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撰组）留下》Mihael

13、012

　　（十二）
　　今天又轮到了冲田巡视。

　　“今天大致就是这样了，剩下就拜托你们了。”冲田对队员笑着摇摇手。

　　“队长又要去买东西吗？”其中一个人问道。

　　“是啊，这很重要。”冲田点了点头。虽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目的。

　　“队长慢走。”重要……只买糖而已吧。

　　冲田和往常一样买了干果子，本来他想立即吃掉的，可是又放了回去。

　　不远处，几个黑影正注视着一切。

　　啊，真讨厌，目光这么炽热完全可不行啊，一下子就被发现了，要是换成其他人可能早就回家了哦。真那么想杀我，至少也换身衣服吧。连干果子都没胃口吃了，对了，正好苦恼着，就这么惩罚你们好了。

　　冲田若无其事的往破庙的方向走去。

　　天有些燥然，天空像是将要下雨一样，蒙蒙一片，阴沉的让人昏昏欲睡。和往常一样，冲田来到了寺庙，自然地坐下，聊了起来。

　　在听到冲田脚步声的那一刻，这几天萦绕在心头的名为“不安”的浓雾终于渐渐消散了。

　　本以为是个再平静不过的下午，而此刻阿竹感到了浓浓的杀气，这并非来自于冲田，而是寺庙外的，还不止一个。

　　冲田的声音就像没有发觉一般没有丝毫变化。这是不可能的，阿竹很清楚，但即使无比清楚地这么想着，话却比这个想法还要来得快。

　　“冲田先生，赶快里离开这里！不怀好意的人要来了。”冲田稍稍转头，像是剖开一切的眼神渐渐变得漆黑，看不清他在想什么。隔了一小会，冲田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转头看屏风后的人影，此时，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笑意了。

　　“太好了。”像是对着阿竹在说。

　　“什么？”阿竹有些弄不清楚，她所有的感官都被焦急占据，只要冲田没事就好了，其他的都可以先不提。阿竹不清楚含义的这句话，是件好事。

　　“没什么，就当我自言自语吧。还有，”冲田停顿了一下，“谢谢。”

　　“——啪！”还未等阿竹反应，门被撞开了，五六个手握武士刀的男人冲了进来，他们每个人都露出凶狠的目光，“纳命来吧，冲田总司！”

　　冲田压低了声音对阿竹说：“稍等一下，一下就好。”和往常一样的语调。

　　“呦，没想到新撰组第一番队队长也会和女人幽会啊。”为首的那人挑衅似的嘲笑道。

　　这句话让冲田很不爽，加上之前干果子的事，顺便再加上浅羽小姐说的话好了，惩罚开始了。他可是一番队队长，怎么可能会离开呢？他可是实力不止以一挡十的勇士，决不许有人质疑他的实力。只是区区六人，不在话下。

　　冲田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对阿竹说着：“可以捂上耳朵吗？”

　　一个人能喜欢上一个人多少次？阿竹认为自己还不够聪明，没有办法解答，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又再一次喜欢上了他。

　　阿竹把双手移上耳朵，冲田握紧了腰间的加贺清光，却又传来了阿竹的声音，“请小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自己说这样的话的人大概就算过了很久也不会有第二个了吧。

　　“出去，”冲田的声音响起，寒冷的让人不由颤抖，“出去，不要污染这个地方!”

　　冲田拔刀的同时，幽幽看向那些人，目光宛如厉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他一步一步向前，那些浪士被迫步步后退。

　　“——啊！”浪士们的惨叫接连不断，像是要划破天际。

　　当冲田冷眼看着最后一位浪士倒地的时候，他想大概结束了吧，无论是这边还是那边。他得为自己的决断负责。

　　冲田将加贺清光插回刀鞘，“太好了，血没有溅到身上。”冲田有些开心的说着。

　　他磨了磨鞋底上的血迹，走回了寺庙。

　　“接下来的话要是被土方老师知道了大概就要切腹了，所以浅羽小姐千万别和其他人说，就当做是我们俩的秘密。”冲田是用类似孩子的口气说的，但阿竹知道他没在开玩笑，他经常这样，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开心地说着完全相反的事。

　　“其实我是新撰组的一员，我们出去会有很多麻烦都是用化名的，组里的人叫我冲田总司。对不起，没能一早和你说。”

　　该用怎样的词语才能形容阿竹现在的心情？寻常的肯定不行。像是日落的天空，五色混杂，而这其中最为浓郁的惊讶、喜悦和害怕交织在一起，惊讶于自己知道了不能知道的事；喜悦于知道了自己从不敢想象的事；害怕于知道这件事后他们还能见面吗？

　　得回应他才行，把这种复杂的心情告诉他才行。可是张开的嘴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冲田用余光瞥向破败屏风上那抹黑影，她静静伫立在那，不知在想什么。又变成这样了。冲田把目光收回，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

　　整座寺庙都陷入了沉默，空气里弥漫着的香将鲜血的味道覆盖。“那么我走了，再见。”最终冲田打破了这样的安静，往外走。

　　得快点说些什么才行，不然，不然他绝对不会再来了。

　　阿竹咬着自己发抖的唇，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明白，”听到阿竹的声音冲田的动作停了下来，“不明白现在的局势；不明白国家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它是否接近我想象那般美好；我不明白新撰组是怎样的组织，在人们心中是什么样的，很多人都不停地说着壬生狼，在我身边的人也说不要扯上关系，但还是有武士加入。在见到你后我更加不明白了……”

　　阿竹讨厌现在的自己，这样狡辩的自己，可比起这些她更怕见不到冲田。他们之间是不公平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冲田的事，样子也好，身份也好，她都知道。可是冲田对他一无所知，所以她已经在脑海里预演练习了很多遍她想说的话，然后说些漂亮话，真是太卑鄙了。

　　冲田停滞了一下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他又重新迈开了步伐。阿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大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

　　“其实我也什么都不明白。”顺着远方的风，他的声音像第一缕洒在麦田上的阳光。

　　“正规来讲新撰组是保卫京都安全的组织，但这是借口。那时我们有队服可是连日子都难以维持，或许别人说得对只是一群想出名的乡下武士。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记得我们几个刚来的时候都是一脸兴奋和开心。虽然每个人的理想抱负都不一样，但我们仍汇聚在那面‘诚’字旗下。”

　　冲田停顿了一下，换了一种阿竹不曾听过的语气，“很多人都说我在剑术方面很有天赋，但父亲的事故让我惶惶不安，真正走上这条道路是因为土方先生和近藤先生。我感谢他们也非常敬重他们，我希望自己的力量对他们来说是有用的，因此我要成为新撰组的剑，我不需要感官也不用思考，只要拿着手里的剑一直往前就好。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冲田望了一眼屏风后的身影，垂下了头，可能真的堆积久了，这些话不是和谁都能讲的。“抱歉，一不注意就说了这么多，浅羽小姐大概不想听吧……”他的话戛然而止。

　　“不，谢谢，”阿竹吸了口气，双手紧握，她一定要说出来，“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反倒是我……其实正好相反，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真的，有些开心过头说不出话的感觉。如果，如果你认为我可以的话，我很乐意听你说，无论什么时候。”

　　“那么作为交换告诉我一些你的事吧。”是平常孩子气的口音。

　　“我的事？”阿竹有些不知所措，然后随之而来的是常常的悔意，又要骗他了，又要骗自己喜欢的人了。

　　“父亲生于武士世家，但在我出生前就没落了，父亲变卖家产从商，但不是很顺利，然后我、弟弟和妹妹相继出生。弟弟小我十岁，妹妹还不足五月。父母都是善良的人，弟弟妹妹也很乖巧……”阿竹轻轻地说着，像是缺了什么。

　　家人，对于阿竹来讲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那时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但弟弟脸上的皱纹她却记忆犹新。漆黑的夜晚，被拉开的门，男人低沉的□□，被扒开的衬裙……忽然之间，原本像个在睡觉的可爱小孩变成了洪水般的困兽，挣扎地伸出锋利的爪子，记忆翻涌而出。像是唤起了最深刻的印象，阿竹没有征兆的颤抖起来，她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腿，缩成一团，希望通过这最原始的动作得到一些安全感。

　　阿竹的突然沉默让冲田感到奇怪，“怎么了？”这句话像是贫瘠土地上的稻草，阻断了汹涌暗潮。

　　“没什么，只是发现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她该如何毫无保留地告诉他真相，令人唾弃的真相。这样的感觉真讨厌。

　　“和我家有些像啊，姐姐为了维持生活嫁人了，”冲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啊，出来太长时间了，被骂就不好了，那下次再见吧，今后也请多多指教。”还得先处理尸体……

　　“嗯。”阿竹笑了，安心的笑了，

　　说一件阿竹不知道的事，走出寺庙的冲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