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龙》阿宁宁

31、叁拾壹

　　如同个包袱般摔进青灯大人的‘人间’后，阿福觉得，自己的头也在一时间糊涂起来。无数记忆断断续续，如同走马灯般，旋转一会儿，有的回到脑中，有的却突然被抽离出去。

　　睁开眼睛，头顶处朗月熠熠，看来比之那真实的人间要大很多。但阿福此刻却并未感到些许异样，她睁着那双诺大眼眸，好奇看着周围景致，转了小半圈过去，被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黎珞吓了一小跳“咦！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没有出来。”

　　阿福说着，并不清楚自己脑子里面的记忆已经被青灯大人修改，甚至还对黎珞傻乎乎笑了笑。

　　黎珞望着阿福，眉眼起落间，微微探下脑袋问对方“阿福，你还记得我是谁？”

　　阿福点了点头“你是黎珞啊！怎么了？”

　　黎珞皱眉，到底也不很清楚，青灯大人究竟抽掉了阿福脑中的什么记忆，又试探着问对方“我刚刚似乎被撞到了脑袋，有很多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从青鬼城出来的吗？”

　　阿福又点了点头“当然啊！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对了，你还为我挡了好多的刀，我看看你的背。”阿福说着，匆忙就钻到了黎珞的身后，果真，黎珞的身后此刻也像是花朵一般，绽放着数十道大大小小的伤口。

　　黎珞大梦初醒一般，转身又匆忙将阿福的肩膀把在手中“是我为了你受伤，那辰崇呢？”

　　阿福呆呆望着黎珞许久，缓而开口“辰崇？辰崇是谁啊？”

　　心头巨石瞬间滚落下去，黎珞望着面前的阿福，只觉自己的心也变成了石头，扑通一声，沉入海底“你不记得辰崇了？那么你还记得什么？”

　　阿福皱了皱眉，被青灯大人的障眼法迷惑，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是和黎珞处在幻境中“辰崇究竟是谁啊？我为什么要记得辰崇？”

　　黎珞将自己的手从阿福肩膀处缓缓脱落，一时间，竟有些隐隐希冀，阿福永远这样便好了。但好在那念头并没有在自己的心中存留多久，他抬眼望向那天边明月，发觉自己也已经和青灯大人失去了所有联系，被丢在这个结界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么阿福，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青鬼城，该做些什么呢？”

　　阿福开心地歪了歪脑袋，笑眯眯地戳了下黎珞眉间蹙起“你傻啦？我们不是说要去找海市的吗？”

　　“海市？”黎珞怔怔然问着“你不应该是把我送到郑国去吗？”

　　“恩？郑国是哪里？”阿福一脸惘然地看着黎珞，还以为是黎珞撞到脑袋糊涂了起来“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找海市的？”

　　黎珞目光登时变得警惕，身子也恐慌地向后退了退“阿福？你说我陪你去找海市吗？”

　　“不然呢？”阿福忧愁地看着黎珞，极其肯定黎珞的脑袋被撞坏了。

　　黎珞重新将目光望向那轮如近在手边的圆月，映着那飘忽浮云，哀伤地问阿福“阿福？我不会，是你的神隐吧？”

　　阿福愣了愣，傻乎乎望着黎珞“黎珞你到底怎么了？真的把头撞坏了吗？”阿福说着，抬手摸了摸黎珞的额头，也没在上面找到什么伤口“你没事吧？怎么会把自己当成神隐啊？神隐不是人啊你知不知道？”

　　黎珞更加摸不透阿福认知，转而疲惫地哀叹口气“阿福！我全部都忘记了，我只记得你叫阿福，可是我们是怎么来到青鬼城的，我们之前，还有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全都不记得了！”黎珞只得这么说，不然的话，他很快也要被阿福搞糊涂了。

　　阿福了然地点了点头，张着嘴巴“哦哦”两声“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刚刚说话莫名其妙的，我还在想呢！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黎珞不正经地忍住笑意，舔了舔嘴唇问阿福“那么你现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阿福微微一笑，扬起手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是这样的，你记不记得，我们两个人是神巫村的人啊？前几天你说想要去看蜃景，就是姥姥讲给我们的那个故事，我说我也想，然后我们两个就出来找蜃景了！可是不小心走进了青鬼城，还被那个青灯大人追杀，幸好有你帮我挡着，不然的话，我估计就死了。不过好奇怪啊！你这背上的伤看上去好重啊，可是你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黎珞哽了下喉，嘴唇乖张地抿成一条线，好在阿福乖乖地把自己此刻的意识告知自己，不然的话，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接下之后的话“哦！你这么说我有点想起来了，我这个伤啊！可能是只有在那个青鬼城的时候才会有感觉，现在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现在呢？我们在哪里？又要去哪里啊？

　　阿福回身，远远望见沾着月光的丛林深处，一簌簌光芒般的荼蘼花悠然盛放，再往尽头看去，便望见了那记忆中的小溪流与小木屋“咦？奇怪，我们怎么跑出来之后，又回到神巫村了？”

　　黎珞跟着阿福的目光往远处望去，眼里掺满了陌生感触，却在不经意间，已经被阿福拉起手，往那荼蘼花盛放的小木屋处跑去。

　　黎珞无从选择，心中也刹时好奇起阿福在遇见自己之前的世界。跟着到了小木屋前，听到阿福刚到门口，便兴致勃勃地喊了起来“姥姥！姥姥我回来了！”

　　果然在这捏造的幻境中，一切都亦真亦假的令人生憾。阿福拉着黎珞走入小木屋，进了客厅便望见，阿清叶穿着一身宝莲青色图腾绣衫，手中不停地围着面前机杼打转，老旧机器不知疲倦地发出‘瓜瓜瓜瓜’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是由青灯大人从阿福脑中勾出的记忆，又在自己原本的‘人间’记忆基础上构建出来的。

　　黎珞懵懂无知望向面前的阿清叶，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望见老人抬起头，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笑容和阿福一样可爱“回来了？可看到那蜃龙了？”

　　阿福大大咧咧地晃着脑袋，一边坐在了面前的小木桌前，给黎珞倒了一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握在手里喝了一口后哀凄道“别提了！我们没有找到海市，可是却找到了青鬼城，差点就死在里面了。”

　　阿清叶忧心地皱了皱眉，关切地问阿福“那有没有伤到哪里啊？快给姥姥看看？”

　　阿福摆摆手，随即把黎珞拉到阿清叶面前“我没有受伤啊！可是黎珞他伤到了，你看他的背。”

　　阿福说着，将黎珞背部迎到阿清叶面前。阿清叶抬手摸了下黎珞伤口，端详半晌，才算放心地舒出一口气“哦？这个没有什么事情的，过阵子就会自己好了，但若是在青鬼城的话，估计就会毒气入身了。不过好在你们逃了出来。”

　　阿福放心地点了点头，歪着脑袋看向黎珞，样子可爱的无以复加“那么便好！姥姥你不知道啊！那个青鬼城真的好恐怖啊！我真是再也不想要去那个地方了，我现在也不想要去找什么蜃景了，我就想要留在这里，和姥姥一直呆在这里。”

　　黎珞稍微不解地望着阿福，就见阿福抬眼，对着黎珞撅了撅嘴“干嘛啊？你不会还想要去海市吧？那你自己去哦，我可万万不想要去了。”

　　阿清叶这时开口“你们两个谁都不可以再往外面跑了，想想若是让族长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阿福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姥姥。”阿福说完又开心地笑了笑，转而拉起黎珞的手，又不安分地往外面跑去“黎珞我们去小溪边玩吧！”

　　“玩什么？”黎珞跟着阿福走到了小溪处，就望见阿福像个野孩子般，甩掉了自己的两双绣鞋，一脚一脚栽进了面前小溪中“捉小鱼玩啊！”

　　黎珞不是很想要踩脚进入小溪中，便只是倚在岸边蹲下，两只手撑在下巴上，目光灿烂地望着阿福“以前你就这样一个人在小溪边玩吗？”

　　阿福点了点头，低下头，脑子里，忽然也找不到，和黎珞玩耍的场景“有的时候运气好，可以抓到一只大鱼，然后就可以让姥姥给我熬鱼汤喝啦！”

　　黎珞温和地笑笑，似是被阿福童真感染，忽然也开始喜欢上了这个神巫村幻境。仰起头望了望旷野宁静的四周，有意无意问阿福“阿福啊！这里真的不错呢！你说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去找什么海市呢？”

　　阿福天真的抬起头，一只手还放在水中感受着那流水的潺潺波动“对啊，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