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甲子》绝回

8、第八章

　　齐绍回到家就跳到床上翻来复去地打滚。
　　真是的！岚岚姐早不来晚不来非要今天来！话说她已经上初三了，怎么六一儿童节也放假？
　　这岚岚姐自然是指齐绍同父异母的姐姐齐岚。在齐绍开始记事时他就一直追问岚岚姐到底是谁的孩子，大人们的回答都是支支吾吾的，只是说她是齐绍爸爸生的，齐绍是妈妈生的。至于为什么齐绍要管齐良山叫爸爸，是因为他妈妈生他时流血太多，爸爸给妈妈输了血，而妈妈没有给爸爸输血，所以齐岚只管他妈妈叫阿姨。
　　这一套骗别的小孩还可以，虽然齐绍也是个小孩，但却是个“知识渊博”的小孩，他知道男人是不会生孩子的。
　　经过一番思考，齐绍一语中的：“岚岚姐是爸爸跟别的女人生的！”
　　大家听到这个答案都很惊讶，最后一致归结为这孩子肯定是受电视剧的影响，要不怎么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烦躁了半天，齐绍决定还是打打游戏，缓解一下心情。他熟练地叠起两个凳子，晃晃悠悠地踩在上面，够到立柜上的游戏机，然后抱着游戏机跳在床上，凳子“哐”的一声就倒了。
　　齐绍天生就爱打游戏，这可能跟张欣德怀他时天天打游戏有关。
　　据说张欣德在生他的前几个小时还在玩单人坦克大站，感到肚子痛后还不忘先摁了暂停再给齐良山和张亚萱打电话。打完电话的等待时间，她忍着搁一段时间就发作一下的阵痛，继续打开了游戏……
　　结果生出了齐绍这个小游戏虫，三岁开始就独家霸占着游戏机。张欣德再想玩也不会跟他抢，有时看着儿子小身板坐在那玩游戏，还挺可爱的。
　　齐绍继续打着他的魂斗罗，心里的烦躁感渐渐散去了。
　　“咔嚓”
　　门外的开门声齐绍没有听见，齐岚悄悄走到他身后，双手扯住他的脸，一拉一琛。
　　“姐啊姐，啊，啊，死呃拉啊。”齐绍话都说不清楚了。
　　最后一命被姐姐扯没了，齐绍不满地来回戳着游戏机开关。
　　“你咋知道是我哩？”
　　“就你爱扯我脸！”齐绍揉着小脸，嘟囔着，“都让你扯肥了。”
　　“得了，你自己吃胖了别赖我。”齐岚葱玉般的手指戳着齐绍的脸，心中暗道这是个有弹性的茴香馅包子。
　　其实齐绍并不胖，身形较同龄孩子要修长，不过这脸捏上去却很有肉感，这其中不无齐岚的关系。
　　扯完戳完后，齐岚又香了他一口，亲得他半边脸酥麻麻的。
　　“诶呦，还不好意思呢。”
　　“臭口水。”齐绍使劲撮着脸。
　　“嫌姐姐臭？”齐岚冲着他哈气，“那姐姐臭死你，姐姐今天吃韭菜了。”
　　隐约中还真有股韭菜味传来，齐绍屏着气，扔下手柄就跑。
　　齐岚接住手柄，笑道：“瞧你那小样。”
　　齐岚调出魂斗罗，然后召唤齐绍：“过来，跟姐玩两盘。”
　　“……”
　　见没声，齐岚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只见齐绍上半身裹着被子，下半身耷拉在床边。
　　齐岚熙照着他的屁股狠狠一巴掌，齐绍身子一缩，怒道：“干嘛！”
　　“叫你不答应啊？陪姐玩游戏去。”齐岚拽拽他的两条小细腿。
　　“诶！”
　　齐绍掀起被子，顶着乱糟糟地头发滑下床，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和齐岚打游戏。

　　“你别吃啊！你都有S弹了，散弹（霰弹）给我啊！”
　　“上面上面！你看好上面就行！”
　　“小心上面！”
　　“你等会儿跳！把我拖死了……”
　　“你把我命借没了……”
　　齐绍实在不理解，游戏玩得这么烂的姐姐为什么还是这么热衷于游戏。
　　“跟你玩就没过到过第三关！”齐岚反而抱怨了。
　　齐绍心里默默念道：别人谁还和你玩……
　　可齐岚并不放弃，坚持今天要冲到第三关，迫使齐绍陪她玩到了七点半。

　　“玩着呢？岚岚早来了吧，和弟弟再玩儿会儿，爸和你姨给你们做饭去。”
　　齐良山和张欣德同时到家，手里还提着蔬菜水果饮料和一只薰鸡。
　　齐绍看到妈妈就扭着跑过去了。不是他故意要扭，凳子被姐姐霸占着，他蹲了两个来小时的腿早就麻了。
　　齐绍抱着妈妈的大腿，整个身子挂了在上面，冲齐良山撒娇道：“咱们能不能现在就吃饭啊？”
　　张欣德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甩掉他，没好气地说：“不会好好说话？让姐姐看了笑话你呀。”
　　一般夫妻俩一个扮黑脸，另一个就会主动扮白脸。
　　“好了，马上就做好，有你爱吃的鸡肉。”
　　这话说的，好像齐绍有什么不爱吃的东西似的。
　　齐绍无奈地回到原处，拿起手柄，对着齐岚教育道：“记住！看好上……算了这次我看上面，你注意下面。”
　　已经玩了不下几十遍的前两关，齐绍感觉自己快要吐了，这次死活要过了第二关，否则岚岚姐不会放过他的。
　　其实齐绍一人完全可以过去，可顶不住姐姐一直跟他借命还总拖死他。

　　经过一番斗争，两人第N次来到了第二关的BOSS关。齐绍偷瞄着齐岚，趁她不注意一把抢过她的手柄坐在屁股底下，无论如何也不挪屁股。
　　坚持，坚持……
　　快过关了……
　　好！过了！
　　齐绍一阵轻松，躺在地上长吐口气：“行了吧，你自己继续打第三关吧。”
　　齐岚抽回自己的手柄，在游戏机上按下off再按下on，在初始菜单上重新找到魂斗罗。
　　“没我参与的不算。”
　　齐岚不会用退出，每次要退出都是用这么简单粗暴的办法。她按了会儿手柄，又停下来，凑近闻了闻，皱眉道：“都被你屁股熏臭了，一股茴香味儿。”
　　齐绍不解。
　　茴香？什么意思？

　　齐绍觉得这样下去一晚上也别想过了第二关，眼前一片绝望，而张欣德呼唤他们吃饭的声音则如同天籁。
　　“吃完了接着跟我玩！”齐岚上了饭桌还是不忘游戏的事。
　　齐绍好好的食欲被姐姐一句话毁了，一脸疲惫地说：“岚岚姐你怎么不上学，今天可是星期三。”
　　“今天六一啊。”齐岚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都半老徐娘了还过六一？”
　　半老徐娘这个词具体什么意思齐绍也不知道，只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反正每次他这么说张欣德都会臭揍他一顿。
　　“半老徐娘？你跟谁学的？你姐我这叫豆蔻年华！”齐岚又开始蹂躏齐绍的小脸蛋，“姐姐我昨天病了一天，今天早上才好。 ”
　　“……呃，麻麻救额！”殷琦的脸被扯出了一大截。
　　张欣德端着最后一道菜——红烧鱼，从厨房走出来，训着他：“什么麻麻，跟个二傻子似的。”
　　齐绍从姐姐手里夺回自己可怜的脸蛋，边揉边说：“鱼放这里，放这里！鱼子还在吧？鱼泡泡还留着吧？”
　　张欣德不理会他，把鱼放在齐岚面前 ：“岚岚病刚好，多吃点鱼。”
　　“谢谢张姨。”齐岚抿着嘴冲张欣德点点头。
　　齐良山也从厨房出来，坐到殷蓝熙旁边，张欣德给每个人盛好饭摆好筷子，晚饭正式开吃。

　　齐岚一上来就去夹鱼，夹起黄黄的一个长条，冲齐绍说：“鱼子诶～”
　　她夹着鱼子在齐绍面前晃了晃，一口塞进嘴里，故意嚼得很大声，还吧唧着嘴。
　　齐绍忍着心痛感，撇开头，一顿饭碰也不碰那条鱼。
　　齐岚毕竟饭量很小没怎么吃，殷琦再怎么没食欲，那一只鸡也基本落入了他的肚里。

　　吃完饭张欣德才想起来冰箱里还有一盘酱牛肉，本想着齐岚爱吃酱牛肉，但打开冰箱才发现，哪里还有酱牛肉的影子！她打量着齐绍，趁人不注意时悄悄问他：“牛肉呢？”
　　齐绍犹豫着，最后还是从电视机后面端出了那盘牛肉。
　　张欣德哭笑不得：“一盘肉让姐姐吃点怎么了？小气死你！”
　　张欣德非常无奈，这要让齐岚看到还以为她让齐绍藏起来的呢。于是她又把牛肉藏到冰箱后面，对齐绍小声训斥道：“有好吃的不懂得分享？忘了以前姐姐给你拿的那些吃的了？你这孩子真是个白眼狼！”
　　齐绍被训得有些不好意思，跑到齐齐岚面前说：“我给你变个魔术。”
　　齐岚饶有兴致：“好啊！”
　　齐绍站在电视旁边，轻轻拍了拍机身，说：“你看这是一个电视。”
　　齐岚：“哦。”
　　齐绍又从电视机后面端出了一盘牛肉：“你看这是一盘牛肉。”
　　齐岚：“……”

　　见齐绍知错能改，张欣德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齐绍见状便提出诉求：“妈，我能出去吗？”
　　“干什么？”
　　“今天外面的电影放动画片……”
　　“有机会妈再带你看，今天姐姐来，好好陪姐姐玩。”
　　“……”
　　陪姐姐玩？玩什么？魂斗罗！呕……
　　正想着，齐岚就召唤他了：“那个小屁孩儿，过来接着玩儿。”

　　妈妈这边失败了，齐绍立马转移战线。
　　“爸，你多会儿送岚岚姐回家？”
　　正在整理文件的齐良山不耐烦地回他：“着什么急！”
　　“姐姐病刚好，要早点睡觉啊，明天还要上学。”
　　齐良山顿了顿，提声问：“岚岚，你累吗？要不爸送你回姥姥家？”
　　“没事儿爸，睡时间长了，我想再陪绍绍玩会儿。”
　　齐良山听她想留下心里挺高兴的，便低头继续整理文件。
　　"爸……”
　　“烦不烦，哦对了，你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和姐姐玩完就去睡觉。”
　　这就是差别待遇啊！怎么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齐绍跟陷进泥里似的，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己原本非常喜欢的游戏机……
　　一小时，是这样的难熬，结果还是没有打过第二关。

　　在齐良山送齐岚回她姥姥家时，齐绍主动提出要一起去。齐良山自动脑补出什么手足情深，马上就答应了。结果刚一上车齐绍就喊肚子疼，跑回去了。
　　其实齐绍只是在二楼楼道的窗户上观望着，等他们走远后才下来，直奔着广场而去。
　　到了广场，远远看到露天电影放映结束了，人群正慢慢散开。因为放的是动画片，所以多是大人带着孩子，一时间很难找到杜秋泽，而杜秋泽却一眼看到了他。
　　杜秋泽故意绕到他身后，在他耳边呵气：“嘿！”
　　齐绍被他呵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转身推开了他。
　　“你怎么来了？”
　　“送我姐回家路过”
　　杜秋泽没告诉他，自己不久前刚看到他爸爸开车过去。
　　“演完了。”杜秋泽耸耸肩。
　　”关我什么事？”齐绍没好气地看着他。
　　“没事儿～不过你好不容易跑出来，哎～”
　　“我是送我姐路过！”
　　“哦，路过路过，那咱们回吧。”
　　回？自己好不容易跑出来啊……
　　齐绍眨眨眼，看向与广场隔了一条马路的大众影院，问：“那边为什么一到晚上就很热闹？”
　　杜秋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就皱起了眉：“那里……我妈说小孩子不可以去，不好。”
　　不能去？不说还好，一说就勾起了齐绍的好奇心
　　“那我们去看看！就看一眼！”
　　“不行，里……”
　　不等杜秋泽说完齐绍就跑了，过马路也是飞奔过去的，好在晚上车少。
　　杜秋泽无奈地跟在他后面，扯着嗓子喊：“慢点！小心车！”

　　齐绍危险地过了马路，一路小跑上了四十多层台阶，撩开厚厚的帘子，一股暖风扑来而来。
　　杜秋泽气喘吁吁地站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哈……你……你，呼……怎么跑……那么快啊！”
　　齐绍勾住杜秋泽的脖子，冲里面指着，“快看，他们干什么呢！”
　　只见里面昏暗暗的，只开着几盏发闪的彩灯，一群男男女女衣着火辣，贴着身子扭来扭去，地上闪过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影子。
　　杜秋泽倒吸一口冷气，他虽然只比齐绍大三岁，但心智要较一般小孩成熟许多。相比齐绍的好玩，他却觉得不自在，这里看起来就是一群不良少男少女的聚集地，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走吧，走吧。”杜秋泽见齐绍一脸趣味的样子，赶忙催促他。
　　"进去看一眼还有什么！”
　　“诶！”秋泽没来得及抓住他就让他溜进去了，杜秋泽纠结了一会儿，也只得极不情愿地跟了进去。

　　走过一进门的舞池，里面则跳舞机什么的，还有一小群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杜秋泽找到齐绍，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行了，都看过了吧。”
　　齐绍左右张望，好像就这些了，看多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便想跟着杜秋泽离开。
　　忽然，齐绍看到过道的尽头有一扇门，门上缠绕着许多红粉交织的彩灯。齐绍托着杜秋泽向那扇门走去，就要走到时，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脑袋上。
　　“小孩儿！你们跟谁来的？”
　　粗犷的声音把两个孩子吓得一机灵，两人抬头呆愣愣地看着男人。齐绍反应要快一些，拉着杜秋泽就往外跑。
　　“嘿？”男人摸了把大光头，晃晃悠悠地走了。

　　两人没敢回头，一路狂奔出去，直到下了台阶跑到马路伢子上才停下来。
　　两人喘着粗气，满头大汗，一阵风吹过，不由地接连打了个冷颤。
　　“阿嚏！”齐绍闷声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阿嚏！”又是一声，打得齐绍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两天上火。”他鼻音都变了，一脸不好受地捏着鼻子。
　　两人都穿的是短袖外衣，最近天气暖和不少，但被风呼呼的吹得还是很不好受，杜秋泽伸出热乎乎的手心在齐绍的胳膊上使尽搓着。
　　“快回吧！”这次杜秋泽可不能让齐绍那么莽莽撞撞地过马路，他牵着齐绍，一边走一边教育道：“过马路要注意车，别和车比快。”
　　齐绍喷嚏打得眼睛酸痛，用手背揉了揉眼，就有点困了。
　　“你背我走吧。”
　　虽说杜秋泽比齐绍高出大半头，但要背起他还是不容易的。
　　“我才不背呢，你死沉死沉的！”拉着他的小手，这回换杜秋泽拖着他走。
　　齐绍觉得眼睛越揉越痒，就一直揉着，结果没注意眼前的路，“啪”的摔了个大马趴。
　　“哎！”
　　杜秋泽把他提起来，拍掉他身上的土，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样，无奈地蹲下身去背他，尝试半天无果。
　　“你今天又吃多了吧！”
　　齐绍不屑地说：“我都能背起你！”
　　此话不假，可能是吃得多得缘故，没长肉，光涨力气了。
　　杜秋泽被他这么一说感觉面子挂不住了，一直自诩是人家哥哥，怎么能背不起来。
　　想完便继续尝试背起齐绍。这次杜秋泽一把齐绍抬离地面，就猫着腰快步走起来。感到齐绍正缓缓地往下滑，杜秋泽便加紧托住他屁股的力道。
　　背人的人难受，被背的人也难受。 齐绍挣扎地落地，感觉这么一折腾反而更不舒服了，最后两人还是安安分分地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