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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展昭遇刺 ...

  •   展昭随包拯和其他几位侍卫来到大堂,见堂下黑压压站了一片。看样子都是侍卫模样,其中一个管家模样的领着站在前头,这些人围成了一个半圆,中间鹤立鸡群的是一个后背受了伤的年轻男子,半边身子都被血浸透了,正望着堂上“公正廉明”四字发呆。
      其他人面露惧色,都是尽量离的他越远越好。
      展昭只一眼便认出这是乔复美。
      包拯升堂,两边衙役喊了威武,那乔复美仿佛这才恍然自己身处何地,抬眼看了包拯一眼,眼睛瞥到展昭,先是一惊,端详半天后若有所思,缓缓闭上眼睛,双目流下泪来。
      包拯问道为何不跪?
      乔复美回了姓名官职,又道:“小人是来自首兼告状,包大人若敢接下此案,小人自然下跪。”
      众人面面相觑,这人实在猖狂。
      包拯拍了惊堂木:“本府蒙皇恩负责这京城治安,有何案不敢接?你且道来。”
      乔复美道:“我自首的是杀了太尉王岳伦,告状也是告王岳伦伙同皇族杀害我的家人。”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
      杀人一事众侍卫都是亲眼目睹,原本还在惊异,新科榜眼为何杀了岳父,现在这么一告状,众人都恍然大悟。
      包拯又叫侍卫逐个过堂,各个都上前指证乔复美杀了太尉。
      还有的把当时情况说的活龙活现,不多时,又有人前来报案,说这乔复美不但杀了岳父,还杀了发妻。原来那断手的王小姐还未来得及等到大夫,便被人发现死在花园里头。
      乔复美闻言,面色诧异,片刻又恢复平静。

      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报仇之路漫漫,死了一个王岳伦,却还有他摸不透找不到的神秘势力,他们杀人必定暗藏阴谋,只是若连太尉都是一个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真难以想象这势力该有多庞大,所求的又该多可怕了。
      不过,自从严二郎死后,乔复美对这世间本就已经没有什么留恋。
      他回来开封后也有不少耳闻说是三年前上任的京兆尹包拯为人刚直,爱民如子。
      刚才又看见那个与二郎长得一模一样的带刀侍卫,想必包拯已经注意到了那场灭门惨案?
      那天的“亡魂”出言提醒又留下证据,九成就是这个红衣侍卫所为。
      原来天下竟有长得如此相似之人,原来这世上压根没有因果报应,原来二郎他真的是不肯回来再见自己一面……
      乔复美的意识渐渐不清,虽然王小姐那一刀并未伤到要害,却令他流了不少血,拖到上堂说完该说的话,终于感到头晕目眩,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乔复美露出自嘲微笑。
      太尉一死,必定朝野震动,自己虽然不能亲手找幕后真凶报仇,至少也算杀了帮凶。
      他曾立誓不寻短见,要手刃仇人。可是想到严二郎死去的惨状,想到自己再次孤零零一人留在世上,他便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反正他是恶贯满盈恩将仇报之人,自然应当给二郎偿命。早些死在包青天的铡刀之下,对他也是个解脱。
      包拯问了几句,却见乔复美一口应下所有罪状,又将灭门惨案前后案情和王岳伦口称助他复仇实际上是真凶之一的事情说了。
      他的讲述条理清楚,语气毫无起伏,仿佛说的全是别人的事。
      包拯还要再问详情。乔复美面色苍白,身子软倒在了地上。
      公孙策上前探看,摇头道:“大人,此人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包拯退堂,叫公孙将乔复美带下堂去。

      事关重大,不多时便有大内总管召包拯进宫议事,包拯嘱咐展昭加强守卫,尤其是注意乔复美的安全,身边只带张龙赵虎做贴身侍卫急急进宫去了。
      展昭在一旁看着公孙策忙碌不已,又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乔复美,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这些日子也在太尉府调查了不短的日子,对这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乔复美并非他之前想象的狼心狗肺之辈,有了这样凄惨的身世,会行极端之事也很容易理解。
      只是自己给他线索不过是要点醒他,也是要助他复仇,没想到他竟会之下冲动杀了太尉,想到这里,展昭心中忍不住涌起愧疚。
      见公孙策包扎好了伤口,展昭亲自上前帮忙收拾。公孙嘱咐道:“醒来后还要及时敷药才行,这伤口十分不好,可能伤到了肺。”
      因乔复美既是犯人又是重要的证人,此案又十分特殊,展昭不敢怠慢,留下来亲自看护他。
      他让公孙回去休息,自己在一旁看到二更天,假寐片刻,突然听到乔复美翻身呻吟,上前探了额头,才知竟是发了高烧。
      乔复美面色通红,口中叫着“二郎”,缓缓睁开眼睛,见到面前的展昭,突然双目圆睁:“二郎……”
      展昭忙安抚他:“别怕,这里是开封府。”
      乔复美也不知听清楚没有,仍是直直望着他,突然露出凄楚笑容:“二郎,我想清楚了,我们……我们回家好不好?”
      展昭见他痴痴望着自己眼中饱含无限情意。终于叹道:“你只是高烧,并非痴傻。你知道我不是严二郎对不对?”
      乔复美一怔,眼中流下泪来。
      展昭见他这样,想起痴傻的严二郎,也是这样“乔郎乔郎”的念叨不停,不由心酸起来。他起身,叫了门口的侍卫,吩咐了几句。
      等了一会儿,那侍卫带了一人进来,灯下看得清楚,脸上还带着朦胧睡意,被侍卫交到展昭手里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道:“哥哥……困……”
      他这些日子神志虽然不清,认知却恢复了不少,比如知道按照年纪叫人,尤其喜欢对人傻笑,还知道自己名字。因他整日开心,开封府里上下也熟悉起来,都不叫他本名,都叫他开心。
      展昭道:“开心,你去看看,床上那人你可认得?”
      严二郎探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认得。”
      乔复美已经听到两人对话,睁开眼睛见那人身形样貌,眼泪已经忘记流了:“二郎……!”
      他挣扎着起身,忘记了疼痛和晕眩,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涌上脑袋。仿佛再世为人,他没想过在世间还能再见他一面!
      严二郎见他激动得脸庞都变形了,愣了一下便往展昭身后躲:“哥哥,怕!”

      展昭拉起他的手连哄带骗地带到床前,严二郎却畏缩不前,躲在展昭身后怎么也不肯露脸
      乔复美这才觉出不对,颤声道:“二郎?你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了?”
      严二郎身子抖了一下,抓紧了展昭的衣袖。
      展昭道:“他在破庙里被人追杀受了重伤,命虽救了回来却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
      严二郎一听“破庙”和“追杀”,身子颤抖得更厉害,将头几乎全部埋在展昭背后摇头道:“不,不是乔郎,不是他……”
      乔复美听得几乎心碎,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安慰严二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反复道:“二郎,是乔郎对不起你,他知道错了……你过来……”
      严二郎虽然害怕,却禁不住这无比熟悉的声音蛊惑,于是忍住害怕偷偷从背后看了一眼,只见这个十分漂亮的哥哥满脸哀伤,大颗的泪珠从脸庞纷纷滚落,看着看着,严二郎渐渐露出半个脑袋,然后是一个脑袋,最后忍不住伸出了手:“哥哥别哭……”
      乔复美带着泪珠笑了:“我不哭,二郎,我是开心,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弥补我的罪过,我是开心……”
      严二郎突然露出怯生生的笑容:“你也叫开心?”
      乔复美点头:“是。”
      严二郎点头,这次笑得十分灿烂。再次近了些,也不知怎的,他看见这个哥哥就十分的不舒服,而看见他流眼泪,就更是心脏都紧缩起来似的疼痛。
      他忍不住伸手去擦乔复美的眼泪。
      正在此时,房门一阵“笃笃”作响,药童声音道:“大人,小人奉命前来换药。”
      展昭看了看窗外朦胧月色,点头道:“进来吧。”
      严二郎被乔复美抓住了手,便顺势坐在了床边。
      小药童是公孙的远房侄子,上个月才投奔了公孙先生的,手脚麻利,十分老实。
      展昭见他进来便直奔病床,问道:“怎么公孙先生没来?”
      药童道:“叔叔晚上着了风寒,睡下便不太舒服,本是要亲自来的,我见他那样就硬是替他来了。”
      坐下放了药箱,让展昭帮忙令乔复美趴好,取了沾满膏药的棉布就要帖,展昭突然阻止道:“他高烧不退,还是让先生亲自看一下比较妥当。”
      药童神色一变:“也好。”另只手不知在药箱中抓了什么,展昭只觉眼前一黑,他本能地举手反抗,想起此人多半是刺客,袖箭抬手射了出去,好在外头也有不少侍卫,王朝听见动静率先进来,展昭模糊中看见那药童被制住,还未放下心来,见乔复美抱住了严二郎,面色惊惶:“二郎!二郎你怎么了!”
      原来那药童刚才撒了药粉后便顺势想将银针刺入乔复美要穴,也不知怎的,刚才一直坐在旁边的严二郎竟然扑上来挡住了这几根银针。
      针虽小,却带着毒,片刻,严二郎面色逐渐苍白,望着乔复美绝望神色,懵懂神色渐渐退了,换上依恋怀念和庆幸:“乔郎……”
      乔复美紧紧抓住他的手,恨不得将他嵌在怀里,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也发不出声音,他只知道颤抖,盯着严二郎的唇:
      “不,不要再离开我!”
      “乔郎……”严二郎也看着他,他叹息着,眼中带着眷恋和不舍,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

      药童唇边挂着一丝诡异笑容,王朝阻止不及,便见他已经倒地身亡。展昭忍痛道:“公孙先生!”
      公孙策施施然推门进来:“怎么?”
      展昭想的是这药童既然冒名过来,显然公孙策已遭毒手,见他一副茫然神色,也来不及解释,便眯着眼睛拉着他去看严二郎。乔复美也一把抓住了他,公孙被两人唬了一跳,上前匆忙察看片刻,却半晌无语。
      三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
      终于,乔复美颤声道:“他、是不是……已经……”
      展昭沉默握紧了拳头。
      公孙点头:“是,他已经睡着了。”
      “睡着?!!!!”
      “他不是中了毒针……?”
      公孙指指床帷道:“针?针全在这里。展护卫,你的伤如何?”
      看着怀中的严二郎呼呼大睡,乔复美一颗心重又回到胸口,虽知他没事,仍是紧紧抱住他,再也不愿撒手。

      检查之下,三人之中,反倒是展昭的伤势最重,公孙策叫人先是拿来菜油替他清洗眼睛,可是展昭视物仍是模糊,公孙仔细检查一番说是那药粉里有毒,还要回去细细查探一下。
      展昭便叫王朝等人看着两人。到第二日中午,乔复美杀死岳父和展昭中了刺客奇毒一事已经同时传遍了京城。

      城西四方馆的探子们打听了,第一时间回了朱雀馆,门一关就要凑上来禀报,锦衣管家不乐意了:“爷才刚躺下,怎么这么没眼色?”
      探子道:“粗、粗大事了,现在縮了,爷一准不会骂我。不缩,缩迟了只怕会杀我。”
      管家叹气:“造孽,府里头什么人才没有,偏带你粗、出来!我去禀告,你在门廊这里老实等着,仔细别碰坏了我的花!”
      一身素白面色不好的楚乔出来时见探子老实巴交地站在一堆花盆间行礼,左手一抬免了礼,右手握拳打了个呵欠,管家忙送上一杯清茶。
      楚乔轻轻推开:“说。”
      探子道:“开封府的那位,您这些天一直让小的盯着的,如今中毒,双目失明了。”
      幸而手上没热茶,管家倒有些庆幸,不然说不得这茶就要泼出去。
      “叫你盯着,你就只是盯着?!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看楚乔脸色都变了,探子嗫嚅:
      “小的已经上前救人了,不然那毒针他们怎能避开?可是开始是真没注意,也没防备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楚乔沉默片刻:“连公孙策都没法子么?”
      探子点头又摇头:“早上开始开封府守备严密,还有大内侍卫在附近活动,小的还真不知道后续如何。”
      管家抢先上去打头:“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来回报!”

      楚乔一脸厌恶看着他:“要打就给我用力些,使这些障眼法糊弄谁呢?”
      管家一顿:“是。”手上这才真用力,一巴掌下去,探子“哎呦”一声叫了捂住脸。
      楚乔又不乐意了:“他也就那张脸我看着还算顺眼,还是打头。”
      说完大步进了房间。
      院子里探子兀自“哎呦哎呦”叫个不停,管家侧耳听听动静:“别叫了,爷已经走了!”
      探子道:“爷走了你还打我!”
      管家冷笑:“刚才不是我救你,你还有命在?”
      “爷其实……舍不得杀我吧,府里头人才这么多,他偏偏带我粗来……”
      话音未落,扶着胸口抒情的探子被管家一拳锤到心窝:“舍不得!你再糊涂一次试试看!爷是什么人?爷的心思也是你这么个下贱胚子能肖想的!”
      探子捂住胸口摇头吐了一口血,握住了管家的手:“求你了,咱听殿下的,还是打头吧!”

      包拯半夜回了开封府,一夜未眠。乔复美的案子比他之前设想的复杂百倍。皇帝询问了案情,勃然大怒,令他抓紧审理,务必还太尉一家公道,却半个字不提是不是也要还乔家的公道。中途又有太后和八贤王两拨人马过来探听消息,想想也是醉了。
      好不容易回府,气还没喘匀,公孙先生又来报告噩耗。本就是担心乔复美会遇刺,才特意留下展昭护卫他的,不料向来细心的展昭也会中这种圈套。
      公孙策见他面色凝重,上前劝解道:“现在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只是费时费力,又要贵重药材,展护卫这才当差第一年,全年薪水还不够这次买药的。”
      包拯道:“展护卫这是工伤,别心疼银子啊,药材尽管买,府里给报销,不行明天我再进宫一趟求求皇上拨点费用。”
      公孙发愁:“不是钱的事,有味药材,花钱也买不到,得天时地利人和。”

      包拯奇道:“天时地利好理解,人和是指……?”
      公孙尽量小心地斟酌言辞:“此物生在南国,春来才发那么几支。本来找起来就很麻烦了,采撷磨碎入药后,药性又发挥得很慢,书上说……最好是在……患者动情的时分敷药……这样才有奇效……”
      包拯愣了一下,叹道:“……可惜几个月前展护卫的亲事被退了。”
      公孙策脸一红:“单身汉的日子不好过啊……”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公孙策说这些给包拯听也没想过会得到实质性帮助,官员招妓有违律例,展昭又没有未婚妻,找个身份低贱的小倌之类倒是可行,就怕展昭自己不愿意。
      不过事情已经报告了,包拯也没反对,就是任自己发挥能动性的意思?公孙策告退后,又回了药房,想到半夜,正在查找医书,房门笃笃响了三下,开门却没人,再回头,桌子上多了一个药包。打开以后,公孙的手都颤抖了:“谁把桂花糖放进来哒!”
      霍琦慌里慌张地从房梁上跳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拿错了!是这包!”

      公孙策这才回复平静,打开包裹的严实的第二个纸包,取出一把各色豆子皱眉道:“这是啥?”
      霍琦道:“你不是跟包大人说展昭治病需要红豆么,我就去药铺找了很多。红豆赤豆红小豆没重样黄豆青豆黑豆芸豆啥都有,如果需要的话,桂花糖她们家也卖赤豆糊……”
      公孙策摇头:“滚!”

      公孙策彻夜不眠,展昭也睡不着。一是不放心乔复美那边,虽有王朝他们看着,但展昭总觉得守护这两人是自己的责任。且那药童乃是有人易容冒充,这么短的时间内,为了杀人可以如此快速动行动布置周密,想必还有后着。
      二是……
      眼睛不好,听觉变得尤其敏感。展昭数着头顶上第一百二十八下脚步声,还是决定不要管了。
      这脚步声听着是霍琦,某人这些天来都是用这种法子来开封府报到的,展昭也习惯了,只是今天怎么尤其地吵?
      不多时……还有兵器响声!某人仗着有胡师父撑腰,也太过分了些!
      展昭披上外衣起身出了卧室房门,往常他都是独居,现在因受伤门外安排了侍卫,在展昭模糊不清的视野中,看见房顶上一黑一白两条人影晃动。
      侍卫甲道:“展大人,咱府里又闹耗子了!”
      侍卫乙补充解说:“上头左边白的是白玉堂,估计是趁您受伤过来偷袭的这是,右边这个黑影面熟……咱们不认识。”
      展昭眯着眼睛细细看了还是模糊一团,叹了口气:“府里还有哪间房是空的?”
      侍卫甲指了指西厢房,展昭抱着被子进去刚躺下,却听到隔壁原本空房间传来诡异声音:“呜呃…嗯啊……嗯啊……二郎……二郎……呃啊……!”伴着这凄惨连声的还有床板不住摇动的声音。
      展昭只好起身,敲敲墙壁:“严二郎?是你吗?”
      诡异叫声即刻停了,只有床板还在动。
      展昭叫完便后悔,严二郎是傻了没错,乔复美可没关在大牢里。这两人也真有闲情逸致……
      他虽然身在江湖,却向来洁身自好,前阵子好不容易有个未婚妻也是以礼相待,一把年纪,竟然没反应过来刚才那是欢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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