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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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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正于自家院子打铁,天气炎热,此处虽于山林之中,偶有几丝微风掠过,倒也是热得非常,更何况这打铁一起一落,又兼之拉动风箱,需力之支持,嵇康早已汗流浃背。
“嵇康”
只听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嵇康抬头看向来人,眉清目秀,笑意吟吟。嵇康思索了一番,想起此人乃阮籍好友向秀,便停下手上动作,走了出去。
“嵇叔夜果真在此打铁。”向秀笑道。
嵇康并未仔细听他说话,眼睛不停地向向秀身后看去。
向秀不解地看了眼身后,问道:“嵇兄可是在等谁?”
嵇康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径自向院内走去。
向秀跟着阮籍,并不看重礼法,因此也未觉得嵇康怠慢了他,倒是觉得世人所言非虚,的确是清虚寡欲第一人。
嵇康继续打起了铁,向秀见状便蹲下身为其拉风箱。
嵇康有些诧异,道:“你……”
“两人一道,干活不累。”向秀抬起头笑笑,心中暗暗骂了阮籍一通。
嵇康倒无说些什么,只是待向秀不似之前那般冷漠。
两人正欲停下歇息之时,一个人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便抱住了嵇康,道:“叔夜。”
嵇康与向秀皆是还未反应过来,半晌,嵇康后退一步,无奈道:“仲悌。”
向秀回过神,这才看清这闯入门的人,唇红齿白,眉目清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女子。
吕安走向一旁,拿起挂在水缸边的干布,走到嵇康身边,边为嵇康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边说道:“许久不见,甚是思念叔夜,便驾车前来。”
向秀在一旁看这温馨的一幕,不知作何反应,倒是嵇康,仿佛已习惯吕安与其亲昵,脸上甚是平淡。
“仲悌,进屋坐吧。”嵇康对吕安说道,说罢转头对向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向秀便跟了上去。
“此为何人?”吕安看着向秀问道。
“乃阮籍好友向秀。”嵇康脱口而言。
吕安似是捕捉到了什么,登时转头盯着嵇康:“阮籍又是何人?”
嵇康一愣,却不再说什么。吕安见此,心中不觉有些失落。
正当几人均沉默了下来之时,门外一穿着华贵之人,立在门口,眼睛直直盯着嵇康。
向秀正欲向嵇康询问此人,只见吕安拍案而起,指着门外之人,怒道:“钟会,汝来此何意?”
钟会冷笑,扫了吕安一眼,便又将目光钉在了嵇康身上。向秀不解何事,转头看那嵇康,却见嵇康气定神闲,兀自品茗端坐,若无其事。
钟会站了许久,眼神暗了暗,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嵇康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钟会回道。,说罢抬脚出院门,却被门口另一个人叫住。
“未入门而走,未饮茶而去,汝闻见之事,籍甚是好奇。”阮籍靠在门上,略带兴趣地看着钟会。
门内两人听到这清亮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只是一人挂着掩藏不住的笑容,,而另一人却是咬牙切齿,甚是气愤。
“与你何干?”钟会见嵇康脸上的笑意,不禁大为恼火,道。
阮籍笑了笑,道:“的确与在下无关,在下只是好奇一个衣着气派奢华,言语傲慢自恃的贵公子怎会来此山野小屋?难道是来尝野味不成?”
钟会一听阮籍嘲讽自己,心中怒火窜起,正欲发作,却见另一人,突然抄起墙边木棍,向阮籍扑来。嵇康一惊,正欲上前拦下,却被过来的吕安按住。
阮籍余光一瞟,轻松躲过,笑道:“子期兄,君子动口不动手。”
“与你无话可说,你又设计骗我,如果不是我看到你府中家丁手中的白发,白须,还有那个老丈的拐杖,我还被蒙在骨里……”
阮籍也不跑远,竟绕着钟会,左躲右闪:“既已知道实情,子期兄大可不必来,不是吗?”
向秀举起木棍挥来挥去,气道:“我向子期乃正人君子,从来愿赌服输!”
“子期兄,真君子也……哇”阮籍险险躲过一棍,赶紧躲向钟会身后,钟会摆脱不得,只听“咚”的一声,向秀的手慌忙松了开,木棍应声落地。
“这位兄台……在下并非有意……只是……”向秀看着钟会被木棍砸到的头,愧疚不已。
阮籍噗嗤一笑,拍了拍钟会肩膀,道:“却非子期之错,此乃当头棒喝,发人深省!”
钟会恶狠狠地看着阮籍,切齿道:“兄台伶牙俐齿,在下甚是佩服,不知如何称谓?”
阮籍不在意地道:“不敢不敢,在下阮籍。”
“阮……籍”钟会咀嚼着这二字,仿佛要将其剥皮拆骨,以泄愤恨。他二话未说,拂袖而去。
阮籍走向向秀,道:“虽是计谋,但此事也于子期兄有益啊,子期学识,见解颇深,与嵇兄一道倒能交谈学问,不亦快哉?”
向秀一听,好像有些道理,冷哼了几声也就不再生气了。
阮籍低头偷偷地笑了笑,抬头之时便撞上那道平淡的视线,连忙敛住笑,道:“嵇兄,别来无恙。”
嵇康看到方才阮籍对钟会调皮,猖狂的话语,心中不禁为何甚是愉悦,却在听到向秀来此帮忙竟是阮籍的意思,心口就似有一股暖流淌过,好不惬意。
忍不住道:“唤我叔夜便可。”
阮籍一愣,笑着回道:“嗣宗。”
嵇康点了点头,道:“嗣宗……”却不知这一声唤来竟是如此温柔,连心都欢腾起来,血液奔流。
吕安看着阮籍,眼中的光暗了暗,转向嵇康问道:“此人莫不是阮籍?”
嵇康点了点头,阮籍看这相貌清新之人,正欲问其姓名,却被一旁的向秀拉到一边。
向秀偷瞄了另外两人一眼,压低声音道:“那人叫吕安,是嵇康至交好友。”
阮籍哭笑不得,此话需要如此神秘地将自己拉到一旁偷偷说吗?正想说他几句,却在向秀接下来的话中,失了所有兴致。
“现在倒是能明白这嵇叔夜为何不爱温香软玉,原是他有龙阳之癖,而能让他毅然拒绝长乐亭公主的人就是便是那吕安。”
阮籍心中失落,转头看向嵇康,却见那吕安侧头在嵇康耳边说着什么,从阮籍这边看来,举止极为暧昧,随即回头不再看他们,连道别的话也未说,径自离去。
“诶?嗣宗……嗣宗……”向秀不明所以,连忙叫道。
嵇康抬头见不见了阮籍,眉头紧皱,心中陡然一空,却不明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