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人面不知何处去 ...
-
叶曦被请进府时有些不安，下人递了茶上来，里间坐着一人，隔着屏风，叶曦看得不真切。
里间的人先开了口：“公子近日在府前徘徊，所为何事？”
“禀王爷，我之前在江府见到故友…..他似乎是王府的人。所以这几日在王府门口是为了找他，请恕在下失礼了。”
“故友？”慕容晏一直压着嗓音说话。
“我与他相别有六年了。”
“听公子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
“来京已有五年，只是这乡音实在难改。”
五年，难道一直在京城找他吗？慕容晏有些难受。
“公子既然来了，请稍坐一下，这里有一份曲谱还望公子瞧瞧。上次在江府听得公子箫吹得精妙，我不懂音律，若公子不嫌弃，这谱子就赠予公子吧。”
侍从接过乐谱，绕至屏风外，递给叶曦。
叶曦翻开，只瞧了一眼，立即合上：“敢问这谱子……王爷是从何处得到的？”
“我曾去过宣阳……得到有缘之人相赠。”
叶曦眼睛突然放亮，一时激动得忘了与王爷谈话之时身份有别，脱口而问：“那王爷可知那有缘之人现在何处？”
“他……死了。”
“死了，这怎么可能！”叶曦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手中紧紧攥着曲谱。
“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不知那人叫什么名字，他将谱子交于我时，就已身患重疾。”慕容晏的心开始隐隐作痛，“他说若是我遇上有缘人，就以此谱相赠。他死后由家人接回了他的尸骨。”
叶曦望着曲谱冷笑。
“本王有个不情之请，公子可否按着谱子吹与我听？我一介俗人，看不懂这谱子。”
叶曦一语不发，持着箫吹奏起来。
箫声传出书房，夹杂着相思之苦。
曲毕，王爷拍掌，“妙啊，实在是妙啊。”
叶曦起身靠近屏风。
屏后慕容晏却道：“公子方才说府上有公子旧友，不如我让管家将下人召集一下，公子瞧瞧故友是否在其中？”
“不必了，他……已经死了。”叶曦在屏前站住，冷冷答道。
“既如此，斯人已去，公子就放下这执念吧。”慕容晏强忍悲痛，“正所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那，敢问王爷————放得下吗？”叶曦在等一个回答，得到答案后何去何从自有定夺。
慕容晏的心一紧，终究瞒不过，长叹一口气，“六年前……就放下了。”
“我知道了，告辞。”叶曦头也不回地出了王府。
一旁的侍从听得云里雾里。
“你先下去吧。”慕容晏摆摆手，突然又道，“你去与那叶公子说一声，近来京城不太平，他离家已久，该回去了。”
“是。”下人退出书房。
屏风后，慕容晏缓缓摘下面具，脸早被泪水浸湿。
风烟阁内，冯漪漪敲开叶曦房门。
“你今日去了哪里？”
“闷得慌，出去走了走。”
“我已经交了赎金，今后就不是风烟阁的人了。”
“那你要走了？”
“这几年我赚的银子够多了。”冯漪漪笑道，“交了赎金，我想离开京城，剩下的钱拿来置办几亩薄田还富余呢，过一过清静日子也好。”
“那你想去哪里？”
“宣阳。”
“……宣阳？”叶曦疑惑。
“那里不是你家嘛。”冯漪漪从后面抱住叶曦，“你愿意跟我走吗？”
叶曦一时手足无措，想起那侍从对他转述的话，心内乱如麻。
冯漪漪照顾了他五年，一直没有嫌弃他，舞蹈时总是要他伴奏。他知道冯漪漪的心意，但他对其仅仅只是感激而已，可他又不忍拒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我……找到他了。”叶曦淡淡地垂下了眼皮。
冯漪漪愣了愣，放开他，“那后来呢？你要留在京城吗？”
“……明日我同你走吧。”思索片刻，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放下了。
晚上他没睡，出了风烟阁独自在街上闲逛。
京城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卖着吃食的小摊，卖工艺品的摊子，沿路摆开，吆喝声里夹杂着不远处戏园里伶人的细哥婉语。
这条街他走了五年，之前漫步时，总希望能在街头看到那个人。如今心境换了，既然慕容晏已经决定要放下过往，他也没必要执着下去。
第二日清晨，冯漪漪换上轻装，束起头发，颇有男子的英气。
她在馆中人缘不错，众姊妹皆来送行，除了素羽。
张妈妈颇是不舍，她又得重新选一个风烟阁的顶梁柱了。
叶曦只带了那只箫，冯漪漪拉着他走到两匹马前。
“你，不坐马车吗？”
冯漪漪嫣然一笑：“我想最后看一眼京城，这一走，就不打算回来了。”
叶曦只好与冯漪漪并骑而行，以防她突然落马。
冯漪漪却是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引得一众女子驻足观看。
快出城门口时，叶曦突然勒马。
路旁一个卖面具的小摊，一老者坐于小杌子上拿着笔仔细地给面具绘花纹。
“快走呀！”冯漪漪在前面催促道。
叶曦跟了上去。但出了城门之后，心不在焉，冯漪漪同他说话，他竟没听到。
终于，冯漪漪停了下来。
“你……忘不了他，对吗？”冯漪漪回身质问道。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冯漪漪极力掩盖自己的悲痛，“我去宣阳等你……你去找他吧，若他执意要赶你走，你也别难受，他不要你，我可要哩！”
说罢对叶曦一笑，一转过身，泪珠却止不住滚落下来，便不再回头，策马远去。
她知道，叶曦的心早就给了别人，他这一去，不会回来了。
冯漪漪抹了一把辛酸泪，笑了笑，至少，她现在自由了，天地之大，任我逍遥！
“大人，小的眼看那姓叶的出了城，不想他又折回城内。”侍卫垂手立于桌案前。
程弈抬起眼，“行了，你先退下吧……哦对了，记得派人看紧他。”
“是。”侍卫缓缓退下。
素羽转过屏风，“大人，叶曦一定是去了王府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