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青衿记》辰南南

17、十七

　　今后的这几天里，阿芙俨然成了李桥的小跟班。被大虎二虎觑着，好一番嘲笑——他们是瞧不起不合群的人的。

　　某日，李桥和阿芙吃完晚饭正往回走，一帮高高壮壮的小滑头儿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好你个臭小子，前几天害我饿肚子，看这回怎么收拾你。”大拳子站在最前面，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嘴角做作地斜开到脸颊，阿芙看了简直想吐。

　　她还看见大虎二虎站在他身后，好啊，狼狈为奸，早该料到这一日的。

　　话音刚落，打饭帮的孩子们就都冲过来，双方皆为赤手空拳。李桥上一秒还在神游，下一秒就不得不开始打斗了。阿芙站在他身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时候大拳子双手牢牢拽住了李桥的头发，想把他撂倒在地。其他两个家伙拖住他的脚恶狠狠地扯着，嘴中发出下流的嗤笑，吐出不妙的脏话——“小杂种，爷爷们拉得舒不舒服”

　　李桥眼睛发红，剧烈挣扎着，但只是杯水车薪，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痛苦的神色。

　　阿芙没有多想，立马钻进去，双手攥住大拳子一只有些脱皮的胳膊，照着筋脉狰狞地使劲咬上去——牙都生疼。

　　大拳子猛地抽回胳膊，破口大骂，空出一只脚踹她。但阿芙依然紧紧粘着，身上已擦上了鞋印。

　　“把她交给我吧！”大虎邀功似的跟大拳子说，接着就把阿芙给拖走了。

　　她看见李桥被围在中间拳打脚踢，想要挣脱大虎的钳制要回去，却被大虎一下子不耐烦地推搡躺在地上。她站不起来，睁大眼瞪着他。

　　“你个破女娃嘚瑟什么我现在可是大拳子的拜把子兄弟，你敢掺和这事儿，绝对不会让你好过！即使李桥那小子命硬，顶你个屁用？你以为他会帮你你们可不像我和大拳子，再反抗我，我把你是女的事实告出来，看这儿的人怎么处理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脸上做出显摆的凶神恶煞。

　　但只有最后一句，吓到了阿芙。

　　他没再理她，扭头扎入战局。那儿更惨了，阿芙根本看不见李桥的哪怕一个衣角，只看见重重叠叠的恶劣孩子对着中心踹——他可能已经站不起来了。

　　阿芙有些呆滞，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但要随着心做——看见一直高姿态的李桥被这样重压破坏，随意蹂躏，心里真不是滋味。

　　她咬着牙一把掏出怀里的弹弓，没有目的地向那群人发射，发射……也许，会把那些人引来，继而对她拳脚相加；也许，日后针锋相对，她一定是被欺凌的那个主儿。但都不重要了，只要熬过这一关。她和李桥，也许才能真的成为患难与共的朋友吧？

　　“他娘的！谁啊！”被弹中的人大声骂，他环视四周，看见了阿芙，他气愤地朝她逼近，逼近……

　　她没有躲，因为，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还不如肆无忌惮地，在这期间仍然不停拣石子，发射，让他知道，谁也不畏惧谁。

　　那个人越来越近，脸上有道粗粗的红得凹凸不一的疤，他吃痛地捂住被石子砸到的额头，开始狂奔起来。他把拳头高高的扬起，阿芙因为条件反射迅速抱住了头。

　　“呲——”一秒，两秒，没有反应。阿芙没有任何冲击感和痛感，只是脸上被溅上了几滴温热的液体。

　　她把手臂放下，抬起头——

　　“啊！！！”所有人都被这叫声吸引，李桥趴在地上艰难地睁开红肿耷拉着的眼。他们只看见不远处打饭帮的一个兄弟站着背对着他们，那个身板儿最小的李桥的跟班儿瘫坐在地上，五大三粗的厨子神情冷漠地站在她背后。

　　但是下一秒，那个男孩儿却向前栽下去，一头倒在阿芙身上。她浑身颤抖，连滚带爬地躲避，脸深深埋在双手里不敢移开。

　　然后就是地上，慢慢晕染一滩血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