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唁》叶默漠

46、尾·暗

　　“没想到，最终你们殷氏二杰还是全都栽在了李家人手里。”
　　院中传来的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感慨的话语竟让呆坐在房间里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整整两个月的南雪起身走出了房间。
　　南雪感受着那个熟悉得刻骨的气息，木讷地陈述，“世间已经没有殷家了，现在也没有了李家。”话语最后终究是带上了几分怨气。
　　“惊艳绝绝的殷家二少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殷伯燕，你不是说要看着神农如昊君般亡国灭族，看着我们轩辕如何在这乱世挣扎，看着这世道是否真能万界和平、万世荣华么？可如今怎就一心求死、再无心志了？”我冷笑，脸上挂着嘲弄的神色。
　　“混沌中早就没了殷伯燕，我是南雪，只是南雪。”南雪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殷伯燕的双眼就挂在郯城城墙上，看着你们，看着轩辕，看着混沌。”
　　“南雪，难血，亡国难民之血泪。”我呢喃，却依旧声音冷冽，“殷家只剩了你一个人，不要忘记你的性命是用什么换来的。”
　　“哈，殷家早就灭门，随国自尽，满门忠烈。”他笑了起来，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死意，“我早该死了。苟延残喘只为守着李氏最后一丝血脉。可如今我又有什么理由活着。”
　　“怎么没有。”看着笑得悲凉的他，我说得平淡而郑重，“你还有与他的约定。”说着伸手抛给他一物。
　　他接过，没有查看，“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周围的气息沉静下来。
　　我皱眉，感知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我们费尽心力才留下李氏一丝血脉，留下一个他，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他终究是因轩辕而死的。”他漠然说道，“即使杀不死你，拼上这条命起码也能让你的伤势加重。这个时期，你伤不起。”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只是你属下探查的时候，被我们顺藤摸瓜查到了你这里而已。”我望着脸色苍白而憔悴的他，不免有些同病相怜，“你还是先看看他给你留下了什么吧。”
　　他沉默，双手感受着手中的那个小小的平安符，一丝熟悉得让他想要流泪的神念传入他的脑海。
　　我看着不知听到了什么怔怔愣在那里的南雪，缓缓开口，“他察觉到了你给的平安符里刻的传送阵法，却小心地将其封印起来，不愿临阵逃脱。因为他比你清醒得多，这是最后的决战，一旦败了人类还有什么希望。他知道逃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着拼尽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这片生存空间，保护你。即使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李南柱他依旧不愧于天子守国门的昊君李氏血脉。而你呢？”
　　他大笑出声，带着疯狂的绝望，“终究是幻梦一场，天子守国门，君臣死社稷。他们都是这样，自顾自的壮烈死去，只留下我孤身一人在世间挣扎。让我好好活着？哈，这次我绝不会再妥协。”
　　轻轻的一声破碎声，让我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疯了？！”
　　“是，我疯了，早该疯了。”他依旧笑着，丝毫不在意我的动容。天阴沉沉的黑下来，大地微微颤动。
　　我盯着他，感知这逐渐散在天地之间的真元，皱眉。我知他是决绝之人，却也不想不到他竟做出如此决定。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只是看着他，模糊了他的气息为之护法。
　　不久天地间恢复了清明，他的脸色也更加苍白。“何必呢。”我感慨，却无意间感知到了什么，挑眉。
　　瞬间传送，片刻之后回来时，手中抱着一个婴儿，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普通人感知不到，伸手将其送到他的怀里。他有些无措的抱住，脸上有些疑惑。
　　“是隔壁街上的弃婴，因缘巧合吸收了你散去的真元，这大概就是天意吧。你自己看着办。”我淡淡说道，不免带上几分幸灾乐祸。
　　他一怔，伸手摸婴儿的脸颊，叹了口气，“那么就叫忆君吧，李忆君。”
　　......
　　我趴在吧台上，望着舞台上的忆君，伸手拿过烛台旁的酒杯，酒杯中是清澈透明的液体，却从底部向上有着漂浮的烟雾，丝丝缕缕慢慢地向上缠绕的烟带给人朦胧迷幻的感觉，如烟如雾宛如幻梦让人情愿沉醉其中永世不醒。
　　我轻抿一口，醉眼朦胧，随乐声低吟道，“国破人亡家何在，颠沛流离默守君。青衣浅唱弄琵琶，风华年少一见倾。国仇家恨心苍茫，依偎取暖乱世人。情深不寿难相守，幻梦一场只留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