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在一起》睡在屋顶的黑猫

5、禁闭

　　五
　　本来我和白石是自己乘车来往于网球俱乐部的，自打知道我被变态男骚扰之后，只要每次去那儿学习我母亲和白石母亲便亲自来接我们回家。毕竟她们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有第二个变态男出现。要让一个小孩安然无恙地长大其中要付出的精力也是可以想见的。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不过这也拉近了我母亲和白石母亲之间的距离。之前她们可以说是客气的，现在的她们则是友好的。在回家的途中我和白石两个人聊网球，她们要么是聊家中生活的日常，要么是聊育儿经。我母亲本不是个多话的人，由于白石母亲的影响她现在也变得健谈了不少。白石母亲在结婚前是新娘学校的茶艺师，结婚之后还在区内文化中心任教，我母亲跟着她也学到了不少茶艺方面的事情。有时候我母亲会在家一展她新学到的手艺，我父亲自然是说好的，尽管他对茶艺方面的事情是一窍不通。
　　百合子长得很快，还未到一岁的她已经学会走路了，看着她跌跌撞撞地在家里面走着，我的怜爱之心顿起，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我的行为很快被我母亲制止了，因为她认为我是在用抱玩具熊的方法来抱妹妹。我问白石他是如何抱友香里的，白石一脸茫然地说就这样抱啊，说罢一把将我抱在怀里。这个拥抱让我多年之后都依然挂怀在心。
　　七岁的时候我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禁闭。
　　这次禁闭起源于白石母亲组织的一场郊游。本来白石父亲提议他们一家单独去林区里郊游，由于白石家和幸村家一向交好，所以他母亲也邀请我们家一起参加进来。到了那个湖光山色的地方，平时在都市里被束缚的一些本性被最大程度地激发。一到达目的地，我和他就跑开了，将其他人远远地抛在身后。
　　【喂，你们两个等一下再玩嘛。】白石姐姐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小藏你又开始疯跑！小心妈妈生气！】
　　【好吧。】
　　我俩怏怏不乐地跟在白石姐姐的身后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天色尚早，于是我们俩的父亲便拿出了鱼竿准备钓鱼，他们一边钓鱼一边聊着职棒联赛，神情自在而轻松。母亲们和白石的姐姐在一旁准备午餐要吃的食物，友香里在照顾百合子，剩下我俩无事可做。原本出发时我们带了网球拍准备在林区里好好比赛一场，谁知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林区里的场地根本不适合比赛。这让我们有些失望。
　　【阿藏，你快点过来帮忙。】白石母亲在叫他。
　　白石一过去帮忙，我自然也不好在一旁傻站着，于是也跟着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我做的。白石在厨艺上颇有天赋，没有做过的事情居然也能做得挺好。相比起来我做的寿司卷看着就让人难以下咽。母亲笑着让我放下紫菜去一边玩。玩什么呢？网球不能打，我的玩伴又不能陪我，掌上游戏机和画板画具又没带……我走向了正在牙牙学语的百合子，努力让她学会叫我“哥哥”。
　　【精市看上去颇有哥哥的样子呢。】白石母亲笑着说道【哪像我们家阿藏……】
　　【藏之介也很好啊。】
　　【做给你们看的，这孩子倔强起来可不是一般地让人头疼。想当初学网球的时候我们不同意，他就一直不肯松口，这样没办法了我才送他去学网球的。想着能有项运动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也好，谁知道这孩子对网球就那么入了迷，天天拼命练习就怕自己输。】
　　【我们家孩子也是啊。说起来男孩子是不是都是这样？为胜利不顾一切？】
　　【我看是的。】我和白石异口同声地答道。
　　到了午饭时间我们九个人围在一起享用母亲们做出的美食。关西地区擅长落语，漫才之类的节目，我父亲来大阪工作两年已经在以幽默为主的大环境的影响下学会了一些平时在公司里不常说的笑话。那一本正经的表情配合滑稽的语言造成的效果还是挺不赖的，至少大人们都被逗得前仰后合。大人的笑点我们不能理解，不过为了礼貌，我和白石还是跟着一起傻笑。
　　说一阵笑一阵午饭便用过了。其余人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又剩下我俩无事可做。白石打了一个呵欠用眼神示意我去别处玩。到哪里玩呢？林区有山，为了防止迷路所以大人们不许我们上山。可是我们还是在无聊和好奇的驱使下偷偷的，一点一点的拉开和大人们的距离上了山。我和他像两匹脱缰的野马一般在郁郁葱葱的山上疯跑玩耍，薄薄的衣服很快被汗湿了。我们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看不见我们的大人有多着急，直到看见天际变成了石青色我们俩才晓得事情大条了。
　　【白石，你知道怎么到爸爸妈妈那里去吗？】我看着他那张混合着泥和汗的脸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
　　【怎么办？】
　　白石摇了摇头，明显在说“我也不知道”。精力早在我和他四处疯玩的时候消耗殆尽，没有力气找寻回去的路。食物又在大人们那里，我和他只得找了一个山洞先坐着休息。两个饥肠辘辘的小鬼无事可做便抱了一堆树叶玩“百物语”，每讲完一个故事就将树叶丢在山洞外面。小孩子哪里知道那么多鬼故事？一开始讲的故事还算有据可查，后面的简直就是在胡编乱造了。我们俩当“编剧”的后果就是将原本轻松的气氛变得阴森起来。这时候一阵风刮过我能感到背后嗖嗖的凉意和惧意，我情不自禁地去拉白石的手，发现他的手全部被汗湿了。
　　【我出去一下。】
　　【喂，你去哪里？你出去了又认不得回来的路……】其实我想说的是“别把我一个人在抛在这里啊”但那时候却很羞怯于将自己的胆怯剖析给他看。
　　【时间不长，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还没等我说话，他人就不见了。洞口的树叶在风的作用下沙沙作响，仿佛下一秒百物语中的妖怪就会出现。我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骚扰我的变态男。万一他遇见变态怎么办？万一他遇见妖怪怎么办？这可是他主动送上门的。我想起身出去，但是又怕他回来找不到我，这样我俩就失散了。等了不知道有多久，好像在我说了第一百五十遍“笨蛋”的时候他才回来。
　　【你……】我一时间无话可说
　　【你看，萤火虫哦。有了萤火虫我们就不会害怕了。】
　　他献宝似的将原本抓独角仙的布袋子递到了我眼前。刹那间整个洞口都洒满了绿莹莹的光。不过我们没有欣赏多长时间我们就被林区管理人员和满脸是汗水与泪水的白石姐姐给找到了。一见着他姐姐白石就主动坦白说是他自己带着我上山的，和我没关系。白石姐姐哆嗦着嘴唇没说话，只是将我俩搂在怀里连声说没事就好。
　　这次擅自行动的后果还是挺严重的，我回到家就被关了禁闭，而白石则是被他气急败坏的父亲打得起不来床。
　　这次禁闭大概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污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