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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册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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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册封
不多时,宁贤妃差人来到引香阁,说邀我共进晚餐。我带了回雁,小心翼翼地来到宜和宫正殿。简单的寒暄后,宁贤妃将一个宫女带上前来。
“襄柔,这是我宫里雪竹的妹妹雪柳,聪明伶俐,会照顾人,在我这儿伺候多年了。现在我想把她指给你做掌事宫女,毕竟回雁姑娘也还不熟悉这宜和宫,有雪柳在也方便些。”
“雪柳给襄柔公主请安。”
我这才仔细注意到这个雪柳。眉眼确实与雪竹有几分相似,她虽眉间紧锁,却也落落大方地请了安,顿时让我觉得她似乎的确有几分料理宫事的可靠。
“从今以后我便是你母妃了。这引香阁就在我正殿边上,有什么事你差雪柳来一趟就可以了。”
“谢母妃体恤,襄柔感激不尽。”我笑着向宁贤妃行了行礼。
晚饭只是家常小菜,却远比家常菜好吃许多。宁贤妃说,是担心想先让我适应宫里的生活,于是先选了一桌家常菜,让我不必紧张。虽然美味,我也只是浅尝则止。饭后,宁贤妃又与我聊了些许,对我甚是亲切。临走时,我叮嘱雪竹,最近天气回寒,让她多煲些暖胃的汤给宁贤妃。雪竹笑了笑,应了下来。
宁贤妃有些意外,不过马上又恢复了神情:“襄柔有心了。”
回到引香阁时,已是皓月当空。月白风清,突然觉得要是有七皇子在,也许能更惬意一些。
翌日清晨,便到了册封礼之时。典礼布置得极尽奢华,也许在这些宫人们看来是千篇一律的寻常之景,在我眼里却是从未见过。
雕花喜庆灯,宫廷乐师奏乐。我身着吉服,紧张地听着严公公在严肃地宣读着圣旨。我小心翼翼地听着,膝盖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嘲笑着这样的自己,如果一直如此,以后在宫中岂不是凡事都要畏惧到瑟缩于一角。我暗中用力掐了掐我的指尖,痛感令我提起了些精神。
顺着严公公宣读的圣意,我望向跪在殿下的人。我从未以这样的角度看到如此之多的人跪在自己面前,心中的不安竟渐渐散去,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礼数繁多,但宁贤妃已吩咐过我许多。礼毕后是家宴,主要是皇上为了让我熟悉下皇室成员,以及对我训诫。
宫里的人那么多,我又怎会悉数记下。有些人未见其人,已闻其名,这些人多半是权倾一方的,只要不混淆这些人,其他人只要大概有个印象就好。
皇上身边一直坐着一位头戴凤冠,身着百鸟朝凤描金牡丹凤袍的女子,想必定是皇后了。乞巧宴那日未曾关注过,现下看来,皇后和宁贤妃均是沉鱼落雁之颜,但皇后多了几分雍容高贵之姿,颇有母仪天下的威严。
皇后不苟言笑,只是对着皇上时美目流盼,含羞而不做作地交谈,而目光对上宁贤妃时,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席间,我从皇上和宁贤妃口中得知,册封我的理由就是因为宁贤妃娘娘似乎很喜欢我,觉得我让她感到格外亲切。如果许配给太子,便不能留在他身边,于是求了皇上,又在太后前几经周折,才求得皇上下了这一道改变我命运的圣旨。
虽然我在皇上和宁贤妃面前表现出诚惶诚恐的谢恩之意,但内心却是愈发疑惑。
且不说个中缘由皆因宁贤妃娘娘垂青于我,虽是荒谬,但早就听闻宁贤妃娘娘宠冠六宫,所以也并非绝无可能。但太后怎会这样轻易承认?听说太后一向看重皇室血脉的纯粹,虽是公主,但太后怎会承认这样一个“襄柔公主”。
我正出神地思虑着内心的猜疑,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回父皇的话,崇煜愿抚琴助兴。”
是七皇子。
他面向皇上行了礼,落落大方地回答。皇上甚是愉悦,笑着准了七皇子的请求。
七皇子吩咐立于一侧的清越备好随身携带的古琴,置于大殿正中。七皇子一摆衣袍,移步向琴,目光看向我时,依旧是同那晚一样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轻抚琴身,他在一旁坐下,棱角分明的脸上写着潇洒惬意,还带着几分稚气。凝气深思,琴声骤然于殿上响起。
乐音涟漪,琴瑟泠泠。似夏夜湖上清风,又如细雨池中清荷,令人心中宁静而欢愉。时而是青峦间嬉戏的潺潺山泉,时而是缥缈的风中丝絮。
曲毕,众人仍陶醉在曲意之中,不由得令人称奇。皇上龙颜大悦,连连称赞七皇子进步有嘉,宁贤妃教育有方。
宁贤妃脸上满是慈母之情,谢过皇上之后,七皇子也大方感谢皇上的赏赐。忽然,他又开了口。
“父皇,据崇煜所知,襄柔妹妹的琴曲更为天籁。”
说罢,唇角上扬,一双眼眸似清水般明澈。
“好,既然崇煜这么说。”皇上笑着看向我,带着似是征询,却不容拒绝的威严。
“襄柔献丑了。”我恭敬地行礼,“只是心想是家宴,便随意了些……”
“襄柔这意思,怕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皇后抿唇一笑。
“崇煜,你的倚萝借与襄柔。”皇上抬手示意。
“是。”七皇子行礼,“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请愿。”
“何事?”
“若襄柔的演奏能得父皇意,可否由父皇代儿臣做主,将倚萝赠与襄柔?”
说罢,七皇子扫了我一眼,露出一抹笑意。
“倚萝本就是朕赠予你的,你若有意,无妨。”
我微愣。虽然我是不怯于在众人面前抚琴一曲,可如今这“众人”已不是寻常众人。况且七皇子突然提议,无疑是将我置于了风口浪尖。
我悄悄用指甲掐着手臂,直到痛得清醒。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提起全部精神,我深吸一口气,对所有人报以微笑。
我看见回雁静静地站在那里,对我点头,笑容爬上她的脸颊。
受到了回雁的鼓励,我屏气凝神。方才七皇子奏的曲子我不曾听过,若不是我孤陋寡闻,便是他自编的。所以是怎样的主题,我并不了解。为了不冲突,我选择了最保险的,歌颂太平盛世的曲子。
果然名曲是众所周知的,我抬眼,发现已有很多人露出了这种表情,而七皇子只是凝视着我,依然云淡风轻地笑着。
聚精会神,不再去看任何人。手指拢挑于琴弦之间,想象自己只是在家中,如素日里一般抚琴寻趣。
曲毕,我在皇上浑厚而欢愉的笑声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朕从未见有哪位公主,可以把如此大气磅礴的《云敬锦歌》,奏得这般淋漓尽致。恐怕珉柔也得让她三分了。”说罢,皇上笑着看了看皇后。
珉柔,是皇后所出的大公主。我听闻大公主最善歌舞,其次琴乐。然而皇上此言,虽是对我的称赞,然而皇后在侧,这称赞怕是比贬低更为可怕。
“珉柔这孩子对琴曲就是不开窍,倒是可以寻个时日,让襄柔好好教教她呢。”皇后不愠不怒,笑靥如花,慈爱地看着我。
“父皇母后谬赞了。襄柔才疏学浅,怎敢与大公主相提并论,实在愧不敢当。”我离开琴前,毕恭毕敬地跪下行礼。
“朕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起来吧””
“谢父皇。”
“崇煜,你的倚萝,可还愿赠予襄柔?”皇上打趣地望向七皇子。
“自是当然。随后儿臣便差人送至引香阁。”
随后,还有其他数位皇子公主献艺。我无心观看,只是木然地看着他们的身姿,被提及时便堆起笑容恭敬地回复。
每次目光有意无意地对上七皇子时,总是能看到他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当他也向我投来目光时,便又恢复他一贯的云淡风轻的笑容。他的笑,总令人捉摸不透,如他深邃的眼眸般无法揣测。
宴后,天空开始阴沉了下来,乌云密布,似是有雨将至。我望着如淡墨初染的天空,禀退了随行的宫女,只留下了回雁和雪柳。
“随我去沁月园走走吧。”我遥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
“襄柔公主,这天快下雨了,还是回引香阁吧,免得惹了风寒。”雪柳紧跟上前。
“带伞了吗?”我回头看向回雁和雪柳。
“这雨下得突然,所以……所以出门时,未曾料想过备伞。”回雁有些愧疚地看着我。
“是雪柳的过失,雪柳未考虑周全,还望襄柔公主恕罪。”雪柳说着便跪了下去,局促不安。
“无妨。”我笑着将雪柳扶了起来,“知道从这儿去沁月园的路吗?”
“是,雪柳知道。”
“那便由你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