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称霸指南》沈砚

25、第二十五章

　　枕星河眼见他们俩人旁若无人地攀起交情，甚至开始称兄道弟，脸都要绿了。他虽然为人阴险，还会设计埋伏别人，其实并不是个心机深沉之辈，但凡有点儿情绪都立刻表现在脸上，看在凌云清眼里，脸上笑得更欢了。

　　“这样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逍遥会是个什么东西，我是没听说过。你是个什么东西呢，我也不太清楚。湛兮中的毒是你们下的吧？人我带走，这事儿就暂且不追究了。”
　　这段话可谓嚣张至极，和凌云清平时笑笑先生的形象极其不符，寒江不由得对此人重新审视了一番，心里反反复复滚过了几个念头，最后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世人总有几种面孔，凌云清跟她交情本就不深，突然露出锋芒一角倒也在情理之中。

　　事实上，凌云清此刻心里想的是：“怎么样寒江小姐姐，是不是很像你的作风？”
　　寒江若是能听见别人的心声，只怕要吐出一口老血。

　　枕星河在游戏中有三大恨：一是别人长得比他帅，二是别人比他武功高，三是别人比他还会仗势欺人嚣张跋扈。不巧的是，凌云清三点全占了。
　　尽管他不知道凌云清究竟仗的是谁的势，但不妨碍他被对方的态度气得横肉飞颤。自己拼命调瘦了许多的外貌依然比不上对方的丰神俊朗，更是让他怒火中烧，当即冷笑一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杀了凌云清，把湛兮绑回去。”
　　此刻他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凌云清的名字脱口而出，逗得当事人笑了又笑：“哎呀哎呀，怎么突然就认识了呢，你不会暗恋我吧？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人丑事多心眼小的。”
　　那七个字是寒江给枕星河下的批语，突然晾晒在阳光下，散发出毫不掩饰地嘲讽和嬉弄。枕星河气得猛然拔出一柄长剑，朝着凌云清攻去。
　　凌云清脸上还带着轻松随意的笑容，人却突然朝着寒江的方向扑来，嘴上大喊道：“师姐！救命！”

　　寒江一脸黑线地从藏身之处走出，一剑挑飞距离最近的一个玩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丢不丢人！”
　　凌云清笑嘻嘻地窜到她身后，口中说道：“丢人不要紧，不丢脸就行。毕竟我也就长得好看这一个优点了。”
　　众人怒目而视。

　　两人闲话之时，湛兮那边却是险象环生。无论对方来势如何凶悍，他始终半倚着背后的山石，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仅靠右手握着的长剑抵挡敌人的进攻。
　　数日不见，他的剑法更加精进了，宛如破土而出的劲竹，在寒风中愈发坚韧不拔。剑招施展开来，灵动缥缈之中不失刚劲有力，原本不甚俊朗的五官也被衬得英气勃发。只可惜手臂似乎不甚有力，显得有些后劲不足，几番交手之后，身上留下了不大不小几处伤口，脸色愈发苍白。
　　寒江和凌云清看在眼里，自发将湛兮护在中间，一左一右宛如两个门神。
　　人群中有人认出她来，大喊了一声“寒江”，枕星河的表情只有更难看，没有最难看。可是事到如今，要他就此放弃，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忽而大喝了一声，不管不顾地向着三人攻来。

　　湛兮自保尚且困难，寒江让凌云清护住他身侧，自己挑起了对敌的大半重任。凌云清也知晓寒江的武功比自己高出一筹，尽管有些担忧，但仍是听从了她的安排。
　　两人甫一交手，寒江这才发现枕星河虽然长得像个饭桶，本人却并不完全是个草包。他的剑比短剑略长，比长剑略短。剑法没有湛兮的飘逸，也没有凌云清的精妙，更没有自己的所向披靡，但相当地刁钻古怪，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阴险狠毒，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就怕一不留神被他咬上一口。
　　寒江长剑一挑一震，将枕星河隔开几步，接着手腕一转，闪电般刺出两剑，将试图偷袭的两个玩家送回城，随即手臂一收，再次架上枕星河刺来的剑身，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即便在众人的围攻中依然宛如闲庭信步一般地应对自如。
　　双方实力如何，一看便知。

　　枕星河眼看己方人数越来越少，心知再这么拖下去，就连人数优势都会消失，当即眯了眯他的三角眼，猛然朝着寒江咽喉刺出一剑。这招角度极其刁钻，既能一剑到底，又能随时变招化刺为劈。刚好寒江此时剑势已尽，要想收剑回身却是为时已晚。
　　仅仅这样还显不够，枕星河眸光一闪，拇指忽然按下剑柄上的机关，却见剑身忽然增长寸许，锋利的寒刃瞬间隔开了对方颈间的肌肤。
　　电光火石之间，寒江提气纵身，腰部用力一拧，右足瞬间抬至半空，凌虚点在枕星河的腋下，踢得对方剑势一偏，同时整个人好似翻飞的竹叶，借着腰部回旋的力量在空中绕着剑身翻转半周，剑刃几乎从她鼻尖擦过，割断了额前散落的碎发。
　　下一秒钟，她的膝盖已经顶在了枕星河的手腕上，顿时猛地用力，将整个人的体重压在了脆弱的腕骨上，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在竹林中响起，枕星河的手臂已经彻底被她以半跪的姿势压在了泥土了，手臂的主人也被带着以狗吃.屎的模样跌在了地上。
　　寒江冷笑一声，翻身就是一剑横扫而去，砍在枕星河的手臂上顺势绕一绞，硬生生将他一条胳膊拆了下来，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地上，打得枯黄的竹叶簌簌作响。

　　“啊啊啊啊啊——”枕星河的惨叫声延迟了一秒方才响起，其音之高亢，其响之高远，比起杀猪不逞多让，吓得在场所有人顿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寒江皱了皱眉，她也是体验过断腕之痛的，滋味自然不怎么好受，但远没有这么夸张，否则游戏公司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然而枕星河的惨叫实在是太慑人了，配上浑身鲜血的模样，像是真的遭受什么残酷暴刑一般，逍遥会的众人吓得不约而同后退了几步，想要据林始作俑者远一点。
　　寒江面部表情地又送了他一剑，这剑直指咽喉，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附赠了一个复活回城。

　　枕星河一死，可谓树倒猢狲散，寒江冲着对面冷笑两声，这群人瞬间夺路而逃，简直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转眼间这片竹林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只有地上还没来得及刷新的残枝断叶提醒着玩家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一番争斗。
　　寒江慢走两步，在湛兮身前站定，开门见山地问道：“中的什么毒？”
　　湛兮也不扭捏，直接把属性面板设置为共享模式，只见上面多出了一个虚弱状态，内力和气血值仅为正常状态的一半，各属性值下降百分之六十，寒江一眼就认出这是后来称霸过江湖一段时间的毒.药“醉春风”，效果就和传说中的十香软筋散差不多，能下在食物、空气甚至衣物上，好在此药除了属性下降以外没有别的伤害，并且时间一到状态自动消失，连解药都不需要。
　　因此，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过几个小时就好，不用担心。”
　　凌云清站在一旁，自然也看到了湛兮的属性异常，但他对毒.药一窍不通，所以机智地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转而问道：“那个人丑事多还小心眼的你认识？”
　　寒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确实见过枕星河，但不是在过去，而是“未来”。《江湖》数以千计的玩家，即便重生一世，她也不可能有点名气的都认识，所以一开始根本没认出来。尽管枕星河与众不同的体型十分显眼，但她实在不想多看一眼，若不是逍遥会三个字提醒了她，恐怕到现在也想不起来枕星河这号人物。

　　敌人尽数退走，却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不会去而复返，湛兮身上的药性还要过一会儿才能退去，三人在蜀南竹海兜兜转转了半圈，最终找到了一个怪物分布合理，刷新速度快，地势还较为隐蔽的地方。
　　搀着湛兮的凌云清将丧失了一半行动能力的大兄弟放下，笑意盈盈地望向寒江：“现在怎么办？”
　　“明知故问。”寒江不满瞪了他一眼，剑光一缭开始刷怪。
　　两人组队刷怪这几日，凌云清总是没话找话也要逗她说两句，寒江也算是摸到了几分此人的套路，想搭理他的时候就陪他胡调乱侃谈天说地，不想理他的时候就听他一个人喋喋不休，好在凌云清其实很会说话，见识广博又风趣幽默，讲单口相声也不会让人反感。
　　湛兮被凌云清组进了队伍，然而他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是个单纯蹭经验的，又没有另外两人脸皮那么厚，斟酌了两下还是慎重地开了口：“今日多谢两位了，带我刷怪就不……”
　　“就不必客气了。”凌云清打断了他，笑呵呵地说道：“武林大会之后就想交你这个朋友，今天遇到也是缘分，真不打算给个机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显矫情了，湛兮只稍微纠结了一瞬就想通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表情，只不过微微上翘的嘴角表示主人心情良好。

　　三人一边刷怪练级，一边随口闲谈。
　　“所以……人丑事多心眼小也是落声谷的？”凌云清问道。
　　枕星河三个字又简短又好念，但他偏不肯用，觉得主人肥头大耳的形象配不上这样风度翩翩的名字。
　　湛兮点头作为答复：“他入门比我晚两天，以前也曾有点交情。”
　　“那怎么又是下毒又是围剿这么狠？”凌云清再问。
　　“落声谷的武学技能和别的门派不同，刚入门的玩家学的都是九品，之后却能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提升品阶。六品之前还算容易，再往上就要各凭机遇和缘法。我学的剑法名叫竹涛听风剑，落声谷玩家之中十个有九个都会，然而练到三品以上的少之又少。枕星河设计让我中毒，又不惜撕破脸皮亲自拦人，为的就是想要问出提升至一品的方法。可惜天不遂人愿，遇到了你们。”湛兮神色浅淡，仿佛在说别人的经历一般。
　　寒江对于阴谋诡计兴致缺缺，对于武学技能倒是很感兴趣：“那你呢？练到了几品？”
　　探听别人的技能品阶并不是很有礼貌的行为，但寒江向来有话直说，让她拐弯抹角地打听更加做不到。好在湛兮也是清风明月一般豁达直爽之人，丝毫不以为意地回答道：“武林大会的时候是二品，长安相遇的时候也是二品，现在刚升到一品。”
　　寒江恍然大悟，难怪今日见他剑法较之往昔更加高明，即便受到了醉春风的限制，灵动飘逸却更胜以往。
　　凌云清抓的却是另一个重点：“提升品阶的方法可以重复吗？”
　　湛兮轻轻摇了摇头：“发布任务的NPC告诉我说，每一条提升技能品阶的道路都是唯一的，即便他人做出同样的行为，也不可能触发第二次。”
　　凌云清闻言不解：“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人丑事多心眼小？”
　　言外之意是反正同样的方法他也不能用。
　　湛兮眼睑半闭，眸光低垂，轻声回道：“我偏不。”
　　凌云清听了不光不觉得他为人奇怪，反而哈哈大笑，拍了拍湛兮的肩膀说道：“朋友，我很欣赏你。”
　　寒江看着他的动作，面上一脸无奈，心里想着一会儿去论坛水两个帖子，分别叫做：
　　师弟是个自来熟怎么破？
　　师弟总喜欢勾搭男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