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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升官了(二更合一) ...

  •   长安城内一百零八坊,因王廷在北,百姓居南,便有“北贵南贫”之说。又因东市卖珍宝,胡姬优伶聚在西边的平康坊,便又称“东富西贱”。

      此八字便将长安城囊括一二。

      大司农的皇甫宅位于宣平坊一隅,离着皇城还有四五坊之远,瞧着是不太近,每日朝参,他天不亮便要等在坊门边,晨钟一响,坊门一开,他便要骑着马紧赶慢赶地往景风门奔去。

      他也想要换个近点的宅院,可惜离着皇城最近的崇仁、永兴、胜业、太平、善和、兴道、务本七个坊,全被皇亲贵胄占了个遍,哪怕均出一处来,也是寸土寸金。他总不能住进平康坊去吧?那他家娘子还不罚他跪一夜骰子盆?

      他虽为三品大员,可在这长安城中却不值一提。更何况,他看着住得更加远的同僚们,四更天就得起来赶路,心里也就宽慰了。

      天还漆黑,大司农穿戴齐整,慢悠悠踱出家门,小童仆替他牵着马。他熟门熟路地顺着风中飘来的香气走去,果见坊门口已支起一连串的小摊,摊角悬着灯笼,摊主一掀锅盖,热气腾腾,把那暖黄灯火也笼得迷离成一团。

      大司农就爱在等开门时吃这一口,虽然在家中已灌下一碗鸡丝粥了。
      这有下汤馎饦的,有烤羊肉胡饼的,有蒸角儿的,过阵子还有卖梨汁的。

      宣平坊住得都是官家,大司农蹭过去时,太医令申元正捧着白瓷碗,滋遛滋遛地吸馎饦汤呢。大司农伸脖子一闻,汤底是菘菜鸡汤。他馋虫也起,对着摊主道:“盛一碗!”

      这声音听得熟悉,申元从碗里扭头一看,一座肉山,登时便认出来了,端着碗招呼道:“皇甫兄,何时归来的?圣人将你派去南边寻良稻,听说你江东没去,倒扎进了闽州?那穷乡僻壤之处也能劳动你跑个半年?你这自找罪受呢?”

      “可不,去的时候那边正闹匪患,差点把命交代了。”大司农想起刚到建安的遭遇就心有余悸。他接过摊主递来的满满一碗汤馎饦,吹了吹,囫囵吞下一口才接着道,“别的倒也好,你不知,闽州这趟真没白去。你瞧着罢,以后咱们大楚可就不止江东一处粮仓了。”

      朝廷上下都只知他顺道去了趟闽州,却不知他是和霍怀章搭得伙,而且这寻稻不过是表面文章,他们此去,是奔着前梁余孽去的。

      “上坟烧纸——骗鬼呢你?”申元显然不信,“闽州能跟江东比?”

      大司农笑了笑,不想同他在此争辩,便把话头扯向别处,低声道:“莫说我了,我可听说金吾卫连夜把你宅子围了,把你人从床上就给掳进了宫。可又是哪位太妃折腾起来了?”

      先帝是圣人最小的胞弟,死去时正值壮年,留下了一宫一宫的女人,圣人又用不着,除了无子殉了葬的,还有十几位呢。她们膝下皆有皇子皇女,自然看不得圣人安坐龙椅,时不时要折腾折腾闹闹脾气,他们这些外臣都知晓。

      折腾来折腾去,又能折腾出什么结果呢?大司农觉着那些深宫妇人实在愚蠢。当年先帝可是身为昭阳长公主的圣人一力扶上皇位的,先帝登基二十年,从未真正临朝。年纪大的老臣都知道,当年一宫“两朝”,昭阳长公主所居住的拾翠殿才是大楚真正的朝堂。

      昭阳长公主一生未嫁,虎符、玉玺皆握在手中,先帝在时都无人能撼动其位,多少死谏要她还政的大臣最终血溅三尺,何况先帝崩逝后?那些太妃在这十几年间谋划了两次宫变皆以失败告终,还将先帝留下来成年的皇子都搭上了。

      其实大司农觉着,圣人当政要比先帝贤明得多,先帝也未必喜欢当这个皇帝,他成日里要不捉鹰斗狗,要不沉迷女色,从不上朝,有十万火急的军情送来,他一边撅屁股斗蛐蛐一边不耐烦地摆手:“去去去,朕没空见,叫他找长姊去。”

      当年圣人若是不替他管着这天下,这天下早乱了。

      何况,她们何必着急呢,圣人没有亲子,太子便只能从如今剩下的皇子中挑。等圣人仙去,这皇位啊又不能长腿跑了。怎么都他们老齐家的。

      正胡思乱想,却感觉申元拿胳膊肘撞了撞大司农,让他低下头来,在他耳边神神秘秘地道:“我还是跟你说了吧,这回还真不是太妃们在折腾,你回来还未会过客罢?不然恐怕你早听说了,淮安王围猎时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大司农惊愕得差点叫起来,又连忙咽回去,悄声道:“要紧吗?”

      “怎么不要紧啊,脑子都摔傻了,只是圣人不愿对外说。”申元捞着汤馎饦,“可这事儿哪里瞒得住?都知道,都装糊涂呢。我这也是给你提个醒儿,圣人为此都病了一场,心里不痛快得很,毕竟啊,淮安王母妃生下他便去了,他是圣人唯一亲自养大的皇子,他这么一摔,以后,可真就是……的天下了……”

      申元勾了勾手指,比划了个“九。”

      这事关东宫之争,大司农抿了抿嘴,不敢说话。

      “而且,这事儿不简单。”申元撂下碗,接过童仆送来的丝帕抹抹嘴,嘴角往宣平坊南门那边呶呶嘴,“听闻圣人下令要彻查淮安王落|马之事。”

      宣平坊南门住得是大理寺少卿。

      大司农心里转过了几个弯,感激道:“谢了啊。”

      申元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晨钟正好在大司农咽下最后一口时响起了,两人各自上马披着夜色往景风门赶去。一路上又见着不少熟人,遇见王公车架还要避退,还得小心着监察御史,朝服歪了都能被他们参一本。据说以前有个官员睡晚了,把胡饼藏在袖子里路上吃,给监察御史逮住了。头顶乌纱帽便这么没了。

      一路走走停停,大司农走入宫门,在钟鼓楼下等候时,百官已到了大半,大司农眼尖,瞅见武官一列中间有个格外年轻挺拔的身影。

      霍怀章也被召回长安了?

      大司农心头咯噔一下,不禁抬头望向高于平地四丈的含元殿。飞翘的重檐后头一线金色的日光透云而出,天亮了。可他却觉着似乎要变天了一般。

      霍家向来是圣人亲信,从霍怀章的父亲、兄长开始便掌管禁军。他们家风酷烈,绝不与朝臣多有往来,走的是也是孤臣路子,一切只听命于圣人。如今霍怀章的归来犹如一个信号,一个不好的信号。

      圣人有个习惯,她或许并不自知,但他们作臣子的都心知肚明。
      她唯有心有不安时,才会不顾前线军情,召回霍怀章。

      监察御史与谏议大夫分立与龙尾道的上层两侧,目光炯炯地盯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唯有大司农注意到了,监察御史的那一列多了个陌生的面孔,却少了一个熟人,谢云泊。

      想起谢云泊,大司农便想起离开建安时陈棠托他要送给谢云泊的一盒钢笔。谢云泊手骨尽断,接骨后仍有些颤抖,握笔能握得住,可一提笔,墨却甩得四处飞溅了,那一盒钢笔握笔低,省腕力,倒能解了他的困窘。

      想到陈棠,便想到交给了太仓令的那几车稻种,大司农心略微安定了。

      他总归是立了功回来的,就是变了天,也变不到他头上。

      内侍高声唱和着百官进谏,众人连忙整整衣冠,各司其位,鱼贯而入。大司农离霍怀章不远,他们分属文武两列,入朝时大司农还与他对了个正眼。霍怀章却并不看他,垂着眼眸便进去了。

      朝参有时长有时短,只看当日有无紧要的事。

      霍怀章是第一个出列的,他手持长玉牌,抱拳道:“臣有要事要奏。”

      圣人神色很是憔悴,连话也不想说,只略点了点头。

      “据探马回报,三日前,咄吉在鄂尔浑河称王,自称突厥天利可汗王。”

      朝堂上一片哗然。

      “咄吉狼子野心,他对另外七部动手时,朕便知他有不臣之心,也想早早铲除这个祸患。只是前些年灾荒连年,军粮不丰,一直耽搁到现今。”圣人哑声道,“不能再放任其壮大声势了,斩草还须除根。”

      “禀陛下。”大司徒上官瑾上前道,“才经灾年,又动兵戈,民力不足啊。去岁,江东都有流民上万,饿死了不少人啊。”

      圣人沉吟不语。

      大司农瞅准了时机,连忙走出来道:“陛下,臣前往闽州寻稻归来,此行颇丰。在建安县所见所闻极为震撼,今年建安所种良稻得获极大丰收!各位大人们,可听闻闽州有个建安县?可知该县往年能得多少粮?”

      圣人脸色稍稍有了回转,坐正道:“良稻此事朕原有耳闻,大司农之意是建安良稻之事的确属实了?”

      “回禀陛下,不仅属实,还大大出乎意料!”大司农红光满面,他从来没有如此万众瞩目的时刻,他在朝堂上转了一圈,扫视各位王公大臣,“建安县是闽州一处极为困苦的下县,每年备受海寇侵略,夏季还时有风灾,山岭重重,每年至多只得三万石税粮,可这还拖欠了八年未交。但是陈棠任建安县令后,便在一年半内将建安县八年欠粮偿还得一干二净,还有丰余。”

      “哦?可是因这良稻?”圣人神色愈发好奇。

      “正是!陛下请看,这是陈棠托臣送来的奏折。”大司农将奏折呈递给内侍,继续道,“今岁早稻,建安县共三万余亩官田,共收获了31万石粮食,最高一亩地可收获10石粮。众位平生,可曾听闻如此良稻?臣是亲眼见的,满山偏野金黄的稻谷,稻穗又沉又多,老百姓们都对着田地恸哭磕头感念陛下的恩德!感谢陛下为建安派来了一位如此好官!”

      大司农还不忘拍圣人马屁。

      “10石?这怎么可能!”户部尚书钱莱大叫道,“哪怕江东也未曾有过如此丰收啊!这这这……实在天方夜谭!陛下,下官以为绝不可信!”

      大司农不高兴地冷哼一声:“建安良稻的种子已入了太仓,建安县的丰收也是我亲眼所见,难不成我得了失心疯了么?钱大人若是不信,自己买一石回家种种!”

      圣人则入神地翻阅着陈棠所写的奏折,她在里面请清楚楚地写明了良稻的来由,与培育方法,并且千叮万嘱,绝不能将此等育种之法泄露之去。陈棠在奏折中写道:“育种之法可壮我楚民,亦可壮胡夷,壮胡夷则我民苦!恳请圣人定要谨之慎之!不可交托非人!”

      圣人也是心头一凛。

      陈棠所说的其实很直白,建安稻可以养活更多的大楚子民,若是外族学去,便也能叫他们也兵强马壮。若是他们也越来越强大,大楚便再无宁日了。

      而她如今更多的是喜悦,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狂喜。

      圣人合上了奏折,不理会朝堂上的吵闹,直接招来内侍。

      “拟旨。”

      正吵得脸红鼻子粗的户部尚书与大司农闻言顿时一静,回位恭听。

      “迁建安县令陈棠为江东道潭州隆川县令。原隆川县令调潭州司马,建安县令由吏部再择一位女官委派,限陈棠于长兴十四年夏至前到任。”

      圣人想得很明白,既然此育种法不宜过多人知晓,那么便还是由陈棠来继续培育此稻。建安县如此贫瘠的土地都能有此丰收……潭州,那是大楚最肥沃的土地,沃土千里,素来有大楚粮仓之名!隆川虽然只是个中县,但和建安县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来年陈棠去了潭州,发兵突厥之事,便再无军粮之忧。

      “陛下,单凭这么一份奏章,还有大司农大人一番话,便将隆川如此重要之地交托给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官,是否太过草率了?”上官瑾心头一惊,连忙出列劝解,“何况这陈棠此前还有过失,她……”

      “上官大人不说,下官还想不起来。”大司农冷冷地打断他,眼中放射出仇恨的光芒,“那闽州刺史李遂可是上官大人的得意门生?”

      上官瑾被他打断,脸皮涨红,恼怒得正要发火,却见大司农突然转身,拱手向圣人道:“陛下容禀,下官要当廷弹劾闽州刺史李遂阿谀曲从,有欺君之罪!去岁冬,海寇蜂拥围城,其身为闽州刺史竟对治下县见死不救,致使建安县灾祸隔绝、无人施救,下官初至建安便见建安狼烟四起,求援书信如纸片般飞往闽州,却不见一兵一卒来救援!下官行路至建安县城,还遭遇多次海寇侵略,差点命丧黄泉!最后还是陈棠率全县军民浴血奋战,才保住了我大楚国土啊!”

      大司农把自个在牢里饿晕的仇恨都加在了李刺史身上。

      要是李刺史那个棒槌发兵来救,陈棠何至于会把他关在牢里忘得一干二净?这事儿不怪陈棠,就怪那李刺史!陈棠怎么说来着?朋友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他这叫义气,收了人的菜谱不能不给人办事。

      “大司农莫要危言耸听,此事李遂早及时回报闽州都督府,都督府答应出兵救援!若无援兵,那怎能算在李遂头上呢?”上官瑾立即反驳。

      “即便是去请闽州都督府出了兵,”霍怀章冷冷接话,“难道闽州城内没有驻军吗?闽州城离建安不过一日路程,派一队人先去解围那么难么?难道这还不算刻意拖延不救么?”

      上官瑾语塞,瞥了瞥圣人神色,便不敢再为李遂说话,退回了队列中。既然连霍怀章都知晓,恐怕圣人对此事早有计较,他再多言,也要被牵连。

      “李遂之事,朕已知晓,巡察御史已到了南剑州,很快便要入闽。待御史审查归来,朕再一并做定夺。”圣人淡淡揭过了这件事。

      但上官瑾内心却知晓,李遂再无翻身之地了,他也该弃车保帅。

      圣人执意要等待御史归来,恐怕是要数罪并罚。

      .

      而此时的陈棠对遥远长安发生的这一切毫无所知,她也没有想到,突厥可汗咄吉在漠北的步步紧逼,居然叫圣人不再追究她的失察之职,还是执意让她升了官。其实,有这种错觉,是因为陈棠有时还是会有些局限性,她时常忘了,大楚这个时代,工业基本为零,农业才是国本。

      “建安一号”不仅仅是能够让更多人能不饿肚子那么简单。
      民以食为天,吃得饱了,人心所向,国本生计因此而稳固,皇族的统治也能稳固。
      这对于圣人而言,才是最大功绩。

      .

      此时的建安县正沉浸在一片洋洋喜气之中,借着晚稻插秧已过,百姓们都闲暇了下来。陈棠一直想办的烈士纪念会,之前苦于没钱,如今终于能办起来了。

      正好,冬季也不远了。

      让百姓们能铭记鲜血,也让建安宿卫明白何为荣耀与信仰。

      建安县城,西市。

      每家商铺都挂上了小小的大楚的烈火流云旗。空地上搭起了好几处戏台,从闽州请来的杂耍班子、戏班子正在腾挪翻跃,时而高亢时而婉转的唱腔随风而来,台下挤满了潮水般的人群,一阵叫好便如雷鸣。

      在西市做了几十年买卖的贾商人见到此情此景不由感叹,建安原来也能有如此安然美好的时日。若是往年,这会儿城中大户已准备收拾财帛离开建安到闽州避难去了,而老百姓们肚子都填不饱,哪有闲情看戏?

      可是陈大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海寇被击退了,年年都要饿死人的积雨台卖出了八千担蚕茧,家家户户都挣了十几贯钱。这还不算,他们还卖桑果,卖肥鱼,这一年下来,挣得比种地还多,贾商人已经见着好些积雨台的村民腰上缠着钱来西市买粮食了。

      今年的粮食不贵,建安县收获了百年难遇的大丰收,粮价涨不起来,倒是吸引了不少外头的商人来建安购粮,他们到别处转手一买,便是成倍的利润。

      官府底气也足了,听闻陈大人特意到闽州请回了一位顶厉害的刑名师爷,积压在案头的案子一桩桩审理得有理有据,叫人一点错都拿不出来。

      这回要办这什么烈士纪念会,还请了巫祝。

      正想着呢,戏班子的鼓乐停了,街道尽头,六十多位壮汉抬着高大的神像走上街头,脸上涂抹着怪异符咒的巫女巫师围在神像两旁又唱又跳,许多人也在后头跟着狂舞。喧闹中,其中几位巫祝吹起了埙,幽深哀婉的曲调悼念着亡灵,呜呜咽咽地吹透了城郭,建安人的悲伤又被勾了起来。

      陈大人走在巫祝的前头,亲手捧着翻飞的灵幡。

      巨大的灵幡上绣满了死去将士的名字。

      人群中已有人落下泪了。

      连贾商人也想起了去年的冬天,“别拉”响彻天际,城墙簌簌震动,火石飞溅,鲜血浸透了土地,陈大人就站在城头,一面安排老弱妇孺后撤,一面下了誓死守城的命令。

      直到最后一日。闭锁了十多日,被围攻了十多日、伤痕累累的建安城门缓缓打开了!伴随着守军将士拖着哭腔的号令声,吊桥轰隆隆地落下了。

      城内,更是一片痛哭与欢腾。

      “贼人退了!”

      “贼人败了!”

      衣衫褴褛的人们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四处奔走相告,欢呼雀跃,潮水般涌上了长街。这一刻,哪怕是曾经世代交恶的仇怨都消散了,劫后余生,举目皆为亲人,抱头痛哭不止。

      如今埙声悲呛,众人仿佛都被带回了那一天。

      “去岁冬日,我们守住了建安。”

      陈棠手持魂幡立于一座新打起的高台之上。

      “我想大家应该都还记着,这里曾经布满了一顶顶帐篷。当时建安困苦艰难,我曾下令,难民入城避难人人都要有所作为,否则不能领取救济粮。有很多人就是在那时加入了冬防自卫队,他们有的人如今已编入建安宿卫,但还有一部分人,他们的英魂永远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我们今日的安定,都是他们用命换来的。”

      魂幡被风吹拂得簌簌出声,陈棠看着台下众人。

      “我们能忘记他们吗?”

      陈棠话音未落,台下已经爆发出此起彼伏拖着哭腔的声音。

      “不能!”

      “大人,我们都记着!我们都记着!”

      陈棠心口一热,她从高台中央走开,身后显现出一块巨大的石碑,墨色的石面上镌刻着:“烈士纪念碑”的字样,底座上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只要我们不忘记他们,他们也不会离开我们。”
      陈棠将手掌放在胸口。
      “他们永远活在你我心中。”

      巫祝在此时又跳起了祭奠死去将士的巫舞,他们举着火把,高声呼喊着,像是在劝慰仍然盘桓在这片土地上的魂灵:“归家吧——”

      祭奠了英魂,也不能忘了活下来的英雄。

      陈渔舟终于如愿以偿地佩戴上了闪闪发亮的银色徽章。

      孙主簿在陈棠身后端着各色勋章,陈棠为每一个立下功劳的将士授勋。最后,她走到了蓝鲲面前。他穿着灰色的军衣,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陈棠。

      陈棠拿起了那枚纯金打造的勋章。

      “这一年多来谢谢你们了。”陈棠笑起来,“小盐村岩盐矿曾经被白老县令献给李刺史,李刺史手里握了一部分,建安官府当时没有财力,其余便授予卢崔郑三家大量盐引交给他们开采,再从他们手中分五成官盐。如今郑氏已离去,卢氏忙于内斗,我也与崔氏谈过了,不日便去拜访李刺史。不出意外,小盐村应该很快能够提前还给你们了。”

      蓝鲲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不过我们之间的合约可还没到期,五年义务劳动哦。”陈棠又连忙补充,“不过我也不是那么爱占便宜的人,明年开始给你们发俸禄。”

      蓝鲲忽然想起当年自己留在她身边的心思,还想着若是她食言,便杀了她泄愤。

      可是才不过一年,他的心早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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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升官了(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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