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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考试 ...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陈棠在她特殊定制的笔记本上记录下她所能记得的部分《三字经》的内容。她大概只能默写到"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这还是多亏了之前在山区支教时带着孩子们背过数遍的功劳。陈棠打算把《三字经》提前数百年带到大楚来,作为善济堂这批孩子的启蒙教材。不够完整没有关系,剩下的部分就交给善济堂的先生们去续写吧。

      在《声律启蒙》、《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一概没有的大楚,总是从《四书五经》中摘个浅显的篇章开始讲起。陈棠觉得这对一群连字都还不认识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深了。

      《三字经》不但朗朗上口,教人向善,每一句背后都是一个故事,很有教化作用。其实另一个原因是,这也是陈棠唯一还能默背出大半的古代启蒙教材了。自从参加工作之后,她就愈发觉得自己像个文盲。

      所拥有的储备知识的巅峰,仍然是那个校园里的自己。
      学到用时方恨少,就是这个道理。

      陈棠请周峰将善济堂中每个孩子的年龄、性别、姓名都整理出来,登记成花名册。这就是她要培育的第一批学生了。随后,她便发现这十几个孩子平均年龄不过十岁。那么在辅助教材上,前世那些儿童识字图卡也很有借鉴意义。在每个常用字旁边配图,能够方便孩子联想记忆,这样哪怕在课后,他们只要见到这个东西,就能够想到那个字的形状。

      只是制作这个东西很是麻烦,请人一个卡片一个卡片地画工程量实在过大,而且很容易出现字体大小不同,配图画风突变的情形。陈棠要做这个启蒙卡片,最方便的做法便是要请人将常用字与图画用反体的形式雕刻在同一块木头模板上,只是这样成本就高了。

      建安还没有专业的雕字师,要刻字板,得到闽州去。找人去闽州一问,陈棠打算做六百个字的识字卡片,就得花费三十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

      葛朗台·陈棠愤愤不平。

      最后还是钱一贯聪明,他脑筋一转,道:“其实吧……咱们建安也有会雕字的,好几个村里都有呢!还都是做工二十几年的老师傅,大人要是不忌讳,卑职去把人找来……”

      钱一贯说的是村里棺材铺的师傅,专门刻死人碑的。

      陈棠觉着可行,在建安这种穷地方,刻碑哪能收三十两?就算有贵的,那也是石料贵,跟工费没关系。陈棠立刻派人去请,趁着他们满村子里逮刻碑师傅的时候,陈棠就跟钱一贯、孙主簿一同把那六百个常用字写出来,好让那些个基本只认得“奠”、“考妣”的师傅能照着刻。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日头西坠,还是耳边响起了灯娘气急的声音:“七娘子,饭菜都热了三趟了,您再不来都给大司农吃光了!”

      陈棠听了立马抬起头来:“瞧我都忘了,咱们衙门里还有一博学之士呢!灯娘,快去把大司农请来一块儿帮忙!”

      “……”灯娘跺跺脚,还是转身去请大司农了。

      嘴角还流着油的大司农就这么一脸懵地被抓了壮丁,这厢多了一帮手,陈棠就把自己解放了,叫上冯坷直奔崔家。她跟惠夫人讲好了,从崔家聘请出去的经学博士,那是要给束脩的。

      惠夫人真是不吃亏的主。

      所以陈棠另一方面还是叫蓝鲲出城去把那白书生接回来,能省一个人的钱就省一点。

      惠夫人早上派人来回话了,说是找了几名族学的老夫子与旁支的子弟给陈棠择选一二,说是原只想为陈棠引荐族中学识渊博的老儒师的,奈何其中有几名子弟人品端正,苦于家境贫寒,素日里全依仗本宗的救济才能维持生计、坚持学业,这回官府打算招募人师,并无对年纪、从教时日有所求,便教他们有些意动,这才相邀着主动来求了惠夫人。

      陈棠不介意这些,她从来不认为年轻的老师就教不好学生。
      反而她担心那些资历老的会“倚老卖老”。
      所以这一次到崔家,陈棠是早有准备的。

      哪怕时间紧迫,“教师入职考试”、“教育教学试讲测评”,还是极为重要的。不能通过的,就还是别误人子弟了。

      .

      尚礼坊,崔宅,西花厅。

      崔舫有些局促地坐在角落里,他拉了拉身上洗得发白的青衫,双手有些紧张地交握在一起。与他一同在此等候的,还是族学里几位经学博士,他们两三人聚在一块儿,正高谈阔论。

      崔舫幼年时还曾是他们的弟子,但父亲亡故后,母亲与他靠着名下一点薄田度日,有时连买纸笔的钱都捉襟见肘,更别提孝敬夫子的束脩与年节礼。拖了几次,他便被这些夫子赶出了族学。
      后来,还是惠夫人对学堂夫子发了脾气,他才得重归学堂。

      族学本就为了教化族人而设,公中已分发了束脩给每一位夫子,如何又要叫学子破费?简直岂有此理!可是崔舫归了学堂,也不得好脸色,夫子有时便总是寻他的错,叫他到门外听课。

      族学里能过得好的,除了本宗嫡出子弟,也就出了大笔银钱的能备受夫子们的喜爱。崔舫有时不明白,为何这世道竟变得如此。

      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
      首当敬天地,后敬致亲,再敬师者。

      可他却觉这世间最当敬的恐怕唯有权与钱罢了。

      崔舫转头望向门外,他心中忽然萌生了退意,他何苦来这里自取其辱?陈大人要从崔家聘请经学博士,这为人师一位,也轮不上他的。

      “乳臭未干的小子也配与我等同场竞聘,真是奇耻大辱……”
      “李老何必动怒,不自量力之人罢了。”

      崔舫心头一紧,一股酸涩之意弥漫开来,让他不由自主低下头。却听耳边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由他们说去,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崔舫转过头去,便见四房的崔艋抬头挺胸地坐得端端正正:“惠夫人能允许我等见陈大人,便是认可了我等的学识。难得你连教导稚童习字都没有信心吗?抬起头来,听着动静,陈大人怕是来了。”

      崔舫连忙绷直了背,果然有几名婢女匆匆来报:“陈大人来了,都出来跪迎。”

      那群高谈阔论的夫子也不敢自持身份,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挤出门去,正好衣冠,连眉毛胡子都捋整齐。

      崔舫走在最后,遥遥可见一名头戴无玉饰的乌纱帽、身着青色官服、身材娇小的女子在惠夫人亲自引路下从游廊那头走来了。

      众人连忙跪了下去。

      “免礼,都请入内细谈。”陈大人请他们都起,崔舫壮着胆子偷摸看了一眼,刚好看见陈大人微微笑起来的侧颜,眼眸弯弯,真是娇俏。

      他早已听闻这位女官的众多传言,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没想到,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

      听闻她还是圣人钦点的进士科榜首,去年也下场一试的崔舫最终折在了会试场上,他最终只得了一明经贡生的名头。

      他忽然便觉着这位女官身上简直散发着先贤般睿智的光芒,让他心头痒痒,若是能得到陈大人的指点,三年后的科考,说不定就能一路上京了。

      不止他有这般想法,西花厅中正腆着脸拍马屁的老夫子们一个个都打着小算盘。他们若是能成了官学聘任的经学博士,日后还愁没好日子过吗?古往今来,不论哪一家,过了县试的童子都要入官学就学,这些人中日后哪怕得个一官半职,他们作为这第一任蒙师,自然也跟着沾光。

      这可比在崔家任族学夫子要光彩多了。

      陈棠坐在上首,并没有多理会那些说起话来文绉绉的老夫子,同惠夫人点头示意后。惠夫人便起身,拍了拍手,几名大力壮奴台上了数张桌案,又有婢女鱼贯而入,手捧笔墨纸砚。

      “古人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陈棠率先起了个范,用千古名句把场上这一个个恃才傲物的知识分子镇住后,道,“以身立教,为人师表。这聘任官学讲经博士一职,绝不可轻忽。因此,还望在座各位不要觉冒犯,我出了几道题,想要考校考校几位。”
      “不敢不敢,”众人连忙应道,“理应如此。”

      “那么还请各位就座,”陈棠拍了拍手,“大郎,将试题分发下去。”

      冯柯将胳膊下夹着的厚厚一卷由人誊抄完毕的试卷分发给了每一位应聘者。惠夫人挺好奇,也问陈棠借了一张过来一瞧,一看不要紧,立即便惊讶地抬头望向陈棠:“大人,这……”

      陈棠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惠夫人忍俊不禁,掩嘴笑道:“大人高智,惠娘远不如也。”

      场下见着试卷的众人也都愣了一愣,随后便喧闹起来。

      “这是出自何处之题啊?”
      “这可怎么答呀?”
      “简直闻所未闻!”

      冯柯站在中间,铁棍用力一顿,“肃静!”

      众人吓了一跳,又听冯柯声如洪钟地道:“尔等仅有半个时辰将题答完。速速答题,莫要交头接耳,若是被某瞧见,便被除名了!”

      众人不敢再言,只好硬着头皮浏览试卷。

      崔舫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试卷,只见一张被裁成方形长卷的左页,上首当中书写着一行大字:“大楚建宁道闽州建安县官署教育司”,下头一行小一些的字“长兴十三年上半年中小学教师资格考试(教育知识与能力)。”

      其后又是两行小字,分别写着:

      注意事项:
      一,考试时间为半个时辰,满分为一百分。
      二,请按规定在题目下方空白方框内作答,要求字迹清晰,条理分明。

      崔舫正奇怪,这满分一百分是何意?

      他疑惑地往下看,第一道题写得是某县官学经学博士只为学子教授《四书五经》,其余学科一概不教,其言:除却经典之学,科举又不在其余杂书中出题,教了又有何用,这位经学博士之言,是否正确?为何?(此题五分)

      崔舫似乎明白了,往下看去,果然每道题后面皆有附上分值,有的多有的少,但相加之后正正好是一百分。看来陈大人是以此分值来判定谁人任职,得分高者便能得其位。

      此法公正公平,崔舫心头不免生出了些许的希望。
      可是这题……

      前头几道全都是此等令人摸不着头脑之题,到了中间才出现了《论语》,其中随意摘了《论语》中的某半句,叫他们填写前后句。各题只值一分。

      最后还要求他们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赋,题目是何为师者,值30分。

      崔舫看得满头大汗,除了《四书五经》的填空他做得有自信,其余都看得晕乎乎的,最后时间愈发紧了,他只好选择咬牙先将最后的赋写了。

      交卷时,不仅是他,那几位老夫子也没了之前那意得自满的模样,想要与陈大人分说几句,却被惠夫人严肃地拦住了。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等消息。

      折腾完了他们,陈棠便回转过来对惠夫人道:“还有一件事情,想与崔氏各位长老一同相谈,是关于编纂科举书籍的生意。我想与崔氏合作,开办一家“金榜”书局,专卖历年科举试卷,收录历年甲榜前二十名的答卷,刊印成册……”

      惠夫人眼睛一亮,她已经在这短短几句话中嗅到了金银之味。
      “大人稍候,民妇立即去请。”

      陈棠一直在崔家呆到了深夜,直到蓝鲲与周峰带人匆忙寻来。

      “大人,盛仁坊武侯铺值守宿卫来报,盛仁坊内空无一人。”
      盛仁坊?那不是郑家独占了整座坊的宅子吗?
      空无一人是何意?

      “大人,一夜之间,郑家族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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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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