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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流年鉴-名将之陨 ...

  •   六
      皇上呷了几口汤,过了些微时候,觉得口中如火烧,浑身都炙痛起来,忍了一回,哎哟叫了出声,众人见他面上痛苦神态,都惊慌起来,高朗站起来,高声道:“传我命令,宣太医院所有太医火速过来,宣紫金光禄大夫带人封锁宫门,然后过来!”宫人们谎忙端来一张软榻,扶皇上躺下来,高朗俯下身,问道:“皇上,可是旧病发作?您感觉怎样?”皇上神志已经模糊,潞王咬牙道:“是中毒了!”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根银针,浸到那一小碗汤里,片刻那银针大半部分已经变黑。高朗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极冷,他刚才也喝过那汤,却并无异样,那毒究竟是怎样下到皇上这里的?
      “快把皇上抬进偏殿去!”滢妃看到皇上中毒昏迷,焦心担忧,喝骂身边几个宫人道,“几个瞎眼奴才都不晓得事吗?皇上都成这副样子了,还不抬进去?”潞王急道:“不可!毒性恐怕扩散到了血液里,要是晃动了身体,反而发作更快!”滢妃道:“皇上金贵之体,怎么能暴露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生是好!”边晋魏亦道:“娘娘说的是,还是把皇上抬进偏殿吧。”七八个宫人小心翼翼把软榻抬进偏殿,滢妃直奔进去,那边少年们见出了这了不得的大事,都各自离开席位,凑在一起,小声议论。戴仰恭站起来,沉声道:“出了这样的大事,不能不防着是有人蓄意谋害,目下第一是要维护皇宫安全!”他叫道:“瀛儿过来!”一身戎装的戴洲瀛快步走过来,向父亲行了个军礼,道:“父亲!”戴仰恭道:“你去协助紫金光禄大夫,加派些羽林军布置宫内防守!”戴洲瀛应声而去。谢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过谢瀛,谢瀛是光禄大夫,论职位是紫金光禄大夫的副手,这时候他居然不晓得自己请缨而出,反倒叫旁人占了先机,掌握了宫内防守。谢瀛被父亲的目光吓得心里一跳,只得道:“布防事关重大,恐怕戴小姐不熟悉宫中,难以周全,我也去看看。”匆匆而去。
      不多时众太医都匆匆赶来,从另一门进偏殿去,有宫人过来禀告,众人才稍稍放下心。
      高朗深吸一口气,亮亮的眸子扫向众人,沉声道:“列位以为下毒者是何等人?”他的目光异常冷厉,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熟悉他脾气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动了震怒。“只怕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程非冷冷道。高朗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都难辞其咎,把今天负责这一块值班换防和御膳房的首领叫过来!”过了一会儿,一个三十余岁的侍卫匆匆跑过来,扑通跪到地上,满头满脸大汗,目光中满是恐惧。高朗问道:“你巡逻御膳房和这朝华殿周围,可曾发现可疑人等?”那侍卫颤声道:“小人不曾发现异常情况。”程非和谢安目光又一次对视,高朗心里一跳,果真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下毒的果然是宫内之人。这时那御膳房首领也匆匆过来,他是个油光满面的大胖子,跪在地上直哆嗦。还没等高朗问话,那胖子颤声道:“所有菜在出御膳房前都是有专人试过,奴才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下毒啊!”
      高朗心里烦躁,喝问道:“紫金光禄大夫怎么还不来?”便有侍卫飞快前去传报,过了一回,那紫金光禄大夫张少峰匆匆赶来,见了众人,行了个礼,肃声道:“各个大门均已经加派人手封锁,宫内巡逻侍卫比平日加了三倍,凡方才在此伺候的各宫人以及众厨子都已有人看管。”高朗点头,问道:“你认为这事该如何查办?”张少峰看了众人一眼,毫不迟疑道:“凡在场所有人,均不能离开,委屈各家要在皇宫里住几天,待查明下毒之人及其幕后主使者。”谢安发作道:“放肆!难道我们都是下毒之人么?你有什么证据?”张少峰冷冷道:“下官不敢随便猜疑,但这是有旧例的,睿帝清炎七年在广贤殿中毒,当时光禄院扣下所有人等,然后仔细盘查,发现幕后主使正是当时任太子少保的许悯乾大人。下官斗胆猜测,今日发生之事,并非简单巧合,乃是有人蓄意要谋杀皇上!”他一番话说的也正是众人心中所想而不能说出来的话,谢安很难驳反,只得恨恨瞪了他一眼。
      高朗森森道:“你把这么多人扣在宫中,那朝廷中其他官员知道岂不乱套了?”张少峰胸有成竹道:“请众大人给下官两天时间,两天后若是下官查不出下毒者,再来向众大人请罪。”谢安冷冷道:“你若两天后查不出来,就不是摘你的乌纱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张大人,你可要想好!你到底是逞了谁的势?”说罢冷冷看了一眼高朗。张少峰拱手道:“不需大人操心,少峰项上的这颗人头,本也不怎么牢固!只要贵大公子不来捣乱,那便好得很。”他顶了谢安一句,谢安一下子被气噎了,连连咳嗽,他的次子抢上来,怒气勃发,却被一边的程非按住,低声对他道:“这样的局面,小人得势,你只冷眼看着就好。”边晋魏也觉得张少峰此举未免波及范围太大,但他老成持重,是轻易不说话的人,伸手招过三个儿子,低声嘱咐几句。戴仰恭冲高朗道:“长乐王以为如何?”高朗冷冷道:“我没有意见,住在宫中,倒是更方便处理公事。”戴仰恭转头对张少峰道:“年轻人,你这样做胆子未免也太大,但我是带兵打仗惯了的人,想着这样倒不失为一着险招。”张少峰道:“下官只想着皇上安危,其他的也顾不了这许多了。”高朗淡淡道:“封闭宫内一切消息和门,有敢消息走漏出去半步者,杀无赦!”
      他此话一下,就是允可了张少峰的做法,在场所有人均被强行留在了皇宫中。他一拂袖子,淡淡对张少峰道:“既然我们都不能出去,你现在宣我军政院五司将军进宫,另外宣尚书台几位阁臣觐见。”他转身进殿去查看皇上情况,谢安等亦一同进去了。边曦年纪尚小,低声问哥哥边晔道:“哥哥,怎么什么都是长乐王在说,爹爹他们都不说话呢?”边晔呆呆的没有回答,目光心思都不在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边昀低声道:“因为他说话站得住理,大家都没话反驳。况且你不觉得他话中的那种威势无人可挡么?”只见边晔的目光往湖边看去,谢湉呆呆站着,程槿则满脸忧色。
      “皇上情况很不好,臣等只能暂时用药压住毒性发作,在没有弄清毒药的成分前,臣等不敢乱下药。”太医院执掌李太医道。高朗吩咐身边宫人:“你们去把皇上喝剩的那碗汤端过来!”汤端过来,五位太医围在一起,讨论了半晌,那李太医复道:“这汤中只闻出有铁线子和菟丝的味道,这两味本身并非毒药,但药性燥热,对于皇上这样体弱又有偏头痛旧疾的,却是相当于毒药。”高朗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很关键的一点,但此时万万不可说出口。那张少峰问道:“难道是说这副药只有在皇上用到时才会变成毒药,而其他人都没事情吗?”李太医道:“正是!”突然潞王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端进一盆汤,问道:“李太医,你闻闻,这汤中可有那两味药的味道?”“有!”“为何这味道我们都闻不出来?” 戴仰恭凑上来闻了闻,疑惑问道。“镇南王有所不知,这二味药在磨成粉后气味就变得极小,寻常人都闻不出来,只有专跟草药打交道的人才闻得出。”李太医道。
      突然门口帘子一掀,几个奶妈子簇拥着一个小孩子走进来,那小孩子跑上前扑进滢妃怀里,哭道:“娘,父皇怎么了?”这孩子正是三岁的小皇子容淳。滢妃心里一酸,忍泪道:“你父皇生病了,你乖乖的不要哭,免得打扰到了父皇。”但怕孩子还是会哭,抱起他走出了偏殿。
      李太医道:“请大家都暂且离开这里,这副药服下去,要到明早才能见效。这期间不能有人打扰。”高朗凝神注视了皇上半晌,皇上苍白的脸上隐隐出现一层极淡的黑雾,但神色舒缓了许多,脸上已不见痛苦之色。他点点头,率先退出,一众人等也都退了出去。
      当晚各家都宿在了皇宫东面的郁金香园内,高朗睡不着觉,想起来有几份折子在议政厅还没看过,披了件大氅,叫了几个随从到议政厅里。点亮了灯,崔亮叫来守夜的宫人,泡了一壶浓浓的茶送过来。高朗坐在桌案边,把白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自己以手抵额,推敲中间的关节处。他方才和军政院的五司将军商议了半天,觉得最大的疑点在于那下毒之人是在什么时候下毒的,从御膳房到桌上,每隔两三步就站了一个宫人,一溜排到宴席前,只待汤一熬好,放到盘子上,便一个一个连续不断把那盘子传递下去,那碗汤虽经过多少人手,但众目睽睽下,连停顿都是不可能的,手只触在盘子上,也不能碰到汤。而御膳房里又是检验过没有毒,那人究竟是如何下毒的?方才张少峰过来说已经搜查过所有宫人,不曾发现有人身上带了这两味药。能知道皇上的病和这两味药冲突的人不可能是宫外之人,张少峰雷厉风行,把近段时间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宫人软禁起来,详加盘问。高朗却苦苦思索:“到底是谁?谁要在这个时候下毒?”他直觉中觉得这下毒的幕后主谋就是方才与自己坐同一桌的人,最大嫌疑似乎是谢家,但谢安不可能笨到留怀疑的线索给自己啊,况且他要下毒的机会多着了,不可能这么巧选在今日,而且现在局势未明,他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动手。
      突然一个黑影窜了进来,崔亮一声惊呼到口,连忙硬生生捂住,高朗霍然站起身,目光炯炯,问道:“都来了么?”那是一个黑衣男子,衣服上有个标号:蝠三四。崔亮知道这是军政院下蝠衣营里的人,负责机密侦察之事,里面的人都经过严酷的训练,各个都十分了得。男子压低声音道:“蝠衣营下影、魅、秘三个小组都已经在南偏门外集合了,属下请示王爷,我们参与调查之事是否要让张大人知道?”高朗沉吟道:“我要避嫌,你们三个组暂且划归到张大人手下,听他分配,有什么消息报我时也要报他。”那黑衣男子应声道:“是!”高朗问道:“张大人现在在哪里?”“在桐宫。”高朗站起身,道:“我们现在去桐宫。”
      郁金香园里,谢氏的子弟都住在玫心馆。夜已深,所有人却都没睡,聚在谢安的房里。谢安听长子谢瀛详细说了皇宫里的布防,问道:“负责南偏门巡逻的人马归你统领,你可有把握送封信出去?”谢瀛尴尬道:“这个,孩儿才上手,连人都不太熟悉,很难确定,况且若是我出去,动静就太大了,巡逻的人是两个时辰换一班,还有半个时辰这班就要调换走了。”谢安此时也不便责他,看到自己带来的这帮少年们个个都已经东倒西歪,睡眼迷糊,叹口气道:“你们都不知道利害深浅,觉得眼前似乎不关咱们的事情,要是老三老八老九在就好了。”谢瀛问道:“有什么利害?”谢安沉声道:“眼前就有个扳倒高家的时机在,不抓住就要溜走了。”此话声音并不大,但所有人都仿佛一惊,醒了,一齐看着他。谢安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低声道:“我已写好一封信,瀛儿你想法找人带出去给老三,我们只要把这下毒一事嫁祸到长乐王身上,里应外合,不怕扳不倒他,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管下毒的是谁,真是天赐我也!”
      “爹爹!”谢湉站起来,神色惊讶,“我们怎么可以这样陷害人家?”谢瀛看着手中的信,神色不定,道:“蓓卿,如今的局面你也看到了,皇上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去,一旦圣躬不测,霎时便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我们不抢占先机,到时候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谢湉扑到父亲怀里,谢安疼爱地抚摩着她的头发,叹道:“孩子,这是大人的事情,这宫廷深闱有多少险恶之事又怎能是你所想象得到的。”谢湉把头靠在父亲臂弯,道:“他才这样小,不会的,爹爹,你考虑得太多了。”谢安道:“孩子,他只比你大四岁,可是论心机,你的两个哥哥都比不过他,从他执掌朝政以来,栽在他手下的可不算少。这事情关系到我谢家全家利益,我自然要全力以赴。”他说着严肃地看了谢瀛一眼,道:“你要万分小心,否则出了个差错,麻烦就大了。”自言自语道:“明日一早我便要去文卿那里,看看皇上情况。”接着道:“大家各自回去睡吧。”谢瀛把信揣到怀中,等众人走了,谢安又交代他几句,道:“去吧。”
      谢湉知道父亲虽然疼爱她,但在这件事情上毫无回旋余地,她心里固执地认为父亲这样做太是毒辣,但却不能表露出来,冲父亲大是撒娇,心里却是发泄不满。谢安又好气又好笑,抚慰了一回,道:“快去睡了,爹爹真怕你了。”谢湉做了个鬼脸,小跑出去,但心中万分焦急,跑到走廊上便摔了一交,心中有气,用力锤了一下地,把手锤得生疼,爬起来时发现衣服撕破了道口子。皇宫里不比家中,身边伺候的人都没带来,谢湉一面心中想着对策,一面跑到房里,服侍她的那几个丫鬟笨手笨脚的,都被她斥退了,她不及换衣服,胡乱找了件大氅披到外面,做了一个平生最大胆的决定。她要去找高朗,把事情告诉他。
      在桐宫里和张少峰谈了一会儿,高朗心里突然有隐隐的担忧,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确实有些对谢家不利,可是有些关键的地方却隐隐告诉他,这件事情似乎和他有关。崔亮拎着个小灯笼在前面引路,两人从桐宫出来后便往朝华殿去,高朗心中有些疑问,想找李太医问问。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影子一晃,想要躲避灯光。高朗不禁警觉,厉声问道:“是谁?”声音在清冷的夜空中格外响亮。
      话音方落,从他身后闪出个黑衣男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那人,把他手臂扭到背后,直到他动弹不得。“蝠三四,不要卤莽!”高朗模模糊糊看那人身形娇小,说不定是一个宫女,崔亮快步上前,用灯笼照了照,面色顿时一白,充满了紧张之色,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时高朗快步走过来,不禁一呆,低声道:“快放手。”那黑衣男子松开手,顿时又不见了。“出了什么事?”一列侍卫赶过来,大声问道。显然刚才高朗那一喝声音极响,惊动了侍卫。高朗往前跨了一步,挡在那小小的身影面前,崔亮笑道:“没什么事,刚才看错了眼,把个大老鸹看成人了。”那些侍卫走近看到是高朗,连忙跪下行礼。高朗挥手道:“没你们什么事情,去吧。”
      待人走远,高朗转过身,凝视着面前之人,缓缓道:“谢小姐,夜这样深了,你还到处乱跑,令尊要担心了。”谢湉满脸委屈的神色,嘟起嘴,双手紧紧抓着披在外面的一袭大氅,方才蝠三四动作十分迅疾猛烈,那大氅外面系着的丝绦竟被他扯断。高朗微微摇头,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细心地把丝绦系好,摸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回去吧,别乱跑了。崔亮,你送谢小姐过去。”谢湉皱眉道:“他无礼,把我的手抓疼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高朗轻轻握住她的手,掀开袖子,只见粉嫩雪白的胳膊上面赫然有五个乌青指印,他呆了呆,谢湉突然抽回手,低下头去,犹豫了一回,低声道:“我出来是来找你的。”高朗脑中一时闪过无数念头,目光闪烁不定地看着她,看不到她的神色,只感到她浑身微微颤抖。谢恬的声音更低了,道:“我爹、我爹他,要我大哥往外送一封信……”说到后面声音之细已不可听闻。高朗面色一变,立时想到谢瀛是负责偏南门的防守,一招手,身后那黑衣男子又闪了出来,高朗口中轻轻吐出“偏南门”三字,便不再多说,使了个眼色,那男子顿时飘然而去。
      谢湉却不知他已经命这人去拦截,听他默然无语,无动于衷,心道:“我都这样说了,你还不明白么?”抬起头来,正好和高朗目光对视,高朗的目光深邃如潭,寒意缭绕,捉摸不定。谢湉整个人顿时冷了下来,怔怔站着,她明白了:他不相信自己。她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傻事。她孤身一个辛辛苦苦跑到高朗住宿之处去找高朗,被告知长乐王在议政厅,,无奈下揪住一个宫人让他带自己去议政厅,跌跌撞撞走过去,高朗又不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宫人却看她独个跑出来,恐怕自己承担罪责,偷偷溜了。她一个人走得迷了路,又冷又怕,只好朝着有灯光的方向走,居然正好就撞上了高朗。可是高朗居然不相信她!她的神色慢慢变了,仰头看着高朗,那如花苞般娇嫩的脸上绽开一个讥讽的笑容,极冷极冷,眼角眉梢处仿佛结了冰霜,她眼波将转未转之时,似乎天地都要枯愁惨淡了。她纤长的手指慢慢解开丝绦,扯下大氅,冷冷道:“谢谢长乐王好意,是我太幼稚了。”把大氅推还到高朗怀中。她的大氅一不小心掉到地上,她也不管,转身欲走。
      她转身之际,正值一阵冷风刮来,谢恬心中羞恨,觉得浑身都冻僵了,她仰起头,一头乌发突然披散开,如瀑布般泻下来。
      一朵明洁耀眼的梨花在夜间缓缓绽开。
      花瓣晶莹纯澈,
      高朗的心头突然涌上万般怜爱疼惜之情,看她走出两步,快步上去把大氅披在她身上,强行扭转过她的身子,急道:“别走!小心着凉!”谢湉把他猛然一推,怒道:“谁稀罕你关心!”高朗怎容她挣脱,紧紧抓住她双肩,不由分说把丝绦牢牢系好。谢恬的挣扎出乎他意料的强烈,高朗箍住她双臂,小声喝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并非不相信你,而是觉得意外。”他的气息轻轻喷到谢恬额上。谢恬又委屈又恼火,他居然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他就是不相信自己!转瞬怒火又涌了上来,连着刚才的委屈一起爆发出来,她的小拳头不由分说冲他胸前狠狠一拳。高朗一动不动挨了一拳,心里却没有一点怒气,突然间什么衡阳公什么案情什么下毒统统抛到九霄云外,他凝视着谢湉漂亮的眸子,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谢湉低下头去,低声道:“怎么不躲?”高朗笑笑,道:“我恨不得你再多打几拳。”她下意识地咬住嘴唇,隔了一会儿,道:“你还箍着我,放开啦。”高朗面上一红,连忙放开。她叹了口气,道:“明早我爹要去看皇上。”高朗默然无语。谢恬叹了口气,道:“总之,我只是希望我们两家之间,哪怕斗争不可避免,也要公平些,你好自为之吧。”她转过身道:“我要走啦,免得被家里人发现,谢谢你的衣服,以后有机会我再叫人送还给你。”
      “你认得路么?”高朗问道。谢湉语塞,高朗哑然笑了,道:“我送你回去。”“不要,你想要我爹知道我告诉你了么?”谢湉一口回绝。高朗道:“我就送你到玫心馆前面,然后看你进去。”他语气变得温和,眸子里隐藏着一抹笑意。两人慢慢走着,凉风吹来,高朗的头脑冷静下来,从那从来没有过的柔情蜜意中走了出来。他眸子闪动,默默看着路,淡淡道:“谢小姐,高朗承你这次情,日后必将报答。”“我才不要你什么报答。”谢恬道。高朗笑笑:“别拒绝得那么快,像你这样的家世,想必也不缺什么,但若你以后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完成。”他突然想起什么,问崔亮道:“我叫你送的东西呢?”崔亮道:“爷,小人一直带在身上,就是没机会给谢小姐呢!”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精美的小匣子,高朗拿过,放到谢恬手心里,道:“我一直觉得这样东西很适合你,所以送给你。”谢恬好奇地打开,凑近灯笼,只见黑色的缎子上衬着一大一小两颗浑圆的珠子,色泽作鲜红,小的有拇指大小,大的竟是小的两倍大有余。她知道这两颗珠子乃是珊瑚珠,能这样大而浑圆,极为难得,珍贵异常。高朗道:“它有辟毒功效,你带在身边,百毒不侵。”谢恬虽觉得珍贵,但她生长在富贵世家,也并无多少在意,淡淡谢了,突然体味到高朗这份心思,也不由脸微微发热,心中生出几分感动。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玫心馆前,高朗止步,示意她道:“进去吧。”谢恬点点头,看了一眼高朗,幽幽道:“你要是不是高朗,那该多好。”高朗笑了笑,目光闪动,道:“你要是不是谢家的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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