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殒之锦心无悔》红枣豆浆

19、沈君如

　　因为月影寺地势陡峭，人烟稀少，所以来这里礼佛的人少之又少，好在这里只有几位师父，吃穿用度倒也用不了多少，加上得到沈君祐的捐赠，寺里香火也显得旺盛些。
　　因为和静白师父聊的比较投机，徐锦心每日都会来到大堂的佛像前礼佛，也会和静白师父闲聊几句，只是出家人说的话，她也不是完全感兴趣。
　　过了正午，阳光甚好，洒在雪上，一片白灿灿的样子。
　　“青黎，我们带着小兔子出去走走吧！去踏雪！”徐锦心看着窗外的阳光，很是开心的说道。
　　“好啊，夫人！”
　　给徐锦心穿戴好衣帽，青黎抱起小兔子去开门。
　　“青黎，等等！”徐锦心叫住青黎，走到她面前，把裹手的棉手套给青黎戴上。
　　“夫人，这怎么行呢？”
　　“你看你，小手都快冻出疮了，小姑娘可千万别伤了手。”
　　“可是，夫人，那您怎么办啊？”
　　“我没事，这南方的冷，我习惯。”
　　“可是......”
　　“这里只有你和我作伴，你这么小，我也得照顾你啊！”
　　徐锦心笑得很慈祥，话语间，就像是姐姐在心疼妹妹，青黎垂下眼睛，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好了，我们出去吧！”
　　徐锦心走在前面，青黎跟在后面。
　　自打出生以来，青黎就没有过过好日子，她父亲在她刚会走的时候就开始生病，基本就再没有离开过床塌，每天，青黎都要闻着难闻的药味，给父亲喂药，小时候她不懂事，觉得照顾父亲挺好玩的，可是长大后，看着劳作的母亲和辛苦的哥哥，她开始有些抱怨命运的不济。别人家的女儿从小学习女工和插花，可是她却只能天天和母亲忙碌在田里，或者伺候病着的老父亲。她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和哥哥就有把她嫁出去的打算，她虽然小，但是她懂，家人这是为了给哥哥攒钱娶媳妇呢。她的母亲没什么话语权，也帮不了她，差一点，她就成为了人家的小媳妇儿。她性子强，加上身子弱小，看上去弱不禁风，别人也是看她不上的。连媒婆都说让她再好好养养。好不容易有家来提亲的，青黎的父母自是满意，可是青黎却不想那么早就嫁出去，硬是不从，当哥哥的自然也是疼妹妹的，怎么会为了自己卖了妹妹呢？
　　只是，即便有家人的心疼，但是在那个贫穷的家里，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温暖，尤其是过了十三岁生日，她的父亲母亲，会以为她着想为由，催促她嫁出去，哥哥一直在镇上打工，根本没有时间来关心她，邻里更是不可能有朋友来问候她，她只能靠着自己的一点意志力，和父亲母亲顽抗。
　　即便是给别人做丫头，她也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
　　那个收留她的人，长得那么好看，她从来没见过那么英俊的人，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见识少，可是一路走来，她竟再也没见过比他好看的人。
　　对此，她是心存感激的，如果不是沈君祐让她伺候徐锦心，她这时候说不定已经被嫁给那个牛叔的儿子了，过着她每天抱怨的生活，从此了无生趣。
　　她本以为，自己的主子会是一个不好伺候的人，她听说过很多主子打死丫头的事情。但是，徐锦心这般善良，让她感动不已。
　　竹苑外面的景色别有一番美，因为四周每天都有专人打扫，所以十分干净，也因此没有成片成片的雪地，所以，徐锦心想要踏雪的想法就没办法实现了。
　　徐锦心和青黎，抱着小兔子，一路走着看着，一会儿逗逗兔子，一会儿捡个树枝哼个小曲儿，很快，她们就走到了寺院大堂门口。
　　今日大堂门口有些不一样。以往，这里如果不是有两位师父在打扫，就是一人没有。今日，门前停了一顶轿子，站了五个人，四个身材魁梧，应该是轿夫，还有一个长身玉立，身上带着佩剑。
　　“今天寺里来人了？”徐锦心问。
　　青黎抚摸着怀里的小兔子，跟着徐锦心向里面望着，说：“好像是来人了，夫人，青黎去问问吗？”
　　徐锦心拦住她，说：“算了，既然有人，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青黎应了一声，本想掂掂怀里的小兔子，可是似乎劲儿使大了，小兔子一下子跳脱了她的怀抱，掉到了地上，跟着就跑向了大堂。
　　青黎追过去，就在大堂门口，被那几个轿夫给拦住了。
　　“不能进！”
　　青黎有点害怕的后腿了一步，但是又想进去，一时不知所措。
　　徐锦心走了过来，对那轿夫说:“师傅，我们的兔子跑进去了，我们只是进去抓兔子。”
　　“你们进去会打扰到夫人的！不准进！”那个长身玉立的人说道。
　　“可是小兔子跑进去，也会打扰你们夫人的！”
　　那人听了，低眼转了下眼珠，抬头并拔出佩剑，转身要走。
　　徐锦心一把拽住他：“你要干什么！”
　　“怕会惊扰夫人，只能杀了它！”那人看上去眉清目秀，不像一个嗜杀的人，却只因如此便有了杀念。
　　“这位兄弟，这里是寺院，你在此杀生，你觉得你的夫人会饶过你吗？”徐锦心看他似乎比自己小了几岁，为了安抚年轻人的戾气，叫了一声“兄弟”。
　　那个年轻人似乎懊恼刚才自己太过冲动了，差点做错事，赶紧收起了佩剑，又向徐锦心拜了一拜，说道：“这位夫人，多谢指教。只是，我家夫人喜欢清静，您进去会打扰到夫人，在下实在不能让您进去。”
　　徐锦心听了笑笑，这才是一个十几岁少年该有的口吻。
　　一旁的青黎还是一心看着里面，寻找着小兔子的影子。
　　“夫人，小兔子…”
　　徐锦心笑笑，拉过青黎的手说：“没事儿，等会儿我们再进去找它吧，先在这儿等会儿。”
　　徐锦心和青黎往一边站了站，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过了半个时辰，里面终于有了动静，徐锦心看过去，其他师父正跟在静白和一位贵妇人后面，那位夫人身边跟着三两个丫头。
　　那些人走近了，徐锦心看清了那位夫人的面貌，鹅蛋脸白皙红润，柳眉纤细，眼波温柔，小嘴微翘，一副端庄贵人模样。
　　徐锦心怔怔的呆在原地，眼睛就像微雨斜过横丘，不只怎的就湿润了。
　　那次卓青来的时候，他们还提起了她。
　　徐锦心小时候来沈家住的时候，家里唯一的姐妹，就是面前这位姐姐。
　　“君如姐姐，君如姐姐！”
　　那时候，她经常跟在这个姐姐身边，跑着跳着，不断的叫她姐姐。
　　青黎看到徐锦心眼眶里的眼泪，立马慌了：“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因为离得不是很远，青黎的声音，立马传到那边去了。
　　“那是谁呀？”沈君如温柔的声音，让徐锦心那样熟悉。
　　徐锦心没有去抹眼泪，就那样呆呆的立在原地。
　　沈君如看向徐锦心，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
　　“心儿，是你吗？”
　　沈君如轻轻推开了丫头们，几步走到徐锦心面前，双手摸着徐锦心的脸。
　　“心儿，真的是你！”
　　沈君如眼泪流过双颊，将徐锦心一把抱紧。
　　“天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姐姐...姐姐！”徐锦心也紧紧抱着沈君如，痛哭不止，就像小时候分别时候一样，她还是那个小妹妹，紧紧的不舍的抱着这个姐姐。
　　自从沈君如出嫁，她们已经很久没这么抱过了，徐锦心嫁到沈家那天，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沈君如。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位姐姐还是那样端庄温柔，而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了。
　　徐锦心只跟沈君如说自己被恩人收留，也说了自己有个儿子，就算她知道这个姐姐是多么心疼自己，但是，她不敢提朱桢，也不敢说端儿是谁的孩子，她担心知道的人多了，会给端儿带来麻烦，也会为难沈君祐。她说此次回来，只是为了回到故乡看看，那个惊天的交易，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即便面前是她十分信任的姐姐。
　　如果沈君祐知道端儿是他的，会怎么样呢？徐锦心已经猜不透她的君祐哥哥了，如果他知道自己有个儿子，是会高兴呢？还是不快？
　　“心儿，你这次回来要呆多久？君祐他知道吗？”沈君如担忧的问道。
　　徐锦心低下了头，她对沈君如说谎，心里无比惭愧。
　　“我这次回来，只是想回来看看，看看我的父母，过段时间就回去。”
　　沈君如看出徐锦心眼里的闪烁，小时候这个丫头一说谎，眼睛就闪躲，她那么了解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也好，回你家必会遇到那蛮横的董氏，就留在莫阳城吧，我也在家，正好可以照顾你。”沈君如温柔的笑着。
　　“对了，姐姐，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来这儿？”
　　沈君如轻轻叹口气，说道：“大伯母身体不好，我回来伺候。家里没个照顾的人，她一个人，挺烦闷的。将军让我回来多住几日。”
　　沈君如嫁的是青年将军薛海，年轻有为，家里世代都是战功赫赫的虎将。沈君如自嫁入薛家，只在沈君祐娶妻那日回过一次家。
　　“母......”徐锦心刚要说“母亲生病了”，但是停住了改口问道：“姨母她病了吗？”
　　沈君如听了，也是无奈，只是握住了徐锦心的手，回道：“无碍，老毛病，就是心病。你走了之后，她一直牵挂你，君祐不肯再娶，大伯母为了沈家子嗣没少着急，她老人家身子本来就弱，经常闹个小病小痛的。”
　　“姐姐，我......”徐锦心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没敢说出口。
　　沈君如当然知道她的心思，说道：“你放心，虽然我和大伯母都盼着你回来，但是我知道，眼下，你自是有苦衷的。只是，你回来这事，君祐他知道吗？”
　　徐锦心正苦恼怎么解释，那个带着佩剑的年轻人敲了敲门进来了，说道：“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沈君如见那人进来，笑着对徐锦心说道：“这是将军的堂弟，叫薛江。”然后又转身对薛江说道，“她是我自小就认识的妹妹，比你大上五岁，你得叫声姐姐。”
　　薛江作了个揖，然后说道：“姐姐，我已经帮青黎姑娘把小兔子找到了，青黎姑娘正喂它吃的。刚才如果冒犯了姐姐，姐姐莫怪啊！”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很懂礼貌，可是刚才在大堂门口随意拔剑这个举动还是让徐锦心很介意。
　　“看来将军很担心姐姐，所以让薛江弟弟护送姐姐。”徐锦心说。
　　沈君如微微羞涩了脸，低声道：“那是因为他担心我肚子里的宝贝。”
　　徐锦心听了，先是一喜，又是一惊。姐姐怀孕她当然高兴，可是他们夫妻都成亲那么久了，孩子应该有几个了吧？
　　好像看出徐锦心的疑惑，沈君如解释道：“将军有几年一直在西部镇守，所以这是我和将军的第一个孩子。”
　　徐锦心听到“西部”二字，心里一震，联想到朱桢那日说的“西部操练”，难道......
　　“心儿，我得走了，天不早了，我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去。你且在这儿先住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徐锦心送走沈君如，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原本，她以为只有沈家和朱桢联合，没想到这南方的薛海将军也投靠了他，那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势力正在帮助朱桢？如果朱桢成功了，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