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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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巷死了人？”欧阳明日想到下午飞花巷静寂空旷，除却轿夫，只有他同紫冥以及欧阳少恭。
“据说是个穿黄杉的外来人，已经被带回县衙了。”
烛火摇曳，欧阳明日闻此身子一震，他看着摇动的烛火，觉得心里也骤然掀了风浪，他又猛地抬起头望向紫冥，一双明眸睁的又圆又大，他的声音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了。
“你可确定！”
“明日你先别急，我也是晚间听人说起的，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欧阳明日很少会把眼睛瞪圆，紫冥瞧见他一瞬间张圆的眼睛，便知道他是真的急了，不免有些后悔把话说得太完全。
欧阳明日身子又是一顿，他缓缓靠回椅背，转眼望向了外边的月色。几息内他眼眸里闪过许多神色，终于还是又都慢慢平息了下去。
他双眸一阖一睁，再睁开时已经又是一片静寂深湖。
“那前四个人呢？”他的金线又缠回了左手。他手上的伤口已经奇迹般的消失不见，白皙细腻，甚至连一道红痕都没有留下。
近日琴川城一连暴毙四人，均是身强体壮的男性。欧阳明日早就有所关注，却不想到死人居然还在增加。
这些莫名其妙的暴毙者让他下意识联想到了贺元朗体内来路不明的邪气。他总觉得二者有着相当紧密的关联。
“他们都有一个很重要的相同点。”紫冥在调查贺元朗的时候也同样调查了那四个暴毙的人，他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一个及其奇怪的事情。
而这件事如果同贺元朗的事一并来看，却是一点都不奇怪了。
“他们都生于阴时。”
阴时生人生带阴气，最易沾惹邪物，其精气汇聚天地至阴，是妖邪最爱之物。
贺元朗便也是一个阴时生人。
“我要去一趟衙门。”一阵沉默后欧阳明日忽然开口，他已经站了起来，伸手拿过木施上挂着的一件玄色披风披到了身上。他身材单薄，宽大的披风披在身上无风也晃的厉害。紫冥看了他又看了天色，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站了起来。
因为他听得清楚，欧阳明日说的是“要”。
欧阳明日说“要”，便就是一定会要，谁再说什么也还是要“要”。
他记得明日入门的第三日时曾对掌门说起他要先看完藏经阁前两层的书。等他三十二日后终于看完，愿意从阁里走出来的时候，一张开心的小脸白的吓人，手连转轮椅的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他必须要去一趟衙门的停尸房，不论是为了什么，不论是谁来阻挡，他都一定要亲眼去看一看。
死去的人实际还并没有影响到琴川城，当欧阳明日和紫冥踏着夜色前往飞花巷的时候，整个城镇依旧同平日一般静寂祥和，温暖的灯火点染着青白的月色，偶尔夹弄着远方不知哪里的风铃声，一切都是美好又宁静。
月色无声，照过千家万户，照过每一寸砖瓦土地。
它也正照过几根银色的琴弦，琴弦随着月色微颤。潺潺的琴声流出四周白幔，流过了白府白夫人手里尚温热的茶。
她坐在一方藏青地撒花绸面软垫上，手里捧着盏绿玉斗细细啜着，一边两个碧色花罗裙的小丫头各持了柄双面绣海棠的绢扇小心扇着，她们扇的很慢，扇柄下坠着的翡翠偶尔随了风晃动一下，一切都好像在琴声中渐渐静止下来。
“你又要往哪里去？”
白夫人忽然放下手里的茶，冷冷呵了一句。琴声未停，庭后回廊的阴影里小心挪出一步人影。他低着头，迟迟也不肯再踏入那明亮的月色里半步。
“你给我回去仔细待着。”
白夫人虽不回头，阴影里的人也再不敢乱动，更不敢回嘴，乖乖领了命就要回身，却不妨她又补充了一句：
“碧涧也在，你好生陪着。”
琴音在此戛止，人影听到这句话踌躇了一下，还是悄悄退下了。白夫人听到一曲完毕，方还冷若寒霜的面孔骤然缓和下来，她微微抬起手臂，左右丫鬟赶忙放下团扇将她扶了起来。
“欧阳先生果真好琴艺。”她微微笑着夸赞着白幔后的琴师，花团一样的脸上像拂过了春风。
“夫人谬赞。”幔后隐约立起一个颀长俊拔的身影，他冲着幔外妇人儒雅一礼，温玉一样的声音响在夜里竟是同他的琴音一般好听，两个侍女都微微低了头，脸上胭脂新上的一般。
“那这一月就先请先生住在我府上了。”白夫人对这位新请来的琴师很是满意，她自幼喜乐，每日必听琴音，而前日府上的老琴师忽然抱恙，请辞一月，只好又新招入一位，不想琴技却是要比他还要高明许多。
“白梧，去带欧阳先生早些歇息吧。”她朝一边站着的管家吩咐一句，两个丫鬟便扶了她朝庭西小门走去了。管家绕到白幔后边，正看到一个玉立背影，背影广袖长裙，衣袂微动，一对银纹流苏松松系在发上，月影下一股出尘仙意萦萦缭绕，望着竟是不敢打扰。
“有劳先生为我带路了。”琴师装完琴，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他仪态翩翩，形容俊美，一双精致凤眼温润深沉，正是欧阳少恭。
他背好琴，随着管家沿着回廊一路往东走去。回廊曲折，步步通幽，白府乃是琴川首富，宅院修的甚为宽阔精致，一道回廊竟是连通了府上五进院落，道道通路缠绕，不消数十步已是绕了四道岔路。欧阳少恭瞧着，心道寻常人进入定要迷了路去，而若要躲藏却也是相当便宜。
路过一丛月竹时管家终于停下了脚步，欧阳少恭见到那丛竹正种在一道月洞门前，门上一方红木小匾，上书了“兰芷”二字。
沅有芷兮澧有兰，这名字起得却也别致。
“先生便先住在这里了。”管家领着他入了洞门，门后一方小巧院落，不大却是精致。欧阳少恭看了眼院子，忽然听到隐约又几道琴音传来，不免生奇，看向管家，却见管家已是微微笑了起来：
“沈家小姐近日来府上小住，看来少爷总算是安心陪着她了。”
“沈家？”欧阳少恭其实对这个沈家的小姐没什么兴趣，他来到白家当琴师就是为了拿到白陌芷身上的那块玉佩，不过如果这小姐同白陌芷有些亲近，却也说不定可以为他所用一用。
“沈家是夫人的娘家，也是琴川大户。沈小姐同少爷算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如若真能成了，倒是天大美事。”
原来也不过是一桩利益的姻缘。欧阳少恭想到白陌芷那日在灯市上提到这沈家小姐的表现，也算明白他缘何如此反感，刚才被白夫人斥退的也该是他了。他忽然生了些一闪而过的同情，又静下心仔细听了听那隐隐约约的琴音，依稀辨别出了琴的方位，暗暗记了下来，才跟了管家入去厢房布置。
夜晚的风渐渐凉了起来，欧阳明日同紫冥施了御剑之术片刻便赶到了衙门，二人动作轻巧，所掠处未惊动一草一木，一个眨眼便来到了停放尸体的房檐上。
停尸的屋子设在衙门后院最偏远的角落里，一片漆黑里只一盏守夜用的灯孤零零燃着，夜风里晃晃荡荡鬼火一样，看着人心头一片寒意。欧阳明日披着件玄色斗篷立在屋顶，整个人便也像彻底融入了夜色，只瞧得见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他朝紫冥做了一个手势，紫冥点点头，才打算翻身下去，却见一道黑影已是先从屋里掠了出来。
他速度如风，及其诡异，一闪月光掠去，紫冥和欧阳明日已具是看的清楚，眼下掠出的影子分明便是来偷尸的。
那道黑影几个纵跃，一眼间竟已是要消失在茫茫月夜之中。
欧阳明日的速度比风还要快。
他在黑影掠出之时也一跃而出，与此同时手中金线刷的飞出，正挡住了黑影的去路。
他的金线像晴朗夜空里突然划过的一道闪电，美妙而凌厉，所过处空气震裂。
金线带起的罡风逼的黑影略退半步，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空中倒吊一转，躲过面前金线，逮了空隙又是一跃！
欧阳明日冷笑一声，足尖于虚空中接连几点，手中金线几收几放，道道金光转瞬织成一张收罗天地的巨网，迎头就朝那影子兜了下去。
黑影已经不能再上，在下，再往前了。
他马上就要堕如那张网里。
他缩了起来。
黑影长袍一卷，整个人竟然就缩了起来。而他随即就又是一张，张开的同时，只闻空中“嘭”的一声巨响，像天上烟花爆裂开来，万千金色夜空里雨点般落下，砸在地上，一落一个细微浅坑。
他冲开了欧阳明日布下的禁网。
欧阳明日暗暗一惊，转而一恼，又生些好奇，他在空里已经隐约看到了远处闻声赶来的一群衙役，心知不能再久战，拈起一指直接冲了上去。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有如此能耐挡的了他适才一网。
他冲向黑影的速度很快，临近时金线一甩正缠住了他的披风。他又是用力一拽，那张披风便被他拽了下去，露出了披风下的脸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