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殒之锦心无悔》红枣豆浆

24、鲍大嫂

　　因为对家仆严加命令，不能议论徐锦心回来的事情，家里人便没有人敢对外提起。沈君祐的东屋平时来的人本来就少，所以让徐锦心留在东屋是再合适不过的。可是徐锦心却不愿和沈君祐共住正屋，而是搬去了西厢苑，沈君祐不想让她为难，只好答应了。
　　好在都是在东屋，离着近，沈君祐当然是放心的，左不过就是多走几步路，他想看自己心爱之人，还怕这几步路不成？
　　那天得知端儿的身份后，沈君祐曾想传信给卓青，把端儿带回来。还好鲍禾没有按照沈君祐的指令去办事，这倒算是帮了沈君祐一忙，不然这后果可想而知，别说继续协助朱桢了，恐怕就此结下仇恨，来日举门遭殃了。
　　想想自己最近做事确实有些莽撞了，沈君祐不断反思，这一日，除了喝药，他便一直闭门深思。
　　“君祐，该喝药了。”自从徐锦心回来后，服侍沈君祐服药的事情鲍禾就全权交给了她。
　　沈君祐披着紫金披风，笑着坐在徐锦心面前。
　　徐锦心端起药碗，拿起勺子给沈君祐喂药，可是却被沈君祐轻轻挡住了。
　　“心儿，我自己来吧！”一连被徐锦心这样喂药好几日，弄的他倒真像个弱不禁风的病人了。“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这么担心我。”
　　沈君祐拿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将碗翻过来，告诉徐锦心他已经喝的一滴不剩。
　　徐锦心接过药碗，拿起手帕给他擦擦嘴角：“我知道，你希望自己很快好起来，但是这天儿离回春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呢，你还是当心，别受凉了。”
　　沈君祐握住徐锦心的手，双手禁锢的她牢牢的：“如果病一直不好，你就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徐锦心先是看着他，随即脸上挂上一个微笑：“傻瓜，我不在你身边能去哪儿？”
　　说什么一直，他们能这样平平淡淡的继续相视下去已是不易，她能留在他身边的日子怎是她说了算的？能这样照顾他吃药，给他擦去嘴角的药渍，帮他掩好被子，陪他说说话，这些，对于一位已是王爷夫人的徐锦心来说，已经是求之不得了。
　　“庄主，我跟你说啊，那个......”门口还没有出现鲍禾的身影，屋内两人便听见鲍禾憨憨的声音，急忙各自收回手去。
　　却还是被鲍禾看个正着。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夫人也在呢！”那声“夫人”鲍禾故意加重了语气，虽然背对着沈君祐和徐锦心，却还是一脸坏笑的偷着瞥向后面。
　　“鲍大哥，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这儿，这个时间不是君祐吃药的时间吗？”徐锦心故意说着，另一边把药碗收拾好，看了一眼沈君祐，示意自己准备离开。
　　看着徐锦心离开后，鲍禾才进了屋，坐下来先是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沈君祐，又抱了拳表达歉意：“看你们和好，我真高兴，嘿嘿！”
　　沈君祐苦笑一声，褪去了身上的披风，扔到隔了三丈远的床上。
　　鲍禾看着他这动作，显然是明白的，这小子一看就知道身体无恙了，可是在徐锦心面前却装的没有痊愈的样子，也真是有心机。
　　“庄主，我看你好的差不多了？”
　　“早就好了，你不知道？”沈君祐坏笑着，向鲍禾伸过手去。
　　鲍禾先是惊讶一下，但又马上憨笑起来：“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说着，鲍禾把怀里揣着的信件交到沈君祐手上。
　　这是从西边带过来的信，信封上没有署名，更没有收件人姓名。
　　“靳倏怎么说？”
　　“我们的货物已经安全送到，严老爷很满意。”
　　还在吴镇的时候，沈君祐让鲍禾通知靳倏送往肃州的货物，并不是自己的绸缎，而是兵器，整整十车的兵器。为了掩人耳目，朱桢的军队全部转移到西部，这里距离天都很远，天子鞭长莫及，戍守西部的将领正是已故韩王妃的亲弟弟韩铁城，里应外合，倒省了朱桢不少事。因为不能直接在西部招兵买马，所以只能从南方向西方运输物资，一开始，沈君祐只是为朱桢提供粮草布匹，到了后来，军队的兵器也开始由沈君祐负责。
　　而他们口中的严老爷，实际上就是指的韩铁城。
　　“靳倏他们正往回赶呢，计算着，还有两个月应该就回来了。”沈君祐起身走到书案旁，点起蜡烛，将手中的信烧毁，火光燃的越来越高，沈君祐透过火光，眼神略显迷离。
　　帮助朱桢夺得皇位，是父亲在世时就开始的行动，他这样做一开始不过就是为了谨遵父亲遗愿而已。可是后来他知道徐锦心就在靖王府，还是靖王的惠夫人，他开始怀疑究竟自己是不是做对了。
　　如果朱桢成功了，他沈家必会由此得到朝廷的照拂，这也是父亲的心愿，可是徐锦心却也会入宫成为嫔妃，这样他们无疑是今生绝缘了。可是，如果他不帮助朱桢，朱桢必会另寻伙伴，有朝一日顺利夺位，那沈家必是家破人亡。
　　沈家血脉本就单薄，更不能因为自己而绝后。更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就算想放手也是难以做到的。
　　他能做到的就是尽力保护徐锦心，不让她卷入战争中去。那日决定让朱桢用徐锦心来换，其实就是为了将徐锦心带到安全的地方，将来战事起，北方和西部都会是战场，早点把徐锦心带回南边，她的安全便早一点得到保障。沈君祐跟朱桢说，用徐锦心来换，可是并没有说是作为人质，想想便可知，沈君祐要的是徐锦心这个人，而朱桢竟然真的答应了，虽然没有说会让徐锦心回来，但是沈君祐当然清楚，他若成功，必会把徐锦心带走的。
　　这份协议，究竟还要不要继续执行？究竟该怎样执行？
　　沈君祐自知道端儿的身世之后，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他。
　　他究竟，该如何抉择？
　　“庄主，虽然这事我们冒了大风险，但是能把小心儿换回来，是值得的！”鲍禾看沈君祐一脸愁容，笑嘻嘻的说道。
　　沈君祐一记苦笑，拍了拍鲍禾的肩膀：“鲍大哥，你真觉得他会真心放心儿回来吗？”
　　鲍禾疑惑的看着他，有些不解道：“当初不是说好了，用小心儿换我们的供应吗？”
　　沈君祐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什么，他竟然和这个憨傻的大哥讨论这个，有什么用呢？
　　可是他也只能跟鲍禾说说了，其他人，谁也不了解这件事情的个中因果，统统都是门外人，沈母和沈君如，只是以为徐锦心当年被好心人收留，如今回来了，刘辟他们只当是自家庄主和靖王做了交易，换回一个夫人，卓青呢？只知道徐锦心已经安然回到莫阳城，一心想让她们母子团聚。
　　但是，没有任何人想过，这个夫人，是随时都可能会被靖王接回天都的。
　　其实，还有一个人，她一定想到了，那就是徐锦心，徐锦心未必不知道自己也想到了，可是他们就算想到了又能怎么办呢？他们只不过是平民百姓，就算帮朱桢夺得了天下，说到底，这份援助也只是拿不到台面上的事情，以后天子换人，年号改元，他们只有顺应皇意的资格，哪能跟皇家讨价还价的？
　　他们两个都想到了，可是，他们都不能说，说出来，无济于事，却会增添悲伤。
　　西厢苑那边，青黎正在喂小兔子，见徐锦心回来了，手上的萝卜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跑了过来。
　　“夫人，您回来了！庄主好些了吗？”
　　徐锦心看看青黎，微笑着问道：“你这么关心庄主，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夫人，我这是替您着急呢，庄主身体好了，您也就轻松了不是吗？”青黎不好意思的把手背过去。虽然她是觉得自己的庄主仪表堂堂，但是，她一个小丫鬟，哪敢对自己的主子有半分奢望呢？
　　徐锦心当然是故意逗她的，没有继续调侃，而是让她把自己先前一直做的小衣服拿过来。
　　“陪我去看看鲍大嫂吧，把这些小衣服送给她！”
　　青黎听了话，赶紧把手洗干净，把那几件小衣服收拾好了，带到徐锦心眼前。
　　因为是给女孩儿缝制的衣服，所以徐锦心选了比较亮丽的锦缎，有的是直接把沈君祐送来的衣物裁剪出的布料，有的是特别嘱咐刘辟带给她的。做这些衣服的时候，她想到了雪儿，她离开的时候，雪儿还太小，小到只会对着她笑或者哭。
　　来到鲍禾的住处，院子里鲍禾的两个小儿子正跑来跑去，其中一个稍大点的徐锦心离开的时候已经三岁了，他是这些孩子里面，第一个降生的，和他的父亲一样，也是以后这帮小孩子的大哥，可是，这个男孩儿却不像他的父亲那样憨憨的，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沈母很是喜欢他。他的名字当年可是经过不断筛选，才得出“鲍健”这个名字，因为大家觉得，当鲍大嫂生第二个男孩儿的时候，就可以叫“鲍康”，省的再想名字了，当时徐锦心还说，万一是个第二个是女儿怎么办，所有人都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还会是儿子。果不其然，徐锦心走的那年，鲍大嫂真的生了第二个儿子，也就起了“鲍康”的名字。
　　“健儿，康儿！”徐锦心蹲下去，张开手臂，呼唤两个孩子，鲍健和鲍康看到是她，都飞快的跑到她的怀里，鲍康腿短，当然是跑得慢些，最后直接倒在了徐锦心怀里。
　　“锦姨！”鲍健很大声的叫了一声，鲍康也跟着叫，可是叫的是“姨”，含含糊糊的，一个劲儿笑着，那憨态，倒是像极了鲍禾。
　　“跑累了吗？锦姨给你们带蜜饯了！”徐锦心说着，招呼青黎把点心盒子拿过来。
　　孩子们看到吃的当然高兴了，年幼的直接拿起来就吃了，大点的鲍健先是对着徐锦心鞠躬道谢，徐锦心摸摸他的头，他这才开始吃。
　　孩子们吃的开心，徐锦心让青黎陪着孩子，自己拿着装着小衣服的包裹进了屋内。
　　还没出月子，鲍大嫂还在床上躺着，虽然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但是没敢起床去看，她知道是徐锦心来了，知道她不会介意这些礼数。
　　“心儿妹妹来了？”鲍大嫂坐起来，招呼徐锦心快坐过来。“快进来，外面冷。”
　　徐锦心小心翼翼的走到鲍大嫂身边，看看襁褓中熟睡的女娃娃，笑了笑，坐在床边。
　　“大嫂，姑娘长得可像你了！”
　　“千万别像她爹，憨傻憨傻的！”鲍大嫂笑笑，用手捂着嘴。
　　徐锦心也笑了：“鲍大哥虽然憨厚，却是真心对大嫂一个人好啊！”
　　鲍大嫂有点羞涩的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徐锦心知道，端儿的事情，鲍大嫂是知道的，那日如果不是她给鲍禾提醒，恐怕就会酿成大错了。
　　“大嫂，前几日不得单独见你，一直没有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拦着鲍大哥，恐怕他就跟着君祐一起犯糊涂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快别提了，我做的那些算得了什么！”
　　徐锦心笑着，她知道，鲍大嫂根本不会介意这些，自己也不必多说，想到既然鲍大嫂知道端儿的事，所以就没打算继续隐瞒。
　　“母亲和君如姐姐不知道端儿的事，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心急。”
　　“怎么会不急？庄主都二十六了，一个孩子都没有。”鲍大嫂这话，听着好像在替沈母督促自己给沈家生孩子似的。
　　徐锦心无奈的低下头，看到里面的婴儿，小鼻子小嘴儿，让她想起了雪儿。
　　“大嫂，王爷有个女儿，王妃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了，那个孩子，我每天抱着，都当成自己的女儿了。”
　　鲍大嫂看得出，自己的孩子和徐锦心的孩子年岁差不多，她当然会触景伤情，于是安慰道：“心儿，孩子是忘不了自己的娘亲的，你和孩子一定会相聚的。”
　　“不说这些了，你看！”徐锦心从身后拿出那些小衣服，摊开给鲍大嫂看，“这些是给小宝宝穿的。”
　　徐锦心把小衣服摊开在鲍大嫂面前，鲍大嫂欣喜的那起来看。
　　“心儿，这都是你做的吗？真好看！”
　　“在王府和王妃姐姐学的...”提到韩王妃，徐锦心内心突然开始难过了，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曾经觉得自己很幸运，有韩王妃这样的姐姐照顾，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不幸，不是自己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是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关心的人身上。难道，自己真的是如董氏当年所言，是一个扫把星，是一个害人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