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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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记忆是从三岁开始，从疼痛而来的记忆。
他知道自己有很多很多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比如他胸前巨大狰狞的肿块，比如他背后漆黑一团的胎记，比如他身边别人都看不见的……那个人。
从他有记忆开始，那个人就一直陪在他身边。
很奇怪，除了自己，没有人看得见他。一开始他是懵懂的，并不知道这对于自己和他意味着什么，但是那个人让他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让别人发现他的要求他很乖的遵守了。
他当然会遵守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人！而且这个人懂得很多很多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这个人还对他很好，会教他很多很多东西，说不定连一直照顾他们的如姨都没有他知道的多，这是多么值得一个孩子得意的事情！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那个人走了不陪他了怎么办？
而且那个人会很温柔地抱着他，在他不小心触怒人贩子被罚的时候会陪着他，告诉他外面的天地，教导他做人的品行。虽然他有时候会怀疑世上是否真的有像那个人说的“雷锋”那样奇怪的人存在。
他越来越喜欢那个人，不过他一直就很喜欢，那他现在是……比喜欢还喜欢？他苦恼地想着，随后笑着扑进那个人的怀里蹭着，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说漏了嘴，说自己不叫苏摩，他还记得他刚有记忆时这个名字得来时的情景——
“咦，这小子是苏娘的儿子？”人贩子粗糙的大手捏的他细嫩的下巴发疼，他却不敢挣扎，只能怯怯地看着旁边恭谦的如姨。
如姨点了点头，微带笑的说，“爷，正是呢，他可是苏姐姐拼了命生下来的。”
人贩子一脸怀念向往的说，“苏娘，那可是个绝世美人啊，我还记得她那身子……”说着他啧啧嘴，又看了眼他胸前的肿块，随即嫌恶地转过脸去翻看册子，“那就姓苏，叫，”人贩子随手点了一个字，“叫苏摩吧！”
——他对这个名字也没多少感觉，他只是更喜欢那个人叫他“娃娃”，他也喜欢那个人的名字，殷怀若，他更喜欢那个人让他叫他怀若。
他没想到只是一次的漏嘴，就让如姨知道了怀若的存在。
看着如姨压抑不住激动的脸，他第一次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一瞬间他甚至对怀若产生了一种恐惧与兴奋夹杂的情绪。他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是从那一刻起，怀若对于他，不再仅仅是类似于父亲的长辈，而是更深刻的……存在。
后来他不再仅和怀若呆在自己小小的房间里学习，而是开始尝试着和别的鲛人孩子打招呼。可是没几天，他就受不了了。不是因为那些鲛人孩子眼中对他的示好的喜悦和恐惧，而是……他和那些孩子有了隔阂。是的，隔阂。他无法理解那些孩子们每日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无所事事地茫然，被关在笼子里就是傻呆呆地望着外面，有些机灵的也只是拼命让自己不起眼好不被人买走。
他和他们示好，他和他们一起聊天，他和他们一起发呆。。。
不不，他摇着头，他还有很多很多要学习的东西，怀若还有很多很多没告诉他的知识，他知道自己的寿命很长，可是能这样全心全意地学习的时间却不长，他不能浪费。
他又重新呆在了自己那个小小的逼仄的屋子里。
白天被关在笼子里时就和怀若在心里说话，问他所有自己能想到的好奇的事情。有时候会碰到怀若也不知道的事情，每当这时他心里就会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像是失落，又像是高兴。
等晚上人贩子把他们放回来，锁上门之后，他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让怀若指导练武。小小的鲛人孩子，还没有怀若膝盖高。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的他逐渐地可以从原来根本站不太稳到后来可以一动不动地扎两个时辰马步。如果不是怀若坚决反对，他可以整夜不睡地坚持。
如姨来的晚上就改为练字，如姨会带进来一小桶水，他们就用水一遍遍地跟着怀若在地上写，有时候一桶水就这样慢慢地被用光。每当这时，如姨就会恭敬地对着坐在他身后的怀若行个礼，然后失落地离开，他知道如姨想带大点的桶，他也知道如姨不敢。哪怕那个人贩子再喜欢如姨，如姨也只是个鲛人，想拿大点的桶都会被人注意，你带着这么大的桶进一个鲛人孩子的房间做什么？如姨不敢冒这个险。
他慢慢长大，鲛人的身体柔韧修长，他却不像其他的鲛人孩子那样单薄。
他肌体有力，皮肤嫩滑，面容绝世。可却总因为胸前的肿块而被侮辱，被嫌恶，被丢弃。虽然他知道不被选中才是好的，可心里难免气闷。这时怀若会把他抱在怀里，像他小时候粘着怀若时那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额头对着额头，眼睛对着眼睛。
怀若会笑眯眯地说一大堆我家孩子最好的话，虽然他知道这是哄小孩子开心的，可他在怀若眼里就是孩子不是吗？他也总是能被怀若说的不再像先前那般气恨。
后来，有人买下了他，叫了医师把他的肿块拿了出来。虽然痛，可也快，这样一个自出生就长在身上的肿瘤被除去了，怎么能不高兴？然后他知道，原来那肿块是弟弟。再然后他知道，原来弟弟也可以被怀若碰到。那一瞬他有些惶恐，担心弟弟会抢走怀若，随后就反应过来，他不禁有些失笑，又有些庆幸，弟弟早就死了，怎么会和他抢怀若？
在知道自己想了什么之后，他呆了一下，自己……怎么能这么想？
他一下子对苏诺内疚起来，然后心里发誓，肯定会对弟弟很好很好，会做个很合格的哥哥。他既然抢走了很好很好的怀若，就会给阿诺一个很好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