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树林奇遇 ...
-
第九章
一瞬冰冷,一瞬柔情,让我实在摸不清这个陆江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刚看还是那一眼冰山冷峻,转眼间便能看见他眉眼间的温润。这到底是怎样的男子?
像是嘲笑,又像是冷笑,他如我想象的那般孤傲,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放下,又接着看着我。
陆江尘身后像是火焰一般的夕阳,燃烧着整片天空去融化我面前的这座冰山,但是,仿佛这世界最无畏的力量都失败了。他面若冰霜,灰色的瞳孔融化掉撞进眼睑的一切,又射出冰冷的利刺去想要杀掉这个世界。纤细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晃悠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对我看到他面孔的反应无所谓,对我说的话无所谓,对朝夕变化,世间冷暖,春夏秋冬和这苍茫世界都无所谓。
三界都没了声响,一切都沉寂在无言之中。直到他启唇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才重新恢复了声响。
“休息一晚,明早一早启程。”说完,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拿起了桌子上的面具,带着他那原有的冰冷走进了驿站。
我愣了好久,走向若淮和若青,在他们身边坐下,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
“哎哎哎,叶鱼舞?!叶鱼舞!”
“啊?”
“你想什么呢,怎么出神,陆江尘跟你说什么了,你傻了啊?!”
我像是被拽回我眼前的世界,回过神来:“啊,没什么,他说我们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接着赶路。”
“好,鱼舞,那你早休息,我们明早再启程。”若淮拍了拍我的肩膀,他们应该是没有看到陆江尘的模样,又或者陆江尘用了什么法术,让他们没听到我们的对话。然后他们俩走进了驿站。
我晃了晃脑袋,这一切,还是像我之前看到的那样,太阳向着陆江尘离开的方向落了下去,世界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大家都去休息了,而我还在持续懵圈的状态。
简单来说,我完完全全没有想到,陆江尘竟然是这样的美男子,也许是与印象中的反差,我先前以为魔界的大刀疤脸显得笨拙可笑。
我娘亲说过,修炼之人的模样,是可以变化的,像那仙界的仙女们,皮肤都是光滑如玉,长相俊美,拥有着不老的容颜,而凡间的人们七老八十就已经人老珠黄,皮肤粗糙,毫无光泽,可见这三界内,也唯独凡界的模样最真实最骗不了人。陆江尘武功高强,法力又极强,那容貌定然是变化得极好。
深夜我难以入眠,走出驿站,走向树林深处,想自己走走。月亮像是有心事一样对这照明的工作心不在焉,嫦娥姐姐也会有心事吧,她也有家有爹娘吧,广寒宫固然美丽,但她真的不想家吗?
也不知道现在爹娘怎么样了,是否身体是否安健,是否像我一样在想念着他们,我不知道灵界在哪里,放眼望着夜雾笼罩树林,走过的这些路,我却连思乡时该望向何处都不知道。
突然我听见身后草叶一阵骚动。我转头看,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也许是树林里的动物吧,我想。
我越听越不对劲,那像是一群人的脚步,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想着我这初来乍到的又没有仇家,谁会闲得没事来找我的麻烦呢,但是这脚步声逐渐逼近我,没错这些脚步在离我我的身后不远的地方了,我慢慢地转过身四处看,还是没有人。初秋的风夹杂着冰凉的夜露向我吹来,转眼间,树林被一片夜雾笼罩了起来。。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那些雾慢慢的向我靠近,像是把我包围了一样,我站在这雾的中央不敢动。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思乡正伤感着呢,什么人这么破坏气氛。
突然我听见,这雾的外面,传来了刀枪的打斗声,我默默地把身后一直背着的青云剑拔出来,紧紧地攥着剑柄,环望着四周。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迷雾太厚,我也不知道有多厚,我慢慢的把剑伸向迷雾的一处,却像触碰到了坚硬的墙壁。我惊觉这不是简单的迷雾这么简单,也可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迷雾。
是幻境,是有人变化出来的幻境!包围我的分明就是一个坚硬厚重的墙。我伸出手慢慢地伸向迷雾,迷雾在我的指尖散开又在我的手腕处聚拢,我的手指间感受到了一丝冰凉,那种冰冷让我不禁想起了陆江尘那个家伙。
周围的打斗声像迷雾一样环绕在我的周围,我不断地听到有人受伤惨叫倒地的声音,刀剑划开衣服,刺破身体的声音。不停地有脚步在地上摩擦,飞腾,落地,用刀剑切割着呼啸的风。我害怕这种声音,害怕这种感觉,害怕有人受伤,害怕有人死亡。我从未在灵界感受到过这样的恐惧与害怕。
月光也透不过那堵墙,我越来越害怕,我把剑放在地上,慢慢的蹲下来,闭上眼睛不敢看周围。我使劲捂住耳朵,可是还是于事无补,那惨叫还是一声接着一声的传来,充斥着我的脑袋,回响在我的身边,一种对生命消逝的恐惧随着那个声音强行被塞进我的脑袋里,让我不得不去面对这恐惧。我蹲在地上试着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这都是我的幻觉,我听到的这些声音,这些感觉都是一场梦,我无助的祈祷,赶紧醒来,赶紧醒来……
伴随着一声惨叫和剑归鞘的声音,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在此刻终结,未来的世界不会再有任何声音,我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是不敢睁开眼睛,等待着这个梦的清醒。
突然我听见了一阵很轻很轻的呼吸声向我走来,然后一双冰凉而有力的手慢慢的扶我站起来。我还是害怕得不敢睁开眼。
“睁开眼吧,没事了。”
是陆江尘那冷冰冰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儿?我慢慢地睁开眼,抬头看着他,他没有戴面具,用那没有色彩的瞳孔望着我。
我看着他的身上,全是血。
“你怎么了,受伤了?”我问他。
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随后看向别处不看我的眼睛:“没有。”说完他转身走向树林那头的驿站。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我看见遍野的横尸,那些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脸上,身上全是血,毫无生气的,以各种姿态躺着,趴着,我害怕得尖叫了起来。
陆江尘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冷冰冰的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我的泪拥到眼眶。
“是。”那冷冰冰的语气让我觉得熟悉又陌生。
“这么多人,这么多生命,你的心里就真的没有一丝感觉吗?”
“没有,”陆江尘突然愤怒地瞪着我,然后恶狠狠地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杀人不眨眼,你要是现在想走还晚不了,不然你跟着我,早晚有一天躺在地上的人是你!”
“不,你一定不是这样的,怎么会有人对生死这么无所谓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认为,就像是一种感觉在告诉我,陆江尘不是这样的,他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们是谁?”我问。
“我要是不杀掉他们,他们就会杀掉我。”陆江尘咬着牙说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啊?”
“这不用你管。”
他说完,再次转身向驿站的方向走去。
啊?!这就走了?!什么都不解释一下吗?深夜一个少女在死人堆里被吓成这样你都不安慰一下吗?!
我跑着追过去:“陆江尘你太过分了,这么多死尸,你就把我自己扔在那里吗?”我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跑。
他头也不回一句话也不说。气得我火冒三丈,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从第一次见面就掐我脖子,然后就是把我吊起来戏弄我,现在大半夜的让我自己扔在死人堆里,这个冰山脸,烦人的家伙,本来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又被他给气回去了。
“陆江尘,你吓到我了,你赔!”我干脆无理取闹的大喊起来想气气他,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吓你的人已经死了。”他用背影冷冰冰的说道。
想到我的身后全是死尸,我的后背就直冒冷气,他走得很快,我快走两步跟上他。
“那他们呢,你不要清理一下你的犯罪现场吗?”
“他们都是东西变出来的一会就消失了。”
“什么?!你你你…你吓唬我?!他们不是人?!”我气急败坏,原来这些都不是真的。
“是你自己吓自己。”他还是那样边走边冷冰冰的说道。
气得我不再往前走,冲着他大喊:“陆江尘你个混蛋,你居然敢骗我!”说完我气急败坏的跺着脚往前走。
突然,我感觉脚边一阵刺痛,疼得我叫了一声,脚怎么也迈不动了,然后我一下子没站稳坐到了地上,这时我也看清是一束荆棘扎到了我的脚上。陆江尘听到我的叫声转身看了我一眼向我走来。
我疼得直咧嘴,陆江尘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然后看了看我的脚突然说道:“这时一棵有毒的荆棘,过不了几天你就会命丧黄泉了。”
不会吧?!…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我大哭了起来:“那怎么办啊,我还不想死呢,我想回家……”
“现在只有这个被你称作混蛋的人才能救你。”陆江尘查看完我的伤势抬起头冷冷的说。
“陆江尘!你怎么这么烦人啊!”我哭着打他。
可这个万年冰山脸还是面无表情,把我扶起来,站起来转身就走。
我脚疼得要死,“噗通”一声没站稳一下子又坐到了地上。当我刚刚作出了,就算是死也不求他的决定准备爬回去的时候,只见他转过身走过来,再次扶我站起来,然后蹲下,抱住我的腿,一把把我扛在肩上。
“陆江尘你干嘛你放我下来,你快点放我下来……”任我怎么晃悠,怎么扑腾,怎么大喊,怎么打他,他就是不放我下来。
就这样我边哭边喊,被他一路扛回了驿站,进了房间,一弯腰把我扔在他的床上。
我居然被陆江尘扔到了床上,何等奇耻大辱……
我爬起来坐在他的床边不敢动弹,继续小声的哭。陆江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然后打开瓶塞,轻轻地倒了些药水在我脚上。
我也不哭了,看着这个给我上药的人,伸出手,掐了一把他的脸。
“你干什么?!”陆江尘抬起头瞪着我。
“我娘亲说过,修炼之人的脸是可以变的…原来你的脸是真的啊。”我突然觉得好好笑,觉得他的表情好笑,觉得自己的举动好笑。
陆江尘白了我一眼继续给我上药。我看着他黑长的头发,看着他宛若白玉一般修长的手指,突然看到他右臂不停地往下流血。我突然想起来他告诉我,那些被他杀死的人都是东西变得,那就不会流血,陆江尘就算武功再高,也难抵那么多人凶猛的攻击。
我接过他手里的药放在一边,然后问他:“你受伤了?”
他缩回去:“那些东西的血……”
“你还骗我,那些东西怎么会流血,”我再次抓过他的胳膊,撸起他的袖子,大概有十公分的刀伤一直在流血,我拿起身边的药闻了闻,是上次他给我的那种治外伤药,根本没有解毒的成分,原来那荆棘没毒,这时候他还有工夫骗我!
我拿起药,往他的伤口处浅浅地撒了一些药水,然后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向水盆前的毛巾,一把撕下一个布条给他缠上。做完这一切,我抬头看看陆江尘,他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我,不再是那冰冰冷冷地毫无感情,却说不上是怎么样的感觉。我趁机报复,拍了他胳膊两下,他皱了下眉,然后一瞬间又恢复了那冰山般的眼神扭过头去。
“你回去吧,明早早出发。”他淡淡的蹦出这几个字然后就再也不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