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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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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阮籍与嵇康于竹林一遇之后,转眼已过了三个月。因为不知对方姓名,阮籍也不知去哪里找那个人,说去竹林吧,自己也去了好几次,却再未见过那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那般。
这日,阮籍坐在院子里,手中拿着庄子,正仔细看着。
“难怪嗣宗文采如此之高,原是看书如此专注,连我在这站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来人调笑道。
“我可是好久未见向秀兄了,这次前来所为何事啊?”阮籍头也不抬地问道
向秀见此,抢过阮籍手中的书,藏在了身后。
阮籍无奈:“洗耳恭听。”
向秀很是神秘地笑了笑道:“你可知嵇康之名?”
“嵇康?可是才识渊博,精通乐理,琴艺高超的嵇叔夜?”阮籍问道
“正是此人。”
“说他作甚?”阮籍瞟了一眼向秀,趁其不意,侧身夺回了书
向秀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近日,他广邀文人,定于明日一同出外游玩。”
“游玩?向秀兄看来正有此意。”阮籍复又翻开书,看了起来,一副你随意的样子。
向秀按下他的书,正色道:“你我一同前往。”
“恩?恐怕不行。”
“什么不行,你还怕文采输于他不成!”
“你不必激我,对此事我并无兴趣。”
向秀见激将法不行,赶紧软下语气:“嗣宗,算我求你了,就跟兄弟我走一趟吧。”
向秀与嵇康素不相识,带着擅长玩乐的阮籍过去,游玩路上也不至无聊,向秀想道。
阮籍抬头看了看向秀恳切的目光,也就答应了下来。
TBC
“阁下可是嵇叔夜”
嵇康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久仰久仰,不知……”
嵇康抚了抚手中的琴,兀自调试琴音,并不理睬眼前的人。耳边的喧闹丝毫不曾进入嵇康的耳中,在这天地之间,只有他和琴,过去是,现在是,将来……
“说甚嵇叔夜清净如谪仙?你看他结交的都不过是些庸俗之辈,只是徒有虚名。”一道清亮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撞入嵇康的世界,闯入那平静的心中,激起一片涟漪。
“汝为何人?狂傲至此!”那些人纷纷站起身来反驳道。
“子期,我以前觉得这地方幽静如仙境,怎么如今竟是这般乌烟瘴气,莫不是哪些之乎者也的俗人口中浊臭,污染了净地吧?”阮籍转过头若有其事地捂着鼻子,挥手扇了扇空气。
向秀知道他个性率真,性随心动,坦荡磊落,但如此当面奚落嵇康的客人,实在是不给嵇康几分面子。想着便拉住阮籍的胳臂,悄声说道:“嗣宗,快别说了!”
阮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瞟了一眼那些被气得脸色发青的人,顾自坐下来,拿起地上的酒,自斟自饮了起来。那些围观的客人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一人低沉出声道:“阮家公子,果然能说会道。”
阮籍一听到这声音,猛地抬头便对上那双淡然出尘的眼眸,兴奋地跳起身,冲到嵇康面前,像孩童那般紧紧地拥住他,抬起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笑道:“终于见到你了!”
嵇康本想调侃他几句,却被这个拥抱清空了头脑,待在原地任由阮籍抱着,直到怀中人离开,他才回过神来,可心脏处却如鼓般打个不停,许久都无法平静。他微微定了心神,就听到阮籍说道:“你也是慕着嵇康之名而来吗?”
嵇康看着阮籍那双明亮的眼睛,正想开口,却被一人抢先道:“小儿轻狂,却不识眼前这人便是那大名鼎鼎嵇叔夜!”
阮籍顿时一惊,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转头看了看向秀,却见这个好友竟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再看众人皆是鄙夷和嘲讽的姿态,阮籍不禁暗恼,不过倒是孩子心性,不顾众人嘲弄,竟自当做无事,欲转身离开。嵇康并未料到他会离开,未及细想便上前抓住他的手。阮籍不解地看着他,嵇康连忙道:“叔夜与阮兄有一约,不知阮兄还记得否?”阮籍想了想,眉眼弯了弯,道:“嗣宗一直铭记在心。”
嵇康心脏的位置像被轻绒扫过一般,轻轻痒痒。身侧的手指不由得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那般,却不知该抓住什么。
阮籍靠近放在石上的长琴,轻轻地抚摸起来,复而抱起长琴递给嵇康,道:“是你的琴吗?质地精良,是把好琴。”
嵇康点了点头,接过琴,席地而坐,试了几个音。
众宾客一看嵇康要弹琴,连忙放下手头的东西,静静立于一旁,欣赏那难得一闻的绝世琴音。
只见嵇康闭起眼眸,端坐在长琴前,面如冠玉,巍如玉山,俊美如天神一般的男子。不一会儿,悠扬,清逸的琴声绕着山林而起,幽幽袅袅,如幻如梦,依若漂游在仙境,乘风天际,身心舒畅。嵇康指尖飞舞,或按或挑或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令人瞠目。阮籍站于石上,轻吸了一口气,对着山的方向,轻轻和起了歌声:清亮而洪远的声音从他唇中流泻而出,如倾如诉,每一个音调精准地和在了嵇康的琴音之中,无比契合,却别有一番神韵,仿若火上添柴,雷鸣之中电闪而过,山水之间游弋入一叶扁舟,洋洋洒洒,好不自在,高低出入游刃有余,令人陶醉其中,连嵇康也从忘我的境界中苏醒了过来,忍不住看那俊秀的容颜,那温柔变化的眉眼,那张合的唇瓣,还有那……精瘦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渐弱,歌声也渐止,众人才从另一个境界中回过神来,众人不禁抚掌称道:“音如天籁也”
嵇康站起身,看着阮籍道:“美哉,叔夜从未闻过如此歌声。”“嵇兄客气了,嵇兄琴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向秀走上前拍着阮籍的肩膀笑道:“两位和音更上天上之曲,另子期大开眼界啊。”
“难得子期夸赞我,多亏了嵇兄的琴音。”阮籍调笑道。
“应是难得你在人前如此彬彬有礼。”向秀白了阮籍一眼。
阮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既是如此,子期与我可得对饮几杯。”说着转身从地上拿来两个大碗,一碗递给子期,一碗端在手中,继续道:”我敬子期一杯!”
“好,子期先干为敬。”说完仰头一饮。
阮籍侧头看了看被晾在一边的嵇康,拍了拍他的肩,递给他一颗小豆子。用口型表示道:“我先溜了,后会有期。”
嵇康本想留住他,却见他跑得又快又急,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向秀喝完一大碗,拿着大空碗,左右看了看,只不见了阮籍,问嵇康道:“嗣宗人呢?”
“走了。”
“奇怪,怎么走这么快?”向秀边说着边跟着周围的宾客寒暄玩笑起来。
嵇康仔细看着阮籍方才交予的小东西,皱了皱眉。却在这时,传来向秀的叫唤声:“嵇兄,嵇兄!这里最近的茅房在哪里?”
嵇康指了一个方向,向秀便连声道谢,飞奔而去,留下难以启齿的味道。
众宾客纷纷抱怨起来。
“什么味道?这么臭!”
“就是,简直玷污如此净地!”
“各位,我等儒雅之士,不便多论此事……”
嵇康愣了愣,看着手中的东西,不禁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