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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鸠烛木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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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幽光,一片灰白的村落安静幽秘,便是我们呼吸重一些,都有种可以惊动尘埃的担心。
“再往北走,定是钟山。钟山不大,梅山倒是一处极好的藏穴,否则东吴那位大官家也不会葬在此处。看来,怎么着都跑不了要钻墓。先前打算从青溪出去的打算被门一封,铁定是出不去了。我们可什么都没准备。”
殷时雨认真下来,在腰间摸索了片刻道,“我现下就三枚火折子和一些磷火,防身的还有把金鞘短匕,晏师,你要哪个?”
“我沾不得金器,你是不知道,还是诚心废话。”晏师稍显见冷,“此处看似一眼通透,还是小心些,毕竟是藏在地下许久的东西。方才那小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跑得快,没看清是什么。”
“小狐狸不知道啊,何况她担心你的要死,没个防身物件,岂不是要怨我?”
殷时雨把三枚火折子分给我们,“要多久出去还不知道,折腾这么久,体力保存最重要。不管怎么样,这村子肯定是要趟过去了。眼下还能见到光,就省着点。”
“既然不能用金器,那玉扇给你,郡主把短匕给我。”不知晏师是个什么状况,我接过火折子,将玉扇递给晏师,晏师摇摇头,对殷时雨道,“匕首给我。”
晏师做事冷静理性,她收了短匕,总比我这个无锋的玉扇强,当下三人落下院墙,往村落中走去。
落入村中,地面有些松软,全不是从先前鸡蛋壳也似的山地崎岖里走来的硬地感觉。三人交换过眼神,先把墙根的水缸看了看。水缸缸肚子很小,只有人腰以高,有点儿不像置水防火,反而像个稍高的花瓶。土烧陶制的技艺已经成型,故而面上很光滑,因为被地血冷却后的灰白沉垢覆盖,看不出有没有雕却纹络,瓶身上有些小孔。
“陶罐置孔,逃不了是尸罐。”
殷时雨翘翘唇,拿窃玉剑在罐子上敲了下。因为罐口是封住的,她这么试探没有错。敲下去,罐子嗡嗡响了下,没有水声。地血倾覆急快,人或动物往往都保持着瞬间的姿态,尸罐藏着,也闻不到尸臭。
尸罐放孔和棺材放孔是一样的道理,是留存人的灵魂往来,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头七迎魂的孔也消失了,少有在墓葬中见到,除非是一些有着特殊作用的墓才会置此。
我们外围看了一圈,发觉除却这些尸罐,还有五口置水大缸。大缸的肚子就正常了,分为五向,指向村落当中的圆顶土屋处。
“五行道是对了。尸罐很小,以前的古人骨架比现在的人要高大,依着方才见到的那女子来看,这么小的尸罐要么装老人,要么装小孩。”我说着话,三人都往村子里处走。
晏师走前,殷时雨为左,我走右,好似突然三个人就自个儿习惯了形成三方犄角互为防护的阵行。
“五口大缸,大缸两侧各有两口尸罐,十五宫数,的确是五行道。但尸罐两侧还有一些两口无孔罐子,而且是反扣埋下,看样子,倒是有几分方才走过的崎岖地面一样。”晏师道,“那些是圆面,这些却是平底弧肚,有几分仿造的意思。”
“仿造做什么?”
殷时雨不解道,“古时虽凭自然之力多思其想,可那样的圆壳,怎么看起来都像是些什么怪物的蛋。那么大的蛋,还非要挤在一块生,也不怕吃了人。”
“不清楚。”
晏师摇摇头,走近土屋,打量了道,“古时的屋子没有窗,只有门,门都被石化了,推不开,也就看不清屋子里有没有人。不过我看大水缸里面都堆满了石化的物体,看来当时水缸里面有水。有水的话,有人的可能性很大。”
她们两个打量着近前的土屋,我耳际听着话,眼前却是在打量地面的五行道。道上不同于别处的松软,反而相对比较硬,走过几步,就有分隔的痕迹,看来当时是刻意以什么东西垫过。我走上去,一边走一边数,数到第七步的时候,地面分隔的痕迹就分走两边,开始走绕着最当中的土屋走圆形弧道。抬眼一看,正好对上对面两间土屋的门,而那两间土屋的门却是大开着的。
土屋很矮,门洞也就很矮,大概只到我胸口的样子,若是要进去,定要弯着腰。对面的门开着,我心下转念,走前几步,左右打量了看,发觉五行道上两侧的门都是大开的,这样夹道里的五座土屋的门都是开着的,分别两两指向当中土屋的五行道。道路的尽头便是土屋的五道门,门上围了小腿高的栅栏,里面黑漆漆的,自然看不见什么。
“夹道里的土屋是有角度的,所有的五行清气都被聚在当中的土屋内,散不出去,屋中定有要物。”晏师走近,眸底稍有担心。
我点点头道,“屋中别贸然去,最好是先看看周边的五座土屋里有什么,看看能不能断定里面是什么,若是太危险,碰都不要去碰。”
“要不这样,你们看里面,我看外面,总得留一个人防备手。”殷时雨挑挑眉,“此处也没看到有什么出路,都被树杈挡着。若土屋中当真有什么厉害东西,跑都跑不掉。”
“也好。”晏师应道,“五行一般走阴阳和道,我们从南面往北,正好走顺位往西,先从西边看起。”
“嗯。那郡主小心些。”我嘱咐一句,便和晏师同左手边走起。
由于地面松硬程度不同,我和晏师也不好贸然踩在软地上面,就沿着垫着东西的五行道往上走。方是走近西南第一间屋子,阴阴的便有些湿气。
我们方从潮湿的地穴跑来,按道理对湿气的感锐度应该不那么明显,更何况身上都是湿重重的,如此敏锐感觉湿气,要么是屋子里本身湿气久郁不发,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牵引了我们身上的湿气,格外让人觉得阴冷。
我往晏师那边靠了靠,晏师温然一笑,左手牵了我,不松不紧,右手祭出火折子,走近屋子往里探了探。
一探,就探出门口往里进七寸些许的地方,立着一方木牌。木牌粗粝,是直接从人腰粗的树干劈开的。上半部是一只似鸯非鸯,长了许多尾巴的怪鸟。怪鸟的腿部又细又长,直接扎到木牌底部,底部往外衍生出尖锐的细爪。爪子有三根,铁钩子似的向上倒钩而起。当中爪蹼屈成扇形,类似一个扇贝张开的下半部分。说是扇贝,它还真有扇贝的纹络。
古时依河而居,对贝壳一类拿来取用很多,此处见到不奇怪。
整幅木牌都很粗糙,这鸯鸟非鸯鸟的,是刻上去的,线条简单,尾巴向上翘起,好似一团火。加之爪子上的灯盏模样,不由得让人联想是古时候用做什么特殊用处的灯。
由于是刻上去的,所以鸯鸟身体突出来半部分,勾喙眼珠都在外面,头上的雉羽翘起,显然是只雄鸟。
“以南离位为进,此处应为土宫,但此木牌上雕刻的却是主金的瀛鸯鸠烛,很显然,是变方位了。”晏师一看就看出了门道,不禁让我多想她的见识到底有多广。不过她既然是祭祀出身,知道远古的一些东西,是极其自然的事情。
她出口便知,我和她一比,单是在祭祀知故方面,高下立见。
“五行十数,一走二,克三四,直至九零再顺一二,是顺时方位,现下金进土,是逆方位。”晏师说出瀛鸯鸠烛,我就知道还是脱离不了五行,此刻推算出来,心下一念动深。
此地并无外出的通道,顺逆来看,唯一的可能就是上行不通,而下行通。难不成,一切秘密还是藏在村落下面的?
“想到了什么?”
我思虑过深,答过晏师就陷入了深想,她问过来,我又道,“我在想,如果是金进土,那么接下来的四处门里,应该会有代表木二,水三,火四,土五的标识。”
晏师转眸想想,盯着木牌看了看,沉道,“木,有了。”
“木牌?”我疑问道,“土生金,金克木,木又克土,难道是一生两克的三衡法?”
“不是衡,是突显,突显金。金在古时少见,多为珍贵,以木克土,抑制生金之势,却是有些不合理了。”晏师将火折子往下压,指着那鸟爪尖端道,“鸠烛的鸟爪尖端是断的,指不定就在地血涌出时,给化掉了。”
我凑近一看,果真是如晏师所言断掉了爪尖,不由得佩服她观察细致。想了想道,“依着村落的时间来看,那个时候金器较少,器具一类都是石器,若是出现金器铁器,那是相当为人珍藏奉重的。用作灯盏来用,看来相当看重这木牌的。”
“器主杀伐,若是以此来作为抑制它的理由,或许可能是此处金木相克的因由。”晏师掌着火折子往里面看了看,一看就让人后脊都提了寒。
原来这件土屋的里面支着很低矮的廊木,廊木倒挂了许多的暗影,看那模样和木牌上的怪鸟差不多。不过既是倒挂,那些怪鸟的羽翼没有散开,反而是紧紧收拢在一起。
细长的爪子勾在廊木上,拉长的颈项吊着拳头大小的脑袋,几乎挨在了地上。地上又围了一圈石头,好似一个火坑,正在烧灼烤着它们一样。
围着石头火坑的又是一些和外围院墙那些倒灌入地的水罐,突兀林立地相当诡异。
如果水罐里是水,那么和石坑里的无形火凑起来,倒是将五行凑齐了。那么,这么一个类似烤炉的土屋又是怎么回事,代表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