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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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明日没少被人背过，但也没有被多少人背过。
只因他性子素来高傲，绝不愿轻易让人瞧了狼狈，因此他肯让来背他的人两世下来也不过四个。
整整两世，只有四个人知道欧阳明日原来也是会需要教人背的。
现在欧阳少恭成了第五个。
欧阳明日很轻。凡见过欧阳明日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一定很轻，现在欧阳少恭背着他，却还是吃惊他居然会轻的如此没有分量。
若非尚能感觉到欧阳明日虚虚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他真要以为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人在行走。
想到欧阳明日那一身极尽轻盈的奇诡身法，欧阳少恭只有咧嘴苦笑一下。
背上的少年实在是比他所见所想的还要高傲太多。他本以为他自己已是这世上最难接近之人，不想在这里又遇见了一个同他一般难以捉摸的少年。
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背上的人，他当然不会再开口多说什么。
不知又过了多久，阶梯犹在黑暗中延展，两个人皆不言一语，不仅是因为他们要时刻提防着可能的险境，更是他们的体力终已在这看不到尽头的路途中渐渐消磨。
火折的火已暗的只能看清脚下的一小方石砖，满墙的牡丹皆已隐入了浓稠的黑暗，而这最后的光亮也像是要就被吞噬，模糊的好像垂死人的视线。
欧阳明日已又暗自运气调息了几个周天，现在他虽也是疲惫，精神却比方才好出了许多。
黑暗中他的一双眼睛越发明亮。
他注视着他们一步步走过的浅阶，眉心微蹙，低声道：“也不知我们现在已爬上了什么位置。”
他的头正轻轻伏在欧阳少恭的脑后，他说话的气息暖盈盈地拂着欧阳少恭的耳根，好像春风拂着杨花，惹的人一阵轻痒。
语声响在耳边，欧阳少恭觉得心里落满了细细的杨花。
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瓣，想了想所见的那栋通天之楼，摇摇头轻轻回道：“这楼如此之高，这阶梯又如此之缓，我们走了这么许久犹未走到尽头，实在是无法判断现下方位。”
他又接着道：“想来这建造者将这楼建的如此之高，又把阶梯造成如此模样、这隧道建成这般曲折回旋，都是为了扰乱人的判断，让人不能知道这最终的秘室所……”
语声突顿，欧阳少恭脚步也随着停了下来。
“怎么……”欧阳明日疑惑地抬了头，却也闭住了口。
他看到他们的前方，这样浓稠压抑的黑暗里，赫然闪烁出了一缕幽幽的微光。
光燃在黑暗里，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明亮。
欧阳少恭从未感觉到光明是这般的难得。
他感到肩上的手微微一震，再回头去欧阳明日已经轻盈盈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已恢复如常。
火折已经被熄灭，黑暗里两人相视一眼，身形微展，屏气掠向了那点光亮。
隧道狭窄低矮，两人施展起来却犹是挥洒自如，身形具是轻盈绝妙，如梦似幻。
光亮是一扇石门。
光滑的，精致的拱门。
依旧是牡丹缠枝，依旧是珍珠四洒，明亮的光芒下，这些本没有生命的石雕再度变得充满生机，气势勃勃，温柔地朝他们伸展着每一片娇瓣。
适才隧道中的阴暗彷徨都已在这一扇门前彻底消散，欧阳少恭四下观察一下，发现竟依旧是不见一个值守。
“真是有趣。”欧阳明日也看到了空荡的拱门，不待欧阳少恭说话，一步先行迈了进去。
圆形的大厅，连着三条长廊。
光洁的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在星星点点的灯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彩。欧阳明日抬起头来，看到高高拱起的穹顶上竟是星空一般正闪烁着点点的光亮。
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就是来源于这一顶的光彩。
那是一颗又一颗夜明珠，每一颗或大或小，大的圆如玉盆，小的也似拳头一般，是以这穹顶虽高，黑暗中映照下的光芒也亮如星辰。
这一顶明珠，倒真似漫天星斗，耿耿缠绵。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这翠绕珠围楼当真是要摘取天星了。”欧阳少恭也看到了这样奇妙瑰丽的一幕，忍不住低声叹了一句。
这样的资财，倒真是唯剩这天上日月星辰不可得了。
欧阳明日瞧着神色也微微动容，但他的目光很快又移向了厅正对着的三条长廊，眉心再度轻轻蜷了起来。
他看着那三条长廊，道：“不知这三条又该走哪一条。”
三条长廊一明两暗，他们现下正对着的是那唯一一条光明又宽阔的道路。
而这光明的道路也并不能一眼望得到尽处。
欧阳少恭的目光扫过这三条道路，可每一条似乎都萦绕着相同的奇诡，每一条都不能教人舒服。
他终于还是看向了靠左的那一条没有光线的通口。
他们还并不知晓这里究竟是那里，那么隐藏在黑暗中总比要暴露在光明中更为安全一些。
因为光明既是可爱的，可有时又是那么的致命。
可欧阳明日已经明白真正要他做出如此选择的并非仅仅是灯光。
除了灯光，他也同样注意到了三扇门口的地板。三扇门，三块地砖的色泽相互之间都有着微微的差异，最光滑的是中间，其次是左边，而右侧几乎同其他石块并无什么区别。
藏着秘密的地方绝对会有人走动，但走动的人也绝不会很多。
想到这里，欧阳明日已是不由轻轻勾起了唇角。他看向欧阳少恭，看到他也正回过头来注视着他。
千言万语，皆在这轻轻一瞥之中。他们忽然发现他们之间竟是如此的默契，一丁点也不像是第一次共行。
他们已在不知不觉中格外享受着相处时的一分一秒。
欧阳少恭和欧阳明日已经入了石廊。
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石廊并非石廊，而是一间石室。
漆黑中他们并不能探清这方石门后的深浅，直至走入方发现原来竟是间小小的石屋。
依旧是石头砌成的三面墙，屋顶架了石梁，比起门外大厅缀满星辰的穹顶却是显得低矮不少。
欧阳少恭再度点燃火折，极其微弱的光亮勉强照出了一些屋内的轮廓，却只是一些桌椅灯笼等的寻常杂物。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甚至有些老旧，一些角落里的木板上甚至生了淡淡的青苔。
这些破败和陈旧甚至根本就不像是翠绕珠围楼所能有的东西。
欧阳明日瞧着这里的一切，眉尖已经蹙成一团。
他的眸中更忽的闪过一线精光。
他的身子已腾空而起。
黑暗总是那么的安静，当一线光明重新照入这片黑暗之中时，就好像浓厚的夜轻轻掀开了一角。
夜的背后，夜里的光明，也总是如此神秘。
灯光映出一个人的身影，高挑的，颀长的身影。
他穿着一袭绣金白袍，金色的绣线游走在雪白的衣袍上，他的衣袂随着他走动时带起的风轻轻飘曳。
即便是在黑暗之中，即便尚不能看清他的脸，也可以感受到他一身的风流，一身的俊逸。
他正走进屋来。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