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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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可以永远自得其乐下去，在他不必知道的情况下，却忘了，我们是老A，时刻都会上战场。
一直跟在他身后，通过卫星观察这个目标体，精确计算每一个安装炸弹的位置，轻车熟路。他用背对着我，充满警戒的张力，于是我得以用最短的时间得出结果，我想，他是我的平常心的一部分。
他挥挥手让我跟齐桓走，笑着说：“去吧！”两步之后，一枚炮弹却轰然在他的隐蔽点爆炸。烟雾弥漫中，我升起可怕的联想，我害怕那烟雾中弥漫着他的血，我害怕“去吧”那两个字就定格为我们最后的对话。我们说了那么多话，吵了那么多嘴，最后怎么能以“去吧”和“小心”这样简单的词汇终结？我手足无措，唯一想到的只是冲向他，解决威胁他的那个人，忘掉了所有一个老A该具备的警惕。
只一枪，那个人霍然倒在了他的炮上，我想起了第一个被我杀死的人。但是，我找不到他，土丘被炸平，而直到冲到阵地前我才发现我的错误，掩体甚至矮得不到我的腰，而300米外的高处一支枪口已经对准了我。是的，我现在就是个靶子，已经躲避不及。
袁朗，被枪指着的感觉很坏很坏，不过如果你死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我那刻有些凄然。
我似乎听到了许三多大叫“吴哲，趴下！”，但三多，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觉得我根本动不了。平地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把我扑倒在地，迅捷如一头豹子，袁朗，只有你有那样的速度，只有你有那样的姿态，只有你，有我熟悉的味道。
可竟是那么令人战栗的一秒寂静。
枪声响了，“不要！”我绝望地想大喊，可竟然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他的身体震了一下，一蓬血如花般染上我的前胸，迅速蔓延开来，子弹穿过他的身体擦着我的衣服掉落在地上。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血，红得刺眼，一滴一滴渗进我的衣服里，覆盖在我胸前的皮肤上，最初带着他体温，暖暖的，然后渐渐渗透凉意。泪水迅速模糊了我的眼睛，我不能动，不能说话，难以呼吸，袁朗袁朗，是我害了你。
300米的距离，足够任何狙击手一枪毙命。我多么害怕他就在我面前缓缓闭上眼睛，我必须看着他，看清楚他，不能让他的眼睛合上。他的目光始终鹰般锐利，俯视地盯着我，一动不动。我环着他的手渐渐感到湿意，他的血已经湿透了衣服。我急于寻找那个伤口，却怕弄疼了他。很久，终于反应过来从他身下挣脱，寻找那天杀的子弹造成的伤口。
左肩，再往下一点，就是心脏。喉咙发干，抑制不住颤抖，却必须不断叫他的名字，告诉我你没事，告诉我你不会死。
“还好没嵌在肩胛骨里，否则更受罪。”他轻轻喘息，对我扬起一抹笑。
我的泪在那一刻迅速滑落，如劫后余生般庆幸，我竟从未想过失去你，以至这种可能性猝然到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个婴孩般无措地坐在你身边。
你会看不起这样的人，我也看不起，我本该是和你并肩作战的战士，有最严丝合缝的默契，可我远远没有做到，我甚至拖累了你。我如此愧疚，可现在不是愧疚能解决问题的时候。若你受伤了，我会继续我们的任务，我会为你报仇，我会守着你直至最后。
爆破的气浪排山倒海般压上来，又慢慢退下去，任务完成。
他闭上眼睛，放松身形，我才看到一丝疲惫从他的身体和指间流淌出来。他刚刚包扎完毕，简单套着外衣，尽管已经上了止血药，绷带上还残留着大块的血迹。
他轻叹着说：“你该相信我的。”
他用拇指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水，从未有过的温柔：“好了，没事的。”
他装作轻松拍拍我的脸，罚我写报告和检查，试图中和我无法释怀的愧疚。
袁朗，你为什么不坏一点，就像你当初对我们这些南瓜一样？你为什么要变得这样好，好得让我难以离开你。
可是袁朗，恐怕真的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
因为我爱上了你。
我爱上了你，所以在执行任务中难以心无旁骛，我害怕失去你，所以在你身陷危险时我怕会做出错误的反应，老A不允许错误，一个人的错误是整个队伍的灾难。而老A最讲求的就是默契和配合，我的冲动可能打乱整个作战计划。你说过的，一个缺少稳定心态的士兵，不能让别人以命相托。
所以，无论那颗子弹打中的是你的肩膀还是心脏，对我来说都是同样不可饶恕的错误，是我让你身犯险境，是我让你遭遇死亡的可能性，你不能一次次为我挡去危险，你本是那样考虑周全和计算精准的人，却为了救我被迫采取了最笨的方式。
我以为我可以自己支撑这一切，原来我不能，面对你我甚至无可解释，你也永远都不能了解，我第一次感到了不能言说的孤独。
我决定回海军了，再不回来。也许很多年后，我会忘了你，袁朗……虽然像你这样温暖的烂人，好像很难被忘记。
报告和检讨都已经写好了，在我的抽屉里，给你的那一天，就该是告别的那一天了。我不舍得，我怎么舍得跟你说：“队长，再见！”然后转过身，就永不相见。可是我却不能不走，我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老A了，我也不配再留在这里，否则我总有一天要害死你。
“三儿，你过来。”我站在楼下招呼许三多。
他在走廊上对我笑了一下，迅速跑下来。
“什么事，吴哲？”
“你不是说羡慕我会园艺吗？教给你如何？”
“好！”他开心地笑了，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吴哲，我可笨呢，花坛有你就行了，我学也学不会。”
“以后不许说自己笨，暗示是会对实际产生作用的，以后你只准念叨自己聪明。”
“哦。”他茫然的应了。
“现在花坛里只有两种花，一种叫三色堇，一种叫雏菊，”我一一指给他看，“都是很好养的花，春秋两季每两天浇一次水，夏天需要每天都浇水，但一次不能浇太多，冬天一个星期一次就可以了，雏菊浇水要比三色堇稍多一些，你自己掌握。她们俩都是喜欢适当肥料的花，你可以趁休息日去买点花肥……”
“吴哲，你说太快了，我记不住。”他赧然朝我一笑，“你等等，我去拿个本子来记一下。”
他飞快地跑上楼去，我眯起眼望着这满眼繁华，我走了以后，不知它们可会活得像现在这样灿烂，你以后路过花坛，可会想起我？
不，你还是忘了的好，若我以这样糟糕和无能的姿态走出老A，我宁愿你永远不要记得。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