴尬,尹清狂暗暗抓狂,便想离开,刚抬起脚,却被叫住。
“你。”童格罗迦声音冷冷淡淡的,尹清狂回头看他时,却发现他正低垂着眼眸,眼底好像是溢满了淡淡的哀伤。
“带了好吃的给你。”他嗓音里充斥着疲惫和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有些生涩又隐忍。
尹清狂还未反应的过来,便看见他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小包东西,他轻轻的摩挲了两下,就那样直直的塞进她手里,那是一包还不如手大的一小包东西,用粗糙的纸包着,还带着体温。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尹清狂属于那种心很硬但是又很软的人,从小到大,明明自己就是那个黑夜里流眼泪的人,可是当她看到别人的哀伤和难过,却总是忍不住走上前去,想为别人抹去泪花。她看不得世间的痛苦和软弱,虽然她一如既往的生活在苦难和软弱的漩涡里。
“童格罗迦,我带你去看个宝贝吧。”尹清狂把那一小包东西小心翼翼的揣进腰封里,然后突然伸出手去拽他的袖子,她的眼眸此刻被旁边的灯衬满了烛火,亮晶晶的,他明明可以不去的,有一万个理由拒绝,或者,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拒绝,可是,他竟然对着这个刚刚认识的,还很可能是个骗子的异乡女子郑重的点了头。
然后,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那样不管不顾的,潇洒肆意的,他任由她拉着,在这夜色里疯狂的跑起来,向着那个整个扜泥城仅次于国王宫殿的房楼跑去。
楼兰的夜很凉,白天的炙烤并不会留下丝毫的温度给黑夜,夜空也是漆黑的如同摊开的墨水般,就这样铺满了夜空。两侧的红灯笼明晃晃的,被风吹的左右摇摆,摇曳的烛火也让这夜晚变得炫目而跳跃。童格罗迦和尹清狂一口气奔向了房楼的最高处,两人就在她的房门口站定,大口喘着粗气。
“宝贝呢,本王在等着。”童格罗迦一时间有点尴尬,他似乎也有点搞不明白他怎么会被引诱,这不正常的夜色太过诡异,而他只能故作严肃,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子。
“你等着。”尹清狂笑出声来,一双兴奋的眼睛直盯着童格罗迦,而后就转身进屋去。不一会儿,他拿出来了一张巨大的羊毛毡的毯子。
“…………”
“这就是你的宝贝?”
“不是,”尹清狂笑道,她拉着他往前几步,来到栅栏旁,夜色沉寂,远处只有王宫还有一点点的光,其他则全都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指向远处,脆生生的说道:“我们来看星星。”
“什么?”童格罗迦只觉得好笑,不敢相信般的看着她。
尹清狂用那个大毡子围住他们俩,拉着他坐下,就小声说道:“童格罗迦,我知道你不开心,也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地方,你也别否认。”说着,她手指了指远处的楼兰王宫,“你恨那里吧?你可能不知道,你就像是一只狼,平时还好,但当你进入那里的时候,你的毛全都竖起来,像极了一只凶恶的猛兽。”
“那你呢,你也是一只猛兽吗?”童格罗迦微仰着头淡淡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这样啊...”童格罗迦若有所思道,随后两厢无话,两人就这样只是静静的坐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要那簪子做什么?”忽然间,传来了一声好听的男声。
尹清狂闻言眼眸低垂了下来,咬紧了嘴唇,风把她的发丝打得有些张狂,几秒后,她淡淡的回应道:“我是在找我存在的意义吧,那是我父亲母亲仅存爱意的证明,他们好像都抛弃了我,却独独只留给我这只木簪。我想,除了这个簪子,我就没有和他们的丝毫联系了。”
“那...你当真不是柴牧吗?”
“你觉得呢?你看我像吗?”
“嗯,现在看确实不太像,太不大家闺秀了。”
“……, 喂,我人生很惨的,你就不能把簪子给我嘛?”
“不能,答案是肯定的。”
“你这个登徒子,哎,你别抢我毯子!!!哎,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喂!”
是夜。
童格罗迦把熟睡的尹清狂抱进屋里,又看了她一会儿,不得不说,她均匀的呼噜声竟然让他有些安稳,他站在她床前看着她呷呷嘴。随后,他便离开,但并未走远,他站在栅栏边上,看着夜空,看着星星,看着白月光。
他从怀里摸出那只梅花簪,暗暗摩挲着。
“父亲,母亲,你们还好吗,童格罗迦呢,你们,也在念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