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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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侍俾，但刘豹不喜让别人贴身服侍，蔡琰要做的也不过是端茶送水之类的琐事。自从那天听了刘豹的话，蔡琰就一直小心翼翼，可蔡琰每次见到他都在处理各种军务，眉头微皱，眼神坚定而锐利，脸上却鲜有神色波动，蔡琰也不敢说话，放下东西便诺诺地退下。
这段时间，蔡琰听说了许多关于刘豹的事。刘豹的神勇，刘豹的果断，刘豹的智慧，匈奴人人称道这位年轻的左贤王。但蔡琰也发现，人们在谈论这位左贤王的身份时，也颇有些顾忌的神色。蔡琰心中奇怪，但也不敢多问。
匈奴军队停留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蔡琰在这里也生活了一段时间。草原上的生活有些陌生，有些艰难。匈奴人本就轻视中原人，蔡琰在这里又身份低微，自是受了不少白眼。有时想起自己的亲人，想起刘妈，想起曾经的生活，蔡琰难免伤感。那些过去就如黄粱一梦，遥远得不真实。
蔡琰难过时，就在晚上偷偷跑出来看星星。夜晚的草原格外寂静，只有风拂过草地的沙沙声，还有偶尔传来的不知名的秋虫的鸣叫，空旷而寂寥。蔡琰就那样躺在地上，呆望着星空。这里的天空与故乡的不同，更高更远，好像也更加纯净。对着这漫天的星星，蔡琰可以尽情地倾诉，抛却白日的重重不安、顾忌。星星的闪烁，是轻声的呓语，抚慰着她的心灵。
这天夜里，蔡琰正躺在那里，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她连忙坐起身来，向那边张望。这里平时除了巡逻的士兵，鲜有人来。这马蹄声踢踢踏踏时断时续，在夜色中透着一股诡异。
蔡琰壮着胆子朝前走去，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匹马的影子，马背上似乎还驮着什么。没过多久，待这马慢慢地走近，蔡琰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去，却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是刘豹！
刘豹只着一件单衣，身上染满了血迹，染得一身白衣都透出了黑色。虽说夜色昏暗，蔡琰也能看出他受了极重的伤。他就那样趴在马背上，这样的虚弱和狼狈，是蔡琰从未见过的。
刘豹模糊间感觉到有人靠近，勉强睁开眼，看到面前的蔡琰，他只说了一句“是你”，接着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蔡琰心头此时却是滋味杂陈。按理说，刘豹是毁她家园的仇人。可那时他将她带走，也算是间接救了她。被俘虏后，她对刘豹一直畏惧不已。而此时，看到面前的刘豹，没有盔甲，没有锐利的眼神，她心中竟生出一种类似心疼的情绪。她不知他为何在深夜出现在这里，也不知他是怎样受的伤，更不知道他刚刚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就这样放心地晕了过去。
望着刘豹面上流露出的痛苦的神色，蔡琰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暗自做出了决定。她走上前试图拉住马。可那马怎么也不愿听她使唤，不断扭着头就是不让她拉住缰绳。
蔡琰无奈，不过既然决定了要救人，那便救到底。她思考了半晌，只能试图将刘豹拉下马，这次这马却没有再多么剧烈地反抗了。她把刘豹背在背上。一步一步，朝大营的方向走去。
蔡琰本就只是一个弱女子，担惊受怕的生活更让她消瘦了不少。而刘豹呢，身强力壮，比她重了不知多少。因此蔡琰的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艰难。此时的时令已是秋日，夜晚更是透着丝丝凉意。可蔡琰身上，硬是生生地生出了一层薄汗。
走着走着，蔡琰突然听到耳后又传来“呵”的一声轻笑，待她转头看去，之间刘豹似乎是被颠醒了，正靠在她肩上，看着她。
蔡琰这才意识到他的脸离自己那么近。他鼻中呼出的热气，就在耳边徘徊，轻轻地挠着她的脸颊，软软的，痒痒的。而他们现在这样的姿势，刘豹紧紧地贴在她的背上，他灼热的温度隔着衣料传到她身上。想到此处，她的脸忽的就烧了起来，所幸的是夜色深重，刘豹好像也并未发现异常。
刘豹不说话，两人又重归沉默。蔡琰却格外的不自在起来。
她清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份尴尬，“你看…要是我是细作，肯定趁机把你杀了。”
说完她却又是一惊，自己怎么说出了这种话，这不是找死吗。刚刚看刘豹那么虚弱，不知不觉就放下了警惕，却忘了他本就是匈奴的左贤王，那个杀伐果断的王。
她忐忑不安，再不敢说话。
今日的刘豹却似乎也有些不同，他并未有什么反映，仿佛没有听到刚才蔡琰的大逆不道之言。过了半晌，他缓缓说道：“你不会的。”
蔡琰猛一回头，刘豹却已合上双眼，好像又晕了过去。
天边有一轮弯弯的月亮，那清冷的光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好不容易将刘豹背回了营地，刚接近，巡逻的士兵便发现了他们。
“站住！什么人！”
蔡琰只好停下脚步，侧过头向士兵示意自己背上的刘豹，“这是你们的左贤王，他受伤了，快去找大夫！”
其中两个士兵疾步上前，看清蔡琰背上的确是左贤王后，连忙抢上前来，将刘豹托下来，急急忙忙往主帐中送。
蔡琰试图跟上去，却被剩下的士兵拦住了。“你是什么人？是不是你刺杀的左贤王？”
“什么？我只是在外面碰到他而已，又怎么可能刺杀他又将他救回来？”
“也许是你刺杀未遂，试图以此掩饰。”
“我区区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伤到勇猛的左贤王？”
可这些士兵哪管那么多，长矛架在蔡琰面前，由不得她不听从。蔡琰又辩解了几句，却是始终无法，只好被押进了牢里。
没有想到兜兜转转自己竟又回到了这里，当真是命运弄人。
幸好她也在牢里呆了那么久，倒是也习惯了。想到此处，她自嘲地笑笑，只能希望刘豹挺过去吧，要是他死了，可真是说不清了。蔡琰呆呆地望着牢房外漏进来的月光，久久难以入眠。
至于这究竟是希望刘豹活过来帮自己洗清嫌疑，还是真的担心刘豹，连蔡琰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蔡琰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本也没有睡熟，这么一下立刻就醒了过来。她心中有些忐忑，不知又会有怎样的事等着自己。
“你可以走了。”
“啊？”蔡琰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就…放她走了？
仔细一想，看来…应该是刘豹醒了，才下令把她放了。
如此说来…刘豹，应该是无碍了吧？
她呆愣愣地跟着士卒走出了牢房。
一轮红日正从草天相接处升起，有金光闪烁，霎时间照亮了天地。蔡琰望着自己长长的影子，回想起昨晚夜色下的一路，一时竟有些恍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月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