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殒之锦心无悔》红枣豆浆

25、恩爱如初

　　冬去春来，冰消雪逝，柳芽点缀的湖水，飞鸟掠过，留下层层涟漪。
　　徐锦心回来三四个月了，却不得出沈庄的大门。外面来了人，她也是呆在西厢苑里不能出去。
　　青黎自是不知道缘由，但是徐锦心嘱托她不能乱走动，不能跟外人提起自己，她当然万事要小心。上次跟刘辟去街上买东西，碰到识得刘辟的人，问起青黎何许人，她刚想答道自己是沈家夫人的丫鬟，可是刘辟拦下她，对那人说道是将军夫人的随身丫头。青黎当然是有多少不明所以的，可是又不敢有什么异议，谁让自己只是个小丫头呢。
　　说起将军夫人沈君如，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每天过得小心翼翼的，平日也很少出门，前段时间还会去月影寺里拜佛，可是现在肚子大了，出行不便，便没有再去了。
　　沈母对沈君如是百般呵护，看着她那个肚子，自己心里不知道是多欢喜，要是换了徐锦心，估计她自己要亲自去寺里拜佛的。
　　可是看着徐锦心那平坦的小腹，却也不好说什么，生怕提起孩子的事情勾起往日旧事，惹人难受。只是作为沈家长辈，她不提这件事更是不行啊。
　　花园里的杜鹃花此时开得正好，红艳艳粉嫩嫩的，沈母得了兴致，让徐锦心和沈君如陪她一起去园子里赏花。
　　“看着花开的多好啊！”沈母伸手抚摸了花朵，笑着说道。
　　“是啊，大伯母喜欢杜鹃花，家人照看的更加细致。”沈君如莞尔笑着，摸摸自己的肚子，连连叹道，“哎，不过啊，要是花匠们没得到那些上佳的花种，也得不了这么好看的花儿。”
　　徐锦心一听，一直笑着的脸突然不笑了，她似乎已经猜到接下来沈母和沈君如要搭腔说什么了。
　　“开花自会结果，结果自然就会留下良种，如此延绵，才得以让杜鹃在每个春天绽放。”沈母说着，看向徐锦心，“你说是吧，锦心？”
　　徐锦心无奈的笑了笑，她怎不知沈母的意思，只是自己能否成为那个开花结果的人，自己也说了不算啊。
　　“母亲说的是，如果没有花种，何来杜鹃花开奇艳？”
　　“锦心，你回来都好长一段时间了，怎么肚子都没动静呢？”沈君如打趣的问道。
　　“我...”徐锦心顿了一顿，不知如何作答。
　　“是该抓紧了，过了三月，君祐都二十七了，还一个儿子没有呢！”沈母略带抱怨的语气让徐锦心不知所措。
　　这段时间朱桢派人送了两次信，统统都是报端儿平安的。眼看，端儿离开自己快半年了，这半年，徐锦心无时无刻不记挂着自己的儿子，有时夜里从梦里惊醒，以为端儿踢了被子，从床上掉了下来，于是开门去找端儿的房间，可是一出门，才惊觉自己早已不在王府。
　　离开王府那么久，并没有什么叛乱的消息传来，不爆发战争当然是好事，但是每日如此平静，徐锦心还是不踏实。
　　夜深了，小竹林里飘着雨，那小雨下的淅淅沥沥，掉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徐锦心一个人披着披风，立在廊下看着这片翠竹林。
　　以前自己小的时候，跑到竹林里跑来跑去，她的娘亲就站在林子外头，笑着看着她，嘱托她要当心地滑。现在，她的儿子也许也正在小竹林里和哥哥们追来逐去，可是，谁会在林子边上提醒他当心地滑呢？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身后的声音略显悲凉，徐锦心擦拭脸上的泪，没有回头去看来人。
　　沈君祐撑起油纸伞，打在徐锦心头顶，不让细雨滴在徐锦心身上。
　　“你怎么来了？还穿的那么单薄？”徐锦心摸摸沈君祐的胳膊，虽然他身体早就康健，只是这开春的节气正是风寒之节，如果再染风寒，不知道又要遭多少罪了。
　　“我没事，只是你，是不是哭过了？”沈君祐右手摸着徐锦心的脸蛋，那凉凉的皮肤上，湿湿的，如果不是刚刚哭过，就是让雨淋着了。
　　徐锦心双眼看着沈君祐，眼泪突然就绷不住掉了下来，正好掉到沈君祐的手上。
　　“君祐，我想念端儿。”徐锦心不想再压抑内心的思念了，离了自己的孩儿她是何等难过，但是为了不让沈君祐过于自责，她又不敢和任何人提起端儿，就算是和沈君祐独处的时候，也不敢轻易提起端儿，生怕惹的对方难过。
　　沈君祐皱起了眉头，拿伞的手使了很大劲，可是右手还是温柔的将徐锦心搂紧了怀里。
　　“心儿，我知道你想念儿子，知道你心里苦，想哭就哭出来吧，在我面前，还需要掩饰吗？”
　　沈君祐用力的抱着徐锦心，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泪水，也在脸上滑落了下来。
　　“君祐，你怪我吗？是我的一时冲动，让你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徐锦心头埋在沈君祐的怀里，轻轻的问道。
　　“我怎么会怪你呢？”沈君祐又用了用力，让怀里的人感到安全，“如果不是我软弱，不是我无能，又怎么会逼你走投无路，选择逃走呢？”
　　徐锦心轻轻挣脱开沈君祐的怀抱，问道：“你当年，真的以为是我害死了姐姐吗？”
　　往日惨痛的情景一下子浮现在两人的脑海里。
　　徐锦心跪在地上，抱着沈君祐的腿，说着：“君祐哥哥，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任她怎么喊，背对她的人始终没有说出相信她的话。
　　最后她绝望了，绝望的看着外面的暴雨，那暴雨好像要冲走一切似的，冲走他们之间的信任，冲走他们之间的情谊。
　　许多年后，徐锦心想起那个雨夜，还是会惊心不已，她一直活在被人陷害、无人相信的境况里，她一直觉得，沈君祐是认定了自己就是害死徐兰容的凶手。
　　如今的小雨淅沥，没有那日的恐怖，背对她的人如今也正看着她，那哀怨的神情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完全被抛弃。
　　“心儿，以我们之间的情意，我怎么忍心怀疑你呢？那都是迫不得已，才对你如此狠心的啊！”
　　徐锦心听完，泪眼朦胧，她哽咽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君祐哥哥是不会怀疑我的。”
　　两人再次相拥，沈君祐手中的油纸伞，跌落在地上，顺着细风，飘荡着落下，很是轻盈。
　　“心儿，你还恨我吗？”沈君祐想起那日在吴镇徐锦心说的话，心里一阵凄凉。
　　“你傻啊，我那是有心说的吗？”徐锦心嘟囔了一句，虽说的不清，却让沈君祐心头一暖。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小心儿不会真的恨自己，只是他自己一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罢了。
　　沈君祐扶着徐锦心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不自觉的就笑了。
　　这样平静的看着徐锦心，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能够再次这样看着她，即便什么都不做，他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竹叶落在沈君祐的肩膀，徐锦心伸手去拂，可是手还没抬到对方肩膀的高度，就被他轻轻的钳制住。沈君祐两只手拿起徐锦心的两只手，轻轻放到自己的脖子上，眼睛不移的盯着她，直到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上一记亲吻。
　　徐锦心害羞的将头低下去，沈君祐也低下头，终于还是含住了她的双唇。这两片薄薄的冰凉的唇瓣，他想了多久，此时，就算风雨再大，他也不愿将怀里的人放开，不肯将对方的双唇放开。
　　屋内的烛火长长的，缠绵过后良久，徐锦心起身把烛芯减去一截，又坐回床上。她不愿就这样睡去，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看过沈君祐那细长的睫毛。
　　徐锦心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一下那迷人的睫毛，可是却被对方拿住了手。
　　“你没睡着啊？”烛光打在徐锦心羞红的脸颊上，映照的她分外可爱动人。
　　“你怎么还不睡？不累吗？”沈君祐轻轻笑着，点了徐锦心的鼻子一下。
　　徐锦心撅着小嘴儿，背对过去。
　　“我不困。”
　　沈君祐从后面抱住徐锦心，鼻子吐出长长的气息，温热了徐锦心的耳垂。
　　“心儿，你回来真好！”沈君祐呢喃着，抱着徐锦心的手又稍稍用力。
　　烛火燃到通明，日光打进窗内的时候，一对璧人正对着铜镜，女人坐在镜前，男人立在其身后为其梳发，此情此景，曾是两人恩爱的过往，那般甜蜜，羡煞旁人。
　　无论将来是何局面，此时此刻，才是最值得抓紧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