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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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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一过,陈家宴会的宾客陆续都到了,七点的时候,已经差不多都齐了。说是为各位新当选到的委员庆祝,委员们却都送上了厚重的贺礼。陈宗明已经是第二次当选委员会的部长,这次设宴,主要是会聚合人心。双方互惠的事情,无需任何言语却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何敬献坐在主席,当初是他一路提拔了陈宗明,虽是互相利用,也算知遇之恩。这一桌满是政要,旁边又都坐着自己的正房太太,谈起话来无非是些时下的格局。太太们觉得无聊,重新开了一个摊子打起了麻将,加莉看了一会儿,推说不舒服,要上楼去。陈太太一边说着好好休息,一边又向太太们解释,“这丫头被惯坏了,真是不知礼数。”加莉回到房间,今天她特意穿上了新作的淡粉色的翻领旗袍,同一件雪白的兔毛斗篷,满心期待着何文田的到来。自从去年在何家见了一面何文田后,就一直在心上挂念着。只是没几天何文田就去了法国读书,一去就是一年,前些日听妈妈说他回来,女孩子家又没理由去拜访。于是她一知道宴客的事情,就每天向陈太太提着一定要何伯伯戴上何少爷。下午她在楼上的窗子望了许久,看到何伯伯来时,便兴奋地下了楼,谁知道何伯伯却说,“文田刚回来还不适应,想着要来,今天偏又犯了头痛,我叫他改日登门来道歉。”加莉呆呆了许久,她担心何少爷的身体,可是也并不知道那是何文田不爱参加宴会的推辞。加莉想着,一会儿倒在床上,一会儿望着窗前,还在盼着何少爷头痛一下好了来找她玩。
陈茵络走出电影院,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一刻钟了,宴会应该结束了吧。不过这个时间马车特别少了,走回去大概二十分钟,路上遇到马车再做吧,好在天气还不十分凉。何文田乘了汽车刚从俱乐部出来,路过和平影院的时候,他手里的香烟刚好燃尽,“宋师傅,停一下。”何文田下了车,看着独自走的陈茵络,又道,“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回去。”“好的,少爷。”汽车嗡地开走了。何文田看着影院的大门被慢慢拉上,一个工作服的女人拿出打烊的木牌挂在门上,只剩上方和平影院四个隶书写成的标牌还在闪着光。都说法国人浪漫,可是还有什么比缘分这种不需要刻意制造的感情更浪漫的吗。何文田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他并没有上前去追陈茵络,只是跟在后方十米远的距离。就这样安静地走了十分钟,到了方才何文田走出的俱乐部门口,三四个醉汉拦在路口,故意挡住陈茵络。何文田一阵心急,不过看到陈茵络镇静得样子又退回了几步,倒想看看她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一个男人上前去碰陈茵络的脸,被她一下打开,后面的男人开始撕扯她的衣服,陈茵络努力挣脱着他们粗糙的手掌。不过她挣不开,路上又没有一个人,她更不会尖叫着刺激醉汉的神经。这时候她突然发现光线中站着一个人影,正是何文田向这边走来。陈茵络看着,是了,她在用尽全身力量做着挣扎,他竟这样气定神闲。不过她不知道他是见惯了这般的场面,只是一直好奇她为何一直不呼救,然而他还是倔不过她的。他去扯开那些醉汉,带她走,她却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何文田看到她的样子,不禁一阵心疼、自责,他追上去,“喂,你不是一句谢谢都不说吧,我好歹也受伤了。”他打趣道,其实他哪里需要她说谢谢,他反而想要道歉。何文田捂着肿起来的脸颊,陈茵络回头,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不屑,他看着她,她居然没有委屈地哭掉,“先生,你贵姓?”茵络道。何文田才想起来自己原来都没有介绍过,“何文田。”“何先生,今天多谢你,我要回去了,再见。”茵络道。她想应当真诚道歉的,他毕竟救了她,然而谁让他们不是初次见面呢,谁让他生得这样好看而让人心存念想呢。何文田此时简直恨极了刚才的玩弄气,他不愿她对自己这般怨恨,可还未曾对人这样百般央求,“那么,也至少让我看你安全到家吧。”陈茵络没有再回答,只是默默地走着,寂静地夜里只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从正陶路转向馆宁路的时候,陈宗明一家正好出来送最后一个客人何敬献,陈茵络看到本来想暂避一下,谁知道加莉一下叫出来,“茵姐姐,你总算回来了。”众人一并抬头,何文田恰巧从后方跟上来,看到众人的目光,“爸爸。”何文田没想到再这里看到何敬献,一阵讶异。“何少爷。”陈太太一眼认出来他来,加莉走过去,“何少爷同茵姐姐是认得的吗?”陈茵络知道加莉的心思,却没想到何文田就是她常说的何少爷。“加莉,不是那样的,我上楼和你说。”陈茵络道。陈太太也走上前去,“何少爷这是怎么了?”“陈阿姨,不碍事的。”“李妈,快去准备药箱,何少爷进屋来擦擦。”“谢谢陈阿姨,我还是同爸爸先回去了。”看着何敬献一脸严肃的摸样,何文田走过去。加莉在后面喊着:“何少爷。”“哦,加莉妹妹,明天我接你去玩,再见。”何文田又看了一眼陈茵络,加莉自然高兴地拉着茵络的手,“再见,何少爷。”车子走了,何敬献板着脸说,“要你来,你不来,又这么晚出现,太不像话了。”“对不起,爸爸。”何文田也没心思多加解释就搪塞过去了,一心想着茵络和这奇妙的缘分。只是他不知道陈茵络回去却要面对各种必须回答的问题和陈太太的冷嘲热讽。加莉年纪小,也喜欢这着茵络,加上何文田说明日来接她的话,注意力便很快就转移了。陈茵络很晚才上楼,耳边回响着陈太太的话:没爹娘的孩子缺乏管教,自己在外面不检点,别让我们也跟着落人笑柄。你还偏偏挑了何少爷,我告诉你,过些日我会去何家说加莉同文田的婚事,你倒是有些良心别搅乱。陈茵络从不惧怕叔母,相反正是她让茵络锻炼成现今坚强的模样。自从五年前爸爸妈妈意外出事,叔父念及亲戚一场要茵络来住,茵络本是不愿来的,不过大概叔父也是碍于职务关系吧,怕被人话连亲侄女都不顾及,坚持要她来同住。一晃过了五年,叔母对她百般刁难,她起初觉得很委屈,不过久了也便习惯了。今年她刚好满二十岁,也长大了,她便知道这是命运,怨不得。然而想到今天的事情,想到何文田,没曾想刚刚认识就要和自己的堂妹结亲。她不想伤害加莉,然而又是如此怨恨自己无助时那淡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