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爱》就是烦钱

41、第四十一章 兖州（三）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重伤之人都看管不住！”
　　赵成来回踱步，气喘吁吁，指着一群狱役破口大骂。本想着蒙混过司马昭，将张意当做吴国细作拿去朝廷领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谁成想，竟出了这些劳什子事！想到丁谧那日所托之事，赵成眼前就一片昏暗，早前放出了吴国细作的风声，搅得天下皆知，如今这假细作跑了，司马昭那边该如何交待？
　　“大人，稍安勿躁！”钱喜凑上前一边为赵成顺着气，一边说道。
　　赵成气极，拂开钱喜的手，怒声道：“如今这情势，你我难保性命，如何安来？！”
　　“大人莫慌，丁大人说过，此计重在司马一氏，张意对外未露过真容，纵然脱逃，亦可捉他人顶替，想那司马昭也发现不得。”
　　赵成稍缓下火气，听到钱喜之言，倒觉得找人顶替不失为可行之法，眯起小眼，满意地拍了拍钱喜的脸：“不愧是本官的人，有勇有谋啊。”
　　“那是大人教的好。”钱喜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事不宜迟，此事便交予你去办了。”
　　“小人，得令！”钱喜洋洋得意，领命向外走去。
　　“这是往哪里去啊？”漫不经心的声音让赵成，钱喜两人皆是一惊。
　　“贾，贾大人？”
　　贾充扫了钱喜一眼，笑道：“钱大人似是有公务在身？”
　　钱喜脸色微白，连忙扯出笑来：“贾大人说笑了，这大清早的，哪有甚么公务，呵呵……”
　　“哦？”贾充目光掠过钱喜落在赵成身上。
　　赵成露出个肥腻的笑，几步迎上来，话头一转道：“贾大人，此番前来，莫不是司马大人有何嘱咐要说与下官？”
　　贾充晃了晃手上的剑，道：“嘱咐倒未有，只是望赵大人配合一事。”
　　赵成看着那把剑，下意识地向一边移了几步，才恭声道：“不敢不敢，司马大人如有用到下官之处，下官万死不辞。”
　　贾充朗声一笑，说道：“那就先谢过赵大人了。”说罢，目光倏地一变，摆了下手，厉声道：“给我搜！”
　　话音刚落，跟在身后的官兵带刀登时冲进赵府，四散开来。
　　赵成被这阵势吓得脸色苍白，转向贾充，抖着嘴唇问道：“贾大人，这，这是做什么？”
　　贾充兀自穿过两人之间，走到雕花椅上，坐了下来。
　　“贾大人，下官可是犯了什么过错，要…要如此……”
　　贾充闲适地抬起眼皮：“赵大人不曾犯事，只是昨夜司马大人收到线报，信中言说赵大人与细作一案牵连甚密……”
　　“这是污蔑！”赵成激动地大喊，似乎是觉得自己反应太过，连忙换上露出笑容，低声下气地道：“贾大人，这一定是贼人之计，断不可轻信啊。”
　　贾充也笑了起来：“赵大人放心，司马大人自是不会听信这一面之辞，大人知赵大人劳苦功高，为朝廷鞠躬尽瘁，这不，此番命我前来只为探查此事。”
　　“自是，自是，司马大人年少有为，定是心若明镜。”赵成连忙应声。
　　“赵大人能体恤司马大人一番苦心，倒不负司马大人对赵大人的信任。”
　　赵成僵着脸，跟着连连点头，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屋内瞄去，肥大的脑袋上布满了汗珠。
　　贾充勾起一抹冷笑，若无其事地端过赵成为他准备的凉茶，一饮而尽。
　　正在此时，屋内一官兵捧着一摞信纸，呈到贾充面前。贾充伸手拿过，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脸色突然大变。
　　他猛地站起身，举着信纸，怒容相向：“朝廷待你不薄，竟未想到你居然包藏祸心，勾结外敌，妄图造反！”
　　赵成满脸震惊，被这一声吓得往后跌落在椅上，半晌回过神来，惊喊道：“冤枉啊，大人，这，这不可能！”
　　贾充冷哼一声，斥道：“信纸为证，你还不认罪！”
　　“不，不，这是有人构陷于我，贾大人你要相信我！”赵成哭喊着，跪在地上，扯着贾充的衣摆，诉道。
　　贾充扯开衣摆，冷声道：“来人，将这反叛之人押走！”
　　“是！”
　　“贾大人！贾大人，冤枉啊……”赵成被几人拖了出去，一路不停地大喊大叫。
　　贾充将信纸收入怀中，转身对上畏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钱喜。
　　“钱大人，对于赵成反叛一事，你可有话说？”
　　钱喜抖了抖，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明察…秋毫。”
　　贾充点了点头，拍了拍钱喜的肩膀：“既是无半分冤枉之处，那便坐实了赵成谋逆之罪。”
　　“大人英明，赵成，罪有应得。”钱喜连忙顺着贾充之言，继续说道。
　　贾充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一个钱喜”，说罢，拔剑指向钱喜冷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看来你并非懂得这其中道理。也罢，让你去陪陪赵成，免得他一人黄泉路上孤苦无依。”
　　“带下去！”
　　钱喜听此，吓得昏头，头往地上一倒便不省人事了。
　　张意之事一了，本该即刻策马押解嫌犯归京复命，贾充次日清早便备好马匹，却独独不见司马大人，随手抓了府小厮一问，听这厮道：“中郎将大人还未拂晓就出了府，不知去向。”
　　贾充松了手，直往街上寻去。
　　寻了半天却是白忙活，站在长街中央不知该往哪个方向继续寻去。却听不远处的街尾一声声响亮的吆喝声：兖州酿酒，香醇悠久……
　　转头看去，酒坊门外竟排起了长龙，心道这酒坊竟如此好生意，这不经意一瞥，却见一身如孤松，气质不凡之人立在百姓之中，如鹤立鸡群，面上却不见半点不虞。贾充呆立了片刻，这才赶忙过去。
　　咳，贾充低声问道：“主子，您这是……”
　　司马昭落在酒盅的视线微微一移，皱起眉头看向贾充，似是带了被打扰的不虞。
　　贾充一噎，低下头正言道：“主子，今日便得回了。”
　　司马昭淡然视之，道：“俟之。”
　　这……
　　“是。”贾充只得在一旁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昭向店家要了两坛酿酒，贾充正想松一口气时，道上飞奔来一匹快马，马上之人见到贾充连忙下马快步而来，贾充眉头一紧，上前几步，那人快速说了几句，贾充眉头一松，喜上眉梢。
　　贾充转头见司马昭买酒归来，笑道：“主子，洛阳传来快报，曹爽一脉此番根基已动，司马一族有破竹之势啊，真是可喜可贺。”
　　司马昭眸光微凛，竟不知父兄在这短短一月便有如此动作，心头突然一跳，忙问：“洛阳发生了何事？”
　　“文贤阮瑀归京途中遭遇不测，京中传言为曹氏兄弟所害。小皇帝听信佞言，不予阮家发丧，已生民怨，此……您……主子！“贾充还未言罢就见司马昭脸色大变，丢了两坛酒，推开那报信之人，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贾充盯着地上四散零落的酒坛飘起阵阵醇香酒气，顿觉头疼欲裂，半刻不敢耽误，赶忙向张府而去，集结人马，往洛阳城方向追去。
　　马蹄急急踏往前方，一如司马昭此时的心境，焦灼难抑。
　　父兄谋取曹家之权竟是要由阮瑀之命来换！
　　嗣宗逢丧父之痛，加之受曹家之压……
　　如此境地，嗣宗他……
　　不知用了多大的劲，手中缰绳紧紧勒过掌心皮肉，竟磨出了血。
　　万千牵念只系洛阳城那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