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无双记》红*T

2、灵枢素问

　　卫家世代从事人参鹿茸等药材及皮毛生意，家道殷实。长青山庄雄踞了一个山头。为了招待各方赶会的江湖人士，更加盖了很多临时的木屋。方圆三四里地，尽是人群。
　　关外林木茂密。这长青山庄附近全是山地森林。附近是黑龙江的一条支流流过，已经结上薄冰。此刻正是初冬，昨天刚降过第一场雪。
　　月下，林中雪地上，一名女子手中拿了柄剑正瞎七搭八地在空中乱舞，忽然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一头栽进了雪堆中。雪虽然摔不疼人，却冰冷冻人，她刚刚挣扎着冒出头来，就听到一阵笑声，似在耳边。
　　她大怒，爬了起来，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抹，睁开眼睛。周围无人，却见一人从雪岭之上迅速而下，宛如御风飞行，眼看着便下了坡。然后那人便从她眼前的树林中分枝踏雪而来。他身披一件银狐斗蓬，脸上写满和善的笑容。一双眼睛笑吟吟地望住她。
　　她感觉到了那眼睛传达的友好信息，便也笑了，道：“你为什么笑？”
　　那人道：“因为你好玩。”
　　她道：“我怎么好玩了？刚才是不是你在笑我摔跟头？”
　　那人道：“是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幸灾乐祸。”他虽然仍然在笑，但语气很有诚意。女子便决定不再追究，道：“好吧。我原谅你了。你走吧。我要练功了。”说完，她便发现那人的笑容更深了，似乎嘲笑她的武功。脸便沉了下来。
　　那人立刻觉察到，马上道：“我不是笑你。不过，你好像没有学过武功。”
　　女子道：“是没学过。本来我也不觉得不会武功有什么要紧。可是这里人人都会武。我就只好赶快学。”她倒是十分坦白。
　　那人道：“我来教你，如何？”
　　女子笑道：“好啊。”
　　那人道：“我叫卫一。护卫的卫，一生的一。”
　　“我叫灵素儿。灵枢的灵，素问的素。”

　　卫一笑着望着这个女子。早上袁立中毒后，他便开始调查。虽然各色人等众多，但卫府实际上对所有人都做到有据可查，为防止意外，卫一在各处均安排了人手。顺藤摸瓜，他便查到了这个女子便是下毒之人。这个灵素儿看来不过双十年华，身材瘦小，身穿的皮裘并不合身，略为长大，越显得她笨手笨脚。她相貌平平，就只一双大眼睛精光四射，黑漆如珠，让人过目难忘。卫一很难想象这个貌不出众的丫头便是毒圣的弟子，但他决定调查一下她，看她有何目的，以防她再此下毒。
　　他拾起那柄剑，拈住剑尖，将剑柄递给她，道：“握剑姿势不对。你那是抓剑了。应当如此。”他抽出身佩的剑，示范道：“四指在下，拇指在上，拇指不能扣在四指上。剑不是以腕力带动，而是以上臂之力。”
　　灵素儿模仿着，道：“如何？”
　　“不错。看好。”他身形一晃，长剑斜斜刺出，姿势看似简单，却十分流畅舒展。“这一招，叫做‘空蝉’。”
　　灵素儿学他的样子，一剑刺出，脚下便踩到衣襟，又是一跤跌倒。卫一不等她摔下，便已伸手扶住了她。
　　灵素儿以为他会笑话他，抬头，却见卫一和善的眼神望着她，道：“不要紧吧？”
　　她摇摇头，站好。
　　卫一道：“是我不好，那一招太难了。教你这个——夕颜。”他扶住灵素儿的胳膊，帮她摆对姿势，然后细细讲解，又示范了数次。终于灵素儿学出了个样子。卫一道：“好了。现在你向我左臂刺一剑。”
　　灵素儿挺剑便冲他右臂戳去。卫一闪开道：“是左臂。”
　　灵素儿委屈地说：“这不就是左臂吗。”
　　卫一哭笑不得：“你不分左右？”
　　灵素儿站着不出声，半饷才道：“左右啦。你不会说这边和那边吗？”原来她还真是分不清左右。卫一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糊涂的人竟会是毒圣的弟子。他无奈地皱皱眉。他的武功天下第一，身边结识的人俱非弱手，怎知今日碰上这样一个又不会武功又笨手笨脚的家伙。
　　灵素儿盯住他看了片刻，完全猜到他的想法。她性子倔强，最不肯给人添麻烦，便道：“算了。如果你嫌我笨，那就不麻烦你教我了。”她倔倔地昂头走了。

　　次日开始将是一连七天的休息。
　　一早起来，卫一便想起灵素儿那双大眼睛和倔强的表情，心中有点愧疚，感觉自己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因此又到那林中去。便见到灵素儿正在练那一招“夕颜”。这“夕颜”本是他自创的三十一路剑法中的一招。他这三十一路剑法是他融天下武功精华，总结而成，贵在流畅、简洁、有效。此刻灵素儿的剑招虽形似，却始终怯怯地放不开。
　　灵素儿回头一见他，那一剑立刻失去平衡，又摔到在地上。卫一笑了。灵素儿气道：“你不来，我练得好好的，一见你就乱了。”
　　卫一伸手给她，拽她起来，道：“是我不好。你一点功夫都没学过。本来就很难。我慢慢教你。其实你学得很快。”他心想如果他的剑法那么容易就被人学了去，那么他也不必和人过招了，因为对方肯定是一见即会。
　　此后几天，卫一果真教起灵素儿来。他才发现灵素儿原来是蜀中医谷传人，是神医回生菩萨和毒圣二人的徒弟。原来毒圣隐居医谷，潜心钻研药物之学。灵素儿自幼在医谷长大，平素就是与二位师傅一同行医救人。此次是她第一次出山。灵素儿也不算是江湖中人，虽然聪明，对人却毫无机心，本来卫一以为自己要费心套的话，她全自己说了出来。卫一便警告她千万不可告诉别人她是毒圣的弟子——昔年毒圣威名震天下，许多无头下毒案全被冠以毒圣之名，仇家无数。一旦被人知道了灵素儿的身份，那她便陷入极大的危险中。

　　卫一反而替她担心起来：“你不会武功。这一路千里迢迢，你不怕危险？”
　　灵素儿想了一会儿，道：“我一路替人医病，他们就给我诊金。路上虽然难走，可是我走大路，就不怕有野兽了。其他吗，你想哪个强盗会劫我这样一个又穷又丑的小丫头呢。”她俏皮地眨眨眼睛。
　　卫一想想她说的倒全是实话，不禁笑了。卫一发现灵素儿虽然貌不出众，聪明风趣，和她在一起说话实在是一种乐趣。而且为人正直善良。各处江湖人士闲来无事，多有比武，难免受伤，灵素儿但凡遇上，都会为人治疗。行医救人，倒似是她的天生的职责一般。卫一对她颇有好感，倒不知如何开口套问她为何对袁立下毒了。他以为自己是不好意思开口，但其实他暗中怕开了口，以灵素儿的倔强脾气，对他必不再如此亲切友好了。而和她在一起，实在给他带来了很多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