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在一起》睡在屋顶的黑猫

3、对手

　　三
　　我很喜欢网球，喜欢到近乎忘我的地步。自从四岁那年我拿起球拍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网球比赛上的胜利对于我的意义。毫不夸张的说，我从来没输过——哪怕对手是比我大上许多的人。自从搬到大阪之后，我的父母就一直替我寻找着合适的网球俱乐部好让我继续学习下去。我母亲说难得孩子喜欢，做父母的应该多多支持才对。在日本网球算不上一项很热门的运动，这也就意味着找寻一家合适的网球俱乐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终于在烈日炎炎的七月，我母亲终于在天王寺区找到了一家网球俱乐部。那天教练只是让我挥了两下球拍做了一个击球的动作之后便连连赞我是个学习网球的好苗子并且还让在场的其余人向我多多学习。坦白来说，那一刻我的心里是有些得意的。
　　白石比我要大一岁，学习网球比我要晚上许多。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自从他看见我背着网球袋前往俱乐部继续因为搬家而中断的学习之后便对那颗黄色的圆圆的小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按他的话来说从来没见我如此痴狂地对待一项运动。
　　【网球是什么？】白石捏着网球问道。
　　【网球就是网球，只要你接触了就会为它着迷。】五岁的我没办法用准确的语言来描述网球带给我的快感。
　　白石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的行动力是相当的惊人，没过多久这家网球俱乐部就多了一个名叫白石藏之介的学生。因为他是初学者，所以我跟他并不是一个教练。不过在学习的第二天他就说总有一天会跟上我的学习进度。他是个很刻苦的人，教练交代给他的训练一项不落的完成。结束学习之后他还会回家练习挥拍和击球，连别人叫他来玩游戏也置之不理。他的教练说要加大运动量，他便拉着我一起参加晨跑。不仅如此，他时常向我讨教，目的就在于如何快速地提高他的球技。有时候他甚至向我发起挑战，真田比他强上许多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他作为一个初学者和我比赛的结果也是可想而知。但是白石藏之介比我想象得要顽强许多，屡败屡战，屡战又屡败，他的字典里似乎没有“放弃”二字。
　　这样勤奋刻苦的练习所带来的进步当然是惊人的，教他的教练一直对他赞不绝口，教练甚至还建议他的父母让他走职业网球选手这一道路。他的父母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追求完美，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如教科书一般地规范。他的球技也越来越成熟，我和他的比赛也不再呈一面倒的局势了。看着他偶然得分，我不但不害怕，甚至期待他能更进一步。因为没有什么对手是我打不倒的。
　　那天网球俱乐部里破天荒地举行了一次比赛，十岁以上的分作一组，十岁至七岁的分作一组，七岁至五岁的分作一组。我抽签抽到的对手是个叫浅野的七岁小孩，浅野在网球俱乐部里实力不俗，为人也颇为自大，我之前和他接触过几次实在受不了他的目中无人就不再和他有任何交谈。浅野一见对手是我，便“切”一声，将不屑写在了脸上。
　　【幸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失败。】浅野拿着球拍指着我的脸说道。
　　【……】
　　很好，我会让你知道自大的下场。我想。
　　从来没有人能赢我，从来没有，无论对手是谁。不过这一点我是不会告诉浅野的，让他亲身经历一次不比用嘴上说得更好么？
　　一开始局面是对我不利的，毕竟对方比我大两岁，而且认真来说他也的确有取胜的资本。可是我是幸村精市，我出现的意义就在于胜利的意义。我对胜利的渴望即便是白石也是望尘莫及的，更何况是浅野？我决定一球一球地消耗浅野的体力，于是我改变了打球的节奏。我瞄准浅野的死角，一球一球地往死角打去。球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无论是不是我的发球局我都能掌握到其中的节奏。这时候我早上练习长跑的优势便体现了出来，我完全不畏惧跑动，无论哪个角度的球都能被我还击回去。浅野自第二局开始就变得吃力，又因为完全不能得分而变得焦躁不已。我冷冷地看着球网对面的人，准备在第五局给他致命一击，好让他丢盔卸甲彻底认识到轻视我的下场。
　　【幸村获胜！】裁判宣布道。
　　终于获胜了。浅野手中的球拍“啪”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满头大汗地看着我。
　　【浅野君，多谢指教呢。】
　　【你……我输了。】
　　我没心思顾及他，转身去了另外一个球场。那边是白石正在比赛，他的对手也是个七岁的小孩，似乎姓知念。与我的轻松获胜不同，白石则是战况胶着，两个人现在是3:3，白石固然刻苦，但他的起步比别人要晚，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只见白石满脸严肃地握着球拍，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牢牢地盯着黄色的小球。相比起白石的左支右绌，他的对手要轻松一些。“白石加油！”我喊道，听见我的喊声，原本正专心盯着球的白石转过头来看着我。这个笨蛋！看我干什么？！看球啊！我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在他也只是稍微分了一下神之后就专心致志地打起了网球。然而第四局局势又开始有了逆转，本来能赢的白石硬生生地被拖住了脚步，最终还是以白石告负作为结果。
　　【我输了……】一向乐天的白石也会因为失败而闷闷不乐。
　　【我也输了。】我安慰他。
　　【可你明明赢了呀。】
　　【那么长时间才结束比赛不是输是什么？】
　　【原来你是这么看的……】白石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又低下了头。
　　自从这次比赛之后白石比平时练习得更为刻苦。他每天放学之后都要对着墙壁练习击球，每次去网球俱乐部之后他都要独自留下来练习挥拍直到网球俱乐部关门为止。他的勤奋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正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我的身上——小孩子有了太多的胜利又没有人及时引导的话会很容易飘飘然的，本来我以为自己是个例外，谁知我也未能免俗。看着他如此刻苦，我顿时意识到了要想永远获得胜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得需要持之以恒的练习才行。于是我便留下来和他一起练习挥拍和击球，不过练着练着我俩就会忍不住说话，一说话就会分神，后来我们只好分开来练习然后再一起回家。他的母亲为他的刻苦而担心，于是便跑来我家拜托我劝说白石不要过分执着于胜负。我自己就是个执着于胜负的人，所以我没有任何立场来劝说白石。快乐网球，如果一再告负谈何而来快乐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