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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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A的这半年还算是平静，如果和前几年相比的话。那场大规模军事演习后，又有几次小型军演和另一次不大不小的任务，渗透、爆破、狙击，有条不紊，步步落在我的预料内，任务耗时五天，事实上靠近目标、组织进攻就用掉四天，交火不过一瞬间的事。
可能是任务进行太顺利，我并没有感觉到在任务中吴哲和其他人的不同，其实虽然常有意外，但任务的执行还是有一定套路，只要程序够严谨，就可以保证最小的伤亡率。加之吴哲是队中技术中枢，只要不是全队突击，他一般不太可能身犯险境，在这些有着精细规划的流程中，他并不是我最该担心的人。
我祈祷一切维持现状就好，我不该被人影响，关于他，我总会处理妥当。
接到任务是个白天，反而让我有些不适应，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凌晨三四点被铁队一个军线叫醒然后以最快速度调集中队冲上直升机直奔目标，黑暗让我有种紧迫的冲动。铁头的表情却告诉我，这个任务很重要，很危险，即使现在是白天。是的，白天和黑夜对于老A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二十分钟后，全队已经坐在了直升机上。
又是边境，却不再是毒贩子那么简单。需要交火的这些人，关心的不是钱，而是政治。当然我们可以定义他们为分裂分子，但这伙人看上去相当喜欢用子弹和炸药陈述他们的主张，划定为恐怖主义一点也不为过，边境受到威胁已经有一段时日。这次下达的任务只是铲除一个小头目，端掉境内据点，给予警告。七天内完成。
为财的罪犯好解决，讨厌的是有信仰的敌人，因为相信自己是正确的，所以常常不怕死，若这种集团又和毒品扯上关系，甚至请得起高档的国际雇佣军团——他们通常是特种兵退役。
而眼前这个目标，就这么麻烦。据情报，境内据点全军事化武装，武器精良，作战极其老练，并疑似有小股精锐特种兵。
第四天上午还算顺利地靠近了目标，观察许久，深吸一口气，这位置选的！无论是地势的高低、岗哨的安置、巡逻的路线还是士兵的阵型，都在陈述四个字罢了，易守难攻。看来情报不是虚的，特种兵的套路对方也清楚得很，排兵布阵有高手。
无线电里是吴哲低低的声音：“对方频率已找到，但强行切入可能会被目标侦测。”
“暂不切入。”
“目标位置已锁定，可以进行手动引导。”
他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声音从无线电和空气两个渠道传进我的耳朵。我看了他一眼：“操作时间过长，不到万不得已，不用手动引导。”
演习和实战，始终不一样，我不能拿他的生命冒险。
成才报了一连串数据过来，我心里略略有底。
“齐桓和我去看地形，全队待命，天黑后强行渗透。无线电静默。”我下达指令。
一番地形侦测，只有左后方一个仓库，才可能绕过岗哨，渗透进去，但几条撤退路线都不太理想，选出相对安全的一条，这时只有依靠狙击手的掩护能力了。
交火已经是第五天夜里的事，我们整整花掉一天的时间潜伏在敌军的眼皮底下，吴哲跟在我的身后，黑暗中呼吸相闻。他一直在摆弄仪器，确定安放炸弹的具体方位，寂然无声。交火开始的时候，遥控的炸弹已经安装得差不多了，成才报告小头目已经搞定，于是中队开始撤退。子弹打在掩护我们的米袋子上，一阵枪声过去，耳边就充斥着细小的沙沙声，那是米粒流泻到地上的声音。出了敌营有树木的掩护就好办得多，但是我们还得撤出炸弹的爆炸范围。
撤离必须尽快，否则让敌军发现炸弹，就不太好玩了。由于火力跟得太紧，我们时不时要点射掉那些跟出来的士兵，此刻最该担心的是敌营狙击手，站在制高点，瞄我们简直一览无余，而迄今为止狙击手一直没有出现，倒让我感到有些担心。
第三轮反击后，迅速躲到一个土丘后面换弹夹，看看左右，吴哲已经收起仪器，警戒地靠在土丘上，看向我，目光沉静。
他的使命已经完成，要尽快送他到安全的地方。
我下达命令：“齐桓带第一小队先走，我和第二小队殿后。”
第二小组随着我的手势无声分散开来。
齐桓跟我三年，已经了解命令的重量，那些拉拉扯扯、左叮咛右嘱咐的情节决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这也是我十分满意他的原因。
于是他只是略一点头，一个干脆的手势，带领第一小队猫腰钻进了丛林，回头示意吴哲跟上。吴哲无奈的看着我，露出不满神色，默不作声。
他都明白，所以他不会反驳，他只是担心我。
于是我难得的笑了，五天，我几乎没真正笑过。
“去吧！”我会没事，很快就能再看到你了，所以不用担心。我很想这样说，但我毕竟不能这样说。
他于是端枪起身，擦过我的肩膀时，简单而声音极轻地：“小心。”
炮弹呼啸的声音伴着C3的警示破空而来。又是小炮，听太多遍这个声音，我都已经习惯了，至少还有1.5秒飞行时间，我在1秒内侧翻完成阵地转移。烟尘四起，炮弹几乎把小丘炸成平地，还挺精准，懂得先捉老A头子，我果然比较值钱。我在心里调侃了一下。
但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吴哲走出两步听到炮弹声回头看，居然又奔回来，他甚至忘记了把自己藏在掩体之下，而直接直起了身体，他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惶，他抬手一枪就了结了那个抗炮的人，然后冲到阵地前。
但是吴哲，你怎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我回头向敌营看了一眼，只一眼，如坠地狱，手脚冰凉。制高点，我一直怀疑会出现狙击手却始终没出现的地方，缓缓伸出一支带瞄准镜的枪口，指向的，是吴哲。
我快不过他，就算我打死了他，他也已经打死吴哲了。事实上那一刻我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窜起来扑倒吴哲是不经大脑的反应，而以上，只是一声枪响过后我才想到的，所以我是对的，我庆幸思维停滞的时候，本能反应还不算太慢。
看着身下的他眼睛瞬间充盈的泪水，我想我完了。
当然不是因为子弹，虽然它让我很疼。而是因为在意识到吴哲有危险的时候，掌控我的不是理智，而是情感。即使理智也会让我做出同样行动，但我是那样害怕，害怕他消逝在我面前，害怕他永远停止了和我的争论，害怕属于他的味道永远散去，我恐惧至斯，以至完全无法思考，在那声枪响后，我只想确定他是完好的，我甚至因为担心子弹穿过我后还会打中他而竭力闪避到一边。当看到那颗子弹落在地上激起尘土，他的眼睛漫上的水雾，我却放下了心。
半年了，我竭尽全力想要回避他对我的影响，可我最终还是无可救药的掉了下去，不计后果，无谓生死。
另一声枪响，那狙击手从窗口掉落，成才反狙击。
“队长……袁朗……”他极力从我身下挣脱出来，声音发颤，他的衣服上和手上沾满了血，我的血。
我这才发现伤口在疼，很疼，左肩一个对穿。
队员们看到变故，都有点失措，许三多着急地大喊：“队长！”用右手示意他们各安其位，越混乱越容易出事。
“还好没嵌在肩胛骨里，否则更受罪。”我对他笑笑。
他的泪迅速落下来，却坚定地端起枪：“你走！我殿后。”
他的目光露出杀意，我知道此时再也劝不动他回去了。单手拿过枪，左臂已经举不起来，一只手毕竟是不太稳。
又打退一拨人，“撤！狙击手掩护！”我开了无线电下达命令。
巨大的火光在眼前升腾，带着刺鼻的烟尘和漂浮在空中的碎屑。
靠着一棵树坐下来，伤口已经初步包扎，我闭上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零阵亡，还好，你没出事。
“队长，”是他低低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低落的声音，“对不起。”
他的眼眶仍是红的，语带哽咽，却勉强自己说得镇静。
“为什么不听话？”我轻叹，“你该相信我的。”
他别过脸去，喉结涌动，却不让我看到他眼角的泪光。
“好了，没事的，”我伸出手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潮湿，不忍他如此隐忍愧疚，“不过还是要给我五千字的检讨，一万字的任务执行报告也归你了。”
他轻轻点头，仍不看我，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与家长对视。
我笑了，拍拍他的脸：“谢啦，让我终于有一次不用写那该死的报告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