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故人对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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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出水面，我便急着喘气，晏师却是不停，搭在我左腕脉口的右手终于将一周天的内息渡完，右手再度持上窃玉剑，蹬踏踩水，以剑借力，带着我纵身跃到了岸上。
一落地，她松开我，身手急快地解下白衣，一抖衣衫，我才发觉她白衣上沾了许多指头大小的东西，跌在地上就蜷缩成一团，好似一旦离了水就活不成，痛苦地揪在一处，挣扎片刻就是不动了。
“有没有受伤？”
我见状顾不得内息不平，转去她背后看，就看她背上的红衣破了许多细小的洞，还有些指头大小的类似甲虫的一样的东西吸附在上面。
我吓得不轻，不敢贸然去碰，晏师倒是没什么动静地递过窃玉剑，眉心稍拧道，“是蜉蝣虫，不是蜉蝣，后背够不上，你帮我挑一下。”
好在她背上只有几只，不过刚出了水，密密麻麻的细衣破口处瞬间沁了血，纵使落在内襟朱砂衣上面完全看不出来，已足够让人触目惊心。我心疼的不得了，立时不敢怠慢，接过窃玉剑，让她小心蹲下，捏着剑身就去挑。
明晃的剑尖刚要触上，手就抖得不行，焦急间，我伸出左手打了右手背面一下，好让它停止颤抖。
晏师听着，侧过头来，眉心宽松道，“没事，不疼。”
她不说还好，如此宽慰见软的语气说来，我绷紧的一线心气霎时散了，酸楚难忍地糊了眼，忙是压下心绪，手背急快抹了下眼，而后压着剑身，咬着唇去挑蜉蝣虫。
蜉蝣虫不似我们日常见到的蜉蝣有着细长而柔软的身体，而是类似于珊瑚虫，不断生长不断死去，群聚成形，原本微小不可捉，现在却长成了指头大小，触手可见。眼下的蜉蝣虫，背有黑色甲壳，甲壳下又生长出许多软触手，我挑下一只，就见到触手上有倒刺勾，上面有毒，刺入体内就会麻痹那一块的肌肤，供它吸食而不被发觉。
晏师说不痛，可这些蜉蝣虫挑开，毒素渐渐化去，痛感就会回来，而她背上数不清有多少伤口，让人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待毒素褪去时，会在瞬间迸发出怎样的痛。
我根本就不敢去看，只敢埋头去找那些还吸附在晏师背上的蜉蝣虫，晏师又开口说了话，轻松见脆，显然是想安抚我。
“我落了水，见到水下面有个人形，游过去看了看，才发觉是蜉蝣虫化成的一座骨骼雕塑。原本想看清楚些，不想就惹到了水底的水蝮，为它卷到了底处。如此省了我的力，就近看了那雕塑，原是一座蛇女相，跟壁画上面那个一模一样。我就猜想是不是谁故意在水下布置的这么一方镇墓像，往下再游，果真在底座处找到了祭祀用的面具。”
晏师端详着手中的面具，我刚好将最后一只蜉蝣虫挑出来，甩手丢开窃玉剑，解下自己的青衫给她套上。虽然我的外衫也湿透了，但她背上受伤至此，衣衫破烂，断不能让她如此不堪地走在人前。
“蜉蝣虫造成的伤口只待毒素褪去，就会反化出一种黏液，让伤口自觉愈合。你应该知道。”晏师抿笑解释，站起来由我将衣衫套上，问道，“殷时雨呢？”
“方才还在岸上，不知道又惹什么麻烦去了。”提及殷时雨，一切麻烦都是因她而起，现下惹得晏师受伤，我气不打一处来，将腰结给晏师系紧，点头又道，“这些蜉蝣虫生出了甲壳，不是一般的蜉蝣虫。古书有记，蜉蝣朝夕而死，但蜉蝣虫一旦沉睡，命可达千载，如此大量的蜉蝣虫，而且在沉睡之下生出防压的甲壳，足见它们在此沉睡即便不足千年，也有数百年了。”
“所以问题就很奇怪了。”许是听我语气有些许怪责，晏师笑笑，眼眉见轻，将面具藏在身后，软声道，“你说小时候堂中的影壁浮画不是现在的样子，但燕雀湖中的蛇女雕像，很明显是远古的祭祀雕像，现下，能知道其中关联的人不多。秦有焚书，汉有尊儒，汉以前的书籍少有留存，更别说还有记载秦以前祭祀之法的书。庄子既是你外祖所建，他不可能不知道燕雀湖中有什么，恐怕其中关联，大概和汲郡出书有关。”
“传闻汲郡出书，多论周楚之事，外传竹年纪一本，自夏史起，至魏襄王二十年止，此卷流传最广，至于其它书籍却是为官家所藏，秘密由我外祖带人注解，流传外间的消息并不多。”我摇摇头，想到梦中一事，禁不住问道，“晏师，你是不是对这批书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晏师眉目不转，湿发尚有水滴而落，眉心失色，愈见渗白，我问话间，忍不住伸手将她的发往后一拢，替她过了些水。
“若我说是，你会怎么做？”晏师笑意轻放，过分安静的脸庞似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凝玉，盈盈透着些许内白。
她太过郑重，反而弄得我心下不安稳，却无法动摇我先前的打算，径直道，“你想找到它们，那我就陪你找。”
晏师听罢，静静看了我好一会，才道，“有些事，对我来讲十分重要，我必须要弄清楚。你肯陪我，我很欢喜。”
“那就好。”我虽不能释怀晏师没有讲出是什么事，但她既然让我陪着找，那自然把我当成了肯同她一起经历的人，对我来说，这已经比什么都很好了。
当下我们两个人各自收拾，我稍稍拧了下身上的水，晏师则小心用白衣将那面具包起来系在背上。
那面具我方才瞥眼见过，是块腐烂发黑的方形木面具，在水底沉了许多年，不知道被侵蚀成什么样子了。在水下时，晏师将它戴在脸上，估摸着是不好带在身上拿出的缘故。
晏师为何对它如此小心翼翼？
晏师背好面具，捡起窃玉剑倒持而收，见我收拾的差不多，过来摸摸我的额头，将固脉丹取出来道，“还好没发热。这药你就带在身上，撑不住就用一丸。庄子里既然和你记忆中的不同，应该是你师姐动了手脚。我们来此处，她定然是知道了。殷时雨指不定就和她对上了，我们得赶紧去找她。”
我点头，正待往庄子里走，晏师捉住我的手，静眉凝目地注视着我。
“嗯？”我不解疑问。
“小谢，你对我很重要，往后，再有什么危险，你先保护好自己。”
晏师虽然噙笑而道，可眼中深如静水，让人纵使不知其中还藏有多少不能轻言的秘密，也甘愿沉溺其中，我摇摇头，极是认真地道，“晏师，你对我一样重要，我不会眼见你有什么危险而不顾。但若你觉得我累赘，那我…定会死在你前面，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其实话都还未说完，我人就被晏师揽紧在了怀里，后面的言辞决绝，都是埋在她怀中说出来的。晏师将我揽得紧，心跳的厉害全然落在了我耳际，温热的湿气纠缠在彼此相拥的柔软里，让人恍惚就要烧得裂开了。我心下欢喜她情动至此，喟叹自己得她温顾如斯，即便是死，此生也不枉。
“待庄子里的事情了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定会解了你的金石依赖。”
晏师轻轻说着，放开我又道，“现下时辰变了，先去庄子西苑书库，生堆火你烤烤衣服。若是见不到殷时雨，也要把此行的目的解决了，我再让莫归迟派人去找。不过，以殷时雨的身手，出不了什么大事，就算是你师姐拿她开刀，也必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立时动手。”
“这可说不准。”
我一听这轻绕刻意的阴柔音气，就知道是我师姐出现了。果然循声望去，就在旧庄南面坍塌的院墙上看到了一身白衣金环束发的明见心。
她面上细弱见汗，好似刚和什么人斗过一般，说话间，一停顿的，又立时闪开，身后顿时跃上一抹紫衫人影，不是殷时雨还是谁？
“晏师，窃玉剑还我，这丫头仗着人多，看我不解了她的衣服，让她在手下面前，丢脸丢个干净！”
殷时雨气急败坏道，看到我们却是欢喜难掩，只不过不知和师姐斗了什么气，瞬间消散，疾步往我们处飞掠了过来。
晏师一听，带着我往过疾走，三丈开外就把窃玉剑丢了出去，殷时雨眉梢一喜，陡然拔高身形接过窃玉剑就去追我师姐。
“小玉奴，人家在你面前欺负师姐我，你还不帮忙？”明见心故作可怜，娇气酥麻的语气听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本担心殷时雨这阵势会下手过重，但听师姐她看似惊慌，实则没有真的乱了手脚，何况她千羽万舞步也不简单只是祭祀之舞。
技击最早源出于祭祀舞法，内息之术也是当时调息体力的法子，后来才渐渐衍变了许多门法，而摒除祭祀初衷，用于行军，也用于修身养性养心。
“师姐的事，自来不让我管，管了，反而怨我。”
我懒得上她的当，说话间，院中又掠出两人，却是明见心的哥哥明见无，以及还有我梦中认为是葛厷离间徒弟的玄清。
玄清的确是道门出身，也的确是葛厷的弟子，说起来，还算是我们的师兄，不过早年被葛厷逐出师门，少有见过。
此刻见到他，我才恍然想起，他曾拜访过我一次，当时我是碍于师门情分，见了他一面。他见面就使了诡计，要诳我葛厷死后留下的东西在何处。可我哪里知道他要找什么，现在看来，无非也是和汲郡出书有关了。
我被他摆过一道，当时还是仗着谷雨居的阵法将他撵了出去，眼下见面，当真有些恼他。他见到我，眸中一狠，倒是没想怎么着我，而是急着去帮明见心解围。
“我去帮殷时雨，晏师你有伤，别动。”
我见玄清和明见无都冲着殷时雨去，心下更是气恼他们三个人对付一个女子完全不顾道义，简直不要脸，出口和晏师说到，人就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故人对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