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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幸福的开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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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的周围开始热闹起来了,打破了往日的死寂。生气也逐渐多了起来,南飞的燕雀也归到了往年的旧巢,开始了新的一年。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想让人入睡。生活虽然没有了往常的提心吊胆,可依旧一贫如洗,我想祖父家的陈设就是连葛朗台先生也要咋舌,太穷了,穷的让人不敢有一丝奢望。
某月的一天,祖父与王家祖父背着盛满羊粪粒的篓筐,一直走到十里外的一座村庄,村庄是家族式的,这是他们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村庄,见到这么多的人,他们像刚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对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给予他们心灵上巨大的冲击和震撼,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两个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能有多大那他们围绕着村庄寻找着,每一寸都没有放过。他们除了张大嘴巴惊讶着,感觉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他们,他们遇到了久违的烟筒,看见了成群“活蹦乱跳”的鸡鸭,还有那成排的玉米棒。那是他们做梦都想吃到的东西,王家祖父咽了咽快要流出的口水,轻声的说道:“二小,我想吃!”小声的几乎让祖父无法听清,他生怕别人听到他的话,生怕村庄上的人把他当成窃贼一样扔出去。这样比杀了他都难受,因为那样他就丧失了一处让他幻想的地方。那个时候,偷窃别人家的粮食如同盗掘人家的祖坟一样不可饶恕。如果你去问一户平常百姓人家,选择粮食还是祖坟。我想大多数人会选择前者,因为他们要活下去。也有少部分人会选择自己家的祖坟,那是一些不为肚子发愁的富人,亦或是那些被封建儒家文学腌透了的书生。
祖父没法回答王家祖父的话,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狗蛋,婶子说了,不让咱们拿别人家的东西,人家也需要过活。”王家祖父没有任何言语,哪怕一个“嗯”字也没有。只有无尽的安静,让人惊悚的安静。这种惊悚来源于一个孩子的成熟。他们继续走着,继续憧憬着,继续为填饱肚子努力着,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遍了每一个角落,已经熟悉到好像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他们可以说出每户人家的锅台朝那,有几口人,有几只鸡,或许这是他们唯一的寄托和乐趣吧!走到村庄的西头,一座坐北朝南的院落呈现在他们的眼前,大门敞开着,红的砖,绿的窗棂,白的栏杆,淡黄的瓦……这是一所典型的北京式“四合院”,里面住着三户人家。在四幢相对的灰砖平房中间,是一个灰砖铺就的长方形小院。院当中砌着个花坛,上面陈放着十几盆盛开的菊花。花坛旁那棵一丈多高的红海棠树,枝条被修剪得疏密适度,整个庭院更显得古朴、静谧。只有当阵阵清风吹拂,从盆菊和海棠树上落下的枯叶在地上沙沙作响时,才偶尔划破院中的沉寂。这是典型民国地主阶级的住所。大门周围的石狮子给人一种威严的气氛,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入里面。门的上面钢劲有力写着王府,祖父笑着调侃道:“狗蛋!你的本家啊!”。王家祖父笑而不语,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有这样的本家自己也不会贫困到这种地步。
祖父他们围着高高院墙一边走着,一边摸着。就像抚摸自己的宝贝,生怕被别人抢去。他们来到了院落的后门,一群人正在嘈杂着,一群破衣烂衫的人,脸上泛着黄光,没有一丝生气。祖父知道那是饿久了的人才会有的样子。他们围着一个光鲜亮丽的人,与这些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用着蔑视的眼光看着这些即将饿死的人,就像看着一群即将被屠宰的牲畜,没有一丝的怜悯,或许他觉得这些人不值得他去可怜,可怜一个死人是不值当的。从他的着装和言语中祖父得知他是这里的管家,尖嘴猴腮面容,泛着绿光的眼睛,耳朵大的像庙里的佛祖.几乎看不出他的脖子,就像一坨肥肉上堆了一颗脑袋。嘴上和衣服上的油啧还没有干,可能他刚刚偷吃了给老爷准备的肉。祖父最后才知道他们是来“应聘”的麦客(在那个年代,地主家的田地太多,他需要雇用一些没有土地的农民来帮他忙农活,是需要付工钱的,工钱不用想是很低很低的。地主从不担心因工钱给的过低而招不到麦客,因为等死的农民如同蝼蚁一样多。他们从来都会不惜他们的力气,累死了,一袋面就够了,也不会吃到人命官司。县老爷早就被他们买通了。)
肥头大耳的管家挑了几个还算体强力壮的汉子,说体强力壮,也是强弩之末罢了。相比其他们人,他们有这个资本去当这个麦客。没有被选上的“骨瘦如材”们一直不肯离去,他们知道失去这个机会,哪天不知道就会成为一捧黄土,或者是一堆粪便。他们渴望活下去,渴望一张嘴能够被塞满。他们喧闹着,怒骂着,抱怨着,抱怨爹妈没有给自己一副好身板,他们想把自己的怒火都想发泄到这里,不管是多么难听的,多么不入耳的话都一并都倒了出来。“肥头大耳”哪里受到过这样羞辱,他认为在这个庄子里除了大老爷他就是唯一的天。扭着臃肿的肥臀进了后院,再次出来的时候他的身后多了一群家丁,也就是一群改了姓的奴隶,家丁手持这棍棒,有的人手里还有着打狼用的火铳。院子里跑出来了几只看门的狼狗,看见这群破烂不堪的农民。发疯了一般冲向他们,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午餐,这群麦客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顾着自己逃命,也顾不得来时的同伴,相比自己的生命,一切的东西都是可以舍弃的,即使是自己的亲人或者是自己的好友。一切都变得安静了,只剩下一群受伤的人在爬着逃离,还有一群声声发笑的家奴,狼狗只顾着吞咽着不知谁身上的零碎。
祖父他们两个被吓得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不知什么时候狼狗就会扑向他们。这时候那位还在洋洋自仪的管家发现了畏缩在墙根下的祖父们,讽刺道:“幺!还真有不怕死的那,哈哈!你们滚过来,让本管家看看你们。”祖父他们就像被施了魔咒一样,蹒跚的走了过去,眼中还时不时的注视这那几条狼狗,可他们发现那几只牲口“忙的”无暇顾及他们这两个受的只剩下骨头的娃娃。或许它们觉得不够打牙祭的。祖父第一次知道生命是那么的不值钱,就像草芥一样,不知哪天就成为别人的食物。可他无能为力,就像现在他想带着狗蛋跑走,可是推像灌了铅一般,迈不出去一步,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渺小的就像一粒黄沙,没有人会珍惜他们的生命,只有那位还在家里等他们回家吃饭的婶子,他从来没有那么这样想家,想自己的婶子。可一切都是那么的虚空,虚空的让人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