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①有惊无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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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了这个人造机械人的秘密政府机构后，纱夜的一颗心一直像在高空走钢丝一样悬着难受。
这比她一路经历过来的那些，诸如人造人的食物营养学、或者人造人的身体构造之类的实际操作等一些五花八门的考核还要让她窒息。
因为不仅是紧张，她的内心还混杂着几许挥之不去的恐惧感。尤其是到了这最后的阶段，这种对功亏一篑的惧怕一并占据了她的神经。
她特别害怕自己表现得太过热情，而久别的鹤丸看见她后却目光呆滞半晌憋不出一句话还无比为难。
不，不说话还好一些，要是张嘴就冷冷地反问她“你是谁”，那可就更可怕了。
因为这种可能性一旦发生，可以说支撑着她的全部精神支柱都会在一瞬间坍塌。
所以纱夜现在站在狐之助为她指路的一间白刷刷的房门前举步踌躇。
曾经穿着短裙校服一蹦一跳的少女已褪换了塑形紧身的包臀裙，上半身还穿着十分正式的小西装。她踩着小脚的高跟站在这儿，整个人更是看上去高挑了许多。
今天对她来说非比寻常，纪念意义堪比毕业典礼甚至结婚仪式了，总之现在的她像是要去迎接一个万分重要的时刻，像是从老师手里接过毕业证书，又像是从伴侣手里接过一枚戒指。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频率又不做预兆地加剧了
因为这扇门的后面……鹤丸就在这后面……
她缓了缓气息，伸手上去，轻叩了两下门扉。
谁知第一下下去，那虚掩着的门就吱呀呀地敞开了一条缝来。
“妈呀……”纱夜立刻倒下去想扶住门，没想到动静太大，反而不慎把整个半身都探了进去。
一下大敞的门把白墙与相接的白地砖一下子送进了眼底，她一抬头，就有轻飘飘的熏香俏皮地刮着她的鼻尖。
“小姑娘，慢点儿。”很快，里头那束同样轻柔的目光就悠悠转移到她的身上。
“你想要找哪位？”
说话人的身形背着光，陪着宽袍长袖的和式衣装，宛然一副蓝黑色起笔的古典水墨画。不过那声音又无比轻薄淡雅，不染半点浓墨，如同一片摸不着的月白纱光。
“打扰了……那个，我找鹤丸。”定下脚的纱夜慌忙整理仪容似的猛鞠了一躬，急忙应答的话音却比平时细小。
她从没见过眼前这个人，他浑身都仿佛散发着一股不知何起的压迫感，逼得她连回话的声音都压小了几分。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比如她低着头，顺势作出礼貌的点头之举时，余光就瞟到了白色的被褥里埋着的另一位身挂白衣衫的人。
接着，没等她有机会多看几眼，她就听到衣料摩挲床沿，最后足尖点地的一阵清响。那个水墨色的人从原先端坐的地方降下来，拍了拍他身边的另一个戴着面具的白发人。
“这位就是。”
“不过第一次有人找你，鹤丸。”包着手套的手又敲了两下那个通身白色的人的肩头。
白色的人很是木讷，就连紧握在前的两手都没有一丝松动。他被旁敲侧击半晌，那张红笔勾勒眉眼的雪白假面才朝纱夜的方向转了过来。
好陌生，好陌生啊。
他为什么不说话？
不仅是因为看不到他的脸，就连他此刻阴郁漠然的气质都是纱夜第一次触及到的世界。
那股窒息感随着此时的沉默一起再次涌了上来。
“啊，要给你们让位吗。”月色站在两人中间一拍脑袋，干脆利落的笑声首先打破了压抑。
话音落地，人就和纱夜擦了肩去，还不忘反手带上了门。
“鹤丸？”那人走后，凝结的空气也没有融化下来多少，不过纱夜还是小心翼翼地先试探着踏出了第一步。
但面具没说话，还是阴森森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你的脸怎么了……”她凑到床边，看着他的侧脸毫无破绽可寻，她看不到那双跃金的灵动瞳孔，也看不到那张常常巧笑的甜甜唇瓣，因为她分明看见他的皮肤几乎与面具内面整个贴合。
手刚伸过去，还没碰上他的面具轮廓，鹤丸就做出了一个让她哑然的惊天举动。
他侧开了脸。
刻意地，故意地，有意为之地，躲开了，避开了，对着她退避三舍。
纱夜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当在半空，视线顺着他别过去而露出来的耳垂一路向下，划过他的颈上隐约起伏的曲线。
她刚刚还想着贴上去摸摸看他的体温是否如旧温暖，现在她不敢了，不仅是被这一瞬的抗拒给碍了手足，她还生怕摸来一手的冰凉，甚至还感受不到那里本该存在的心跳。
而后更令她坠入冰冷深渊的那句话，还是来了。
“你是谁？”
倘若是由他的声音说出的这话，那还能给她几丝熟悉感来聊以慰藉。
看不到他张口，就连风也感受不到他喉头的振动。他的语调平淡而没有感情，甚至于音色，竟然还是随机合成出来的电子音，没有血肉，像一具干涸的枯骨，横躺在纱夜的眼前。
鹤丸……不仅忘了我……你连自己都忘了吗？
灰色的冷窗框在呼号着颤抖，而外头的风则一个劲地往玻璃窗户上撞，奋不顾身，像是非要撞个头破血流那样。
“纱夜！”
突然有什么人在喊她的名字。
哪怕眼前的人蒙着面，看不到他的明眸皓齿，她也清楚得知道他根本没有开口。
传来的不是那样刺耳又冷酷的电音。
自己幻听了吗？
纱夜颓然地坐在鹤丸对床的边沿，痛苦似的瞑目捏着眉心。
好想再听他说一次自己的名字啊……
可是一合上眼，便是鹤丸唇口紧锁、对自己惜字如金的的木然样子。
这可比从头再来的难度要吓人多了……她从记忆里翻找了一些“存档”，回想了一下和他自己从初遇到后来的事情，才发现自己这一路都是被他主动推进着才走到现在的。
所以她此时想要做的事，无异于让一个本身不会发光的小行星去反哺她曾经汲取过光热的太阳。
纱夜，陷入了更加无助的境况。
什么“我是你的恋人。”这种话一说出来就会被当成满嘴胡话的神经病吧……
可是要怎么重新再来……
如果是恋爱游戏……这时候只需要触发对话就行了……
但是眼前的他寡言得可怕，不仅如此，她也极为惧怕再一次听到那样地窖里鬼哭般的冰冷的机械语音了。
不仅他抗拒，连纱夜自己也在抗拒……
怎么办……怎么办啊……
所以被这样的无力感围困的她甚至都不知道，紧闭的门扉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推了开来。
“可算找到你了。”
好像还是刚才的声音，所以才隐隐约约有种朦胧的熟悉感冒了头，一下子占据了她的心尖。
可是眼前的鹤丸依旧戴着面具无动于衷，她才抬起头来想笑自己的神经质，就觉得后背忽然有什么人笑嘻嘻地一下拥了上来，软绵绵地一片温柔就将她团团包裹。
“纱夜？”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一次。
她失焦的双眸猛然被点进了几片光点，像被从梦境里拉了回来那样整个人身子应声一颤。
纱夜一下子抓住环在她肩膀上的手臂，转身朝后望去。
“啊？！才多久你就不记得我了，人类的记忆这么不保真吗？”银白色的发盛下了透漏进来的日光而变得晶莹，像是触手即化的雪或是入口即化的棉花糖须。迎面对上眼的人见了她盈满疑惑的圆眼，也拳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头。
“我是鹤丸国永啊。”
“鹤丸国永……”
啊？这人在开什么玩笑……
不过她定睛见到他的容貌五官后愣是没把上面的话给说出来。
“你也是鹤丸？ ”纱夜像被当头打了一棒子，看着他的脸容与记忆中的鹤丸别无变样，一时就觉得头晕目眩起来，没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完了还又瞥了一眼坐在床褥里安静不语的另一个鹤丸。
“什么叫我也是？！这是什么新惊吓吗……”这个鹤丸听了，登时急了，又张开的两手去抚了她的脸，端回到自己的视线下。
“你不记得了吗？鹤丸国永，你的恋人！你唯一的恋……”他一顿，眼底金色荡漾的惊恐之色更胜一重。
“天呐，你现在不会另寻新欢了吧？”
她刚才还说什么来着。
“我是你的恋人”这种话一说出来就会被当成满嘴胡话的神经病吧。
而这家伙居然就不假思索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了。
这样堂皇的原因，无非有两个，一个是他自己疯疯癫癫，本就是个满嘴胡话的人。再者嘛，就是由心地相信听他这话的人不会舍得把他当成一个疯子。
能有这样迷之自信的人，天底下数不出来第二个吧。
“你真的是鹤丸！”这回是纱夜把两手抱在他的两颊上了，掌心落下的时候还啪嗒两下清脆在耳，被冷不丁打了脸的人也跟着微眯起眼来，宛然一只被主人按摩眉心的小猫咪。
“我当然是啊。”被揉在掌心的鹤丸国永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
“啊，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你的鹤丸国永。”他长吟一句，抹下纱夜的手重新握在掌心举起来放在心上。“我看到你们的考核结果了，所以忍不住把自己送过来当你的庆功礼。”
“等一下……”纱夜被这一下突袭搞的心头乱跳，手被他团在手心，不住的暖意咕咕而来几乎要重新把她握起的拳给撑开来。
“明明约好了来接我的，结果还是我先等不及来找到了你。”不过她想张开的五指又再度被鹤丸给霸道地反握回去。
“等……停一下。”她还是想说什么似的，再一次打断了鹤丸入情的一番感慨。
“别这样，好歹也给我个机会让我说完它们啊！”鹤丸皱皱眉，决定退一步所以松了她的手，另去按上了她的肩，笑得像是自嘲。“这些煽情话可是我思前想去推敲了好几个月才定稿的。”
“你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嘛，每天晚上一闭眼就会在脑内模拟几遍和你重逢的场景。”
“抱歉抱歉……可我有个疑问。”
“嗯？”
“既然你是鹤丸……那这里这位呢？”纱夜缩着脖子，怯怯地把目光又转回了那位一语不发的鹤丸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①有惊无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