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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rologu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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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片黑暗中醒来,耳边回响着嘈杂的尖叫声、呼喊声。
“你把手机关了?!”身材高大的女人从卧室床边的窗口探进半个身体,怒气冲冲地吼道。
我艰难地伸出手,拿起床边的手机——
16:19。该死的,忘记设定闹钟了。
“手机开着。”
我皱着眉头,举起手机在女人眼前晃了晃。
“啊……一定是那个位置信号不好——我给你家里打了无数遍电话你都不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我在柔软得过份的床垫上撑起上半身,环视了一下卧室。
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闪烁着阴暗的光芒,仍旧在走着几乎永远也走不完的程序;地上散乱着衣服、袜子、女人的内裤,还有枕头和被单。
“……莫妮卡……你没有穿内裤?”
得不到期待的回答,我放松了支撑的力量,跌回了床上。持续的头痛削弱了我的意志力。
14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显然对于恢复体力有些矫枉过正。酸痛折磨着我的四肢,而这该死的好像棉花糖一样的床垫对我疲劳的肢体起不到一点支撑作用。
我像河滩上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地吸气,呼气,期望摄氧量的增加可以对头痛的状况有些许改善。
“快点起床,亲爱的。”
莫妮卡像个幽灵一般再次出现在窗口。我开始诅咒这扇位于床边通向客厅的窗户。
“派对8点开始,我想你还有时间准备一下。”女人一边离开一边大声说道,“车钥匙放在餐桌上了,我先走了。”
派对?什么派对?
我短路的脑子没能将这个疑问及时反馈到言语中枢,以至于错过了提出疑问的时机。
远处传来大门砰地关上的声音。
深呼吸。
打开顶灯开关。
确定自己已经清醒过来后,我迅速地下了床,在散落一地的衣服中找到自己的长裤,穿起来。
我来到浴室,用冷水刺激了一下没能彻底进入工作状态的大脑。
脑子里像被人砸进了冰锥,除了痛,还是痛。
水池上方的镜子里映照着一个颓废的黑发男人——四十多岁,消瘦的双颊,深黑的眼圈,胡子拉碴,满头鸟窝一样的黑发,乍一看好像剪刀手爱德华。
——看起来不太像我,至少不像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我。
在公众场合,我是受人尊敬的工程力学博士,一票好像小鸡似的学生们的教授;私底下,对于历史我有着比一般人高一点点的兴趣和认识。不管是哪个我,都一样的体面,在学生眼里我永远是个穿着得体、充满耐心的老师,在女人们的眼里我永远是个谈吐优雅、学识广博的绅士——可惜他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东西可以折磨我整整72个小时不让我合眼!
该死的流体力学!
我花了三天的时间后悔当年做学生的时候为何没有好好的钻研这门学科,以至于临到用时方觉力不从心。
不过归根究底的问题是:为什么有人会想要将大楼建在海里?!
我对着镜子用双手狠狠地抓了抓满头乱发,显然这对于缓解头痛还是有一点效果,因为我终于想起了关于派对的事情。
一年一度的海德公园聚会。长生族的派对。
由于对历史的兴趣,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接触到一直生活在历史水面下的完全不同的一个种族。他们有着人类的外表,过着人类的生活,隐藏起了只属于他们种族的一些特性。
他们几乎不会死亡。
尽管会受伤,也会受疾病的侵袭,但在一定程度上,他们有着不同于人类的惊人恢复力。一旦达到成年,他们就不再成长,所有的新陈代谢都只是为了维持一个始终如一的□□。
他们自称为长生族。
事实证明我并不是第一个研究他们的人类。但由于他们轻易地融入了人类的社会,所有有关这个异族的纪录都已经以各种方式消失殆尽,只留下一些间接的传闻,直到我在大英博物馆的书架缝隙里发现了一份被遗忘的手稿——数页出自某个知名的遗传学家的日记。
之后,我惊讶地发现了这个种族仍旧活跃在我们社会中的事实。
政界、新闻界、科学界、甚至是演艺界,尽管为数不多,这个种族的新生代正在各个领域扮演着最出色的角色,不过相应的,他们失去了一些种族特有的技能。
那些新生代的长生族不同于他们拘泥于怀旧的老一辈,以让人惊异的速度很快地融入这个现代化的社会,他们能够轻易地接受诸如“电子邮件”之类的新兴事物——而我最近见到的一个老辈的长生族甚至不能理解“地下铁”这种交通工具,尽管他、或者它诞生于蒸汽列车的时代。
我给自己泡上一杯浓浓的咖啡,从冰箱里拿出花生酱蛋糕,坐到电脑前开始享用“早餐”。
——嗨!马克!
刚刚打开MSN,就有人打招呼道。有些人似乎永远也不知道那个红色小横杠的标志代表什么。
我将那个跳出的窗口关闭,然后查看了一下程序运行的进度。这时候,传来一声响亮的雷声。
我吓了一跳。
很难想象伦敦的二月会打雷。
我眨了眨眼睛,这时候再次响起了雷声。这次是非常清晰、清脆的炸雷。
我放下手中的咖啡,回头朝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
雷声之后,低沉、遥远的旋律缓缓响起——该死的后现代音乐。
我冲向客厅,毫不意外地看到音响的蓝色显示屏正亮着。不难猜测,这一定是莫妮卡为了防止我再次昏睡过去而故意播放的她那所谓的“新世纪音乐”!
愤愤地关上音响之后,正当我准备走回卧室,我注意到,客厅通向卧室的走廊里站着一个人。
“马库斯·沃格汉姆博士,是吗?”
来者用无机质的声音询问道。
“你是谁?”
我反问。
“您知道长生族吗,博士?”
“……我知道。”
“我是他们之中的一个,沃格汉姆博士。”
对方平静的回答。
“你是长生族?”
对方点了点头。
我感到头皮一阵发紧,冷汗在背脊上渐渐积聚。
一个可以悄无声息侵入我的房间的长生族,他显然不属于那个种族的年轻一辈。
“请问这位……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强作镇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乔治,您可以叫我乔治,沃格汉姆博士。”
对方略微缓和了声音。
“啊,乔治先生——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说。”我没有忽略对方言语中善意的信号,立刻顺水推舟地提出建议。
对方苍白的脸上,碧绿色的双眸显出犹豫之色。
“博士,请原谅我的不情之请。”
非法入侵者忽然屈膝跪地。
“我真切地恳求您阻止伦敦的长生族聚会!”
我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