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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花 ...

  •   采花今年十八了,算是个大姑娘。
      走在村里,见面的阿婆阿太阿公阿爷,都笑眯眯地对着一双眼瘪狭瘪狭地直望着她,“阿花,几岁了!”“配人家了吗?”“阿花长得蛮好蛮好啊。”
      “姑娘十八岁一朵花,和小时候没得比!”
      她很是不好意思,听了这些话都要把脸一板,低着头飞快地走了过去。两边晒太阳的,闲嗑的阿公阿婆,大妈大婶就一起哄然笑了出来,远远地仍能听到声音从背后一下一下飘过来,撞到她心坎上,她又是羞又是气,撅着嘴,呢呢呐呐地恨骂,“关他们老太婆老太爷什么事,多管闲事多吃屁!”
      走到一处小庙门口,四周种着好阴凉一片大槐树,小时候总爬到上面玩过的。现在是六月天气,江南地方闷热的很,她本是出来到村里的小店打酱油的。刚才一时急了,所以乱走了方向,想到回去又要受娘啰里啰嗦一大通,心里一时烦躁,加上天又热,跺着脚就骂:“啧!烦死了!这什么鬼天气!”一时哪里来的怨愤,她猛地扔下手里的空瓶子,双手叉腰一脚飞在寺庙的门扇上,以作泄愤。哪知刚这小庙年代久远,非常破旧,经不起一脚,那扇门就哐啷啷响个不停,像是大厦之将倾,抖索索了好一阵,方才没有动静。吓地她呆立了半晌,生怕庙里的老和尚出来骂人,连忙捡起瓶子溜之大吉。
      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若是瓶子磕坏了,回去娘见了不得了。
      心里一惶恐,那瓶子提在手里像是有千斤重,她脚下的小路变得软绵绵,心里一阵阵发虚,这个瓶子可是家里仅剩的一个,由于害怕她不敢查看瓶子有无亏损。
      到了盐酱店,那伙计叫张顺子,上下溜了她一眼,由于伙计是外地的,虽年纪轻,但人物委实猥琐,外号就叫他矮顺子。
      她心里十分鄙夷这种人,每当那双老鼠眼在她身上溜达时,像是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采花板着脸,冷冷道:“酱油一斤。”眼睛看也不看那伙计。
      伙计长得丑,还爱占小便宜,忙堆起一脸笑,双手去接,嘴里甜言蜜语,“阿花姑娘,今是你来啊。有段日子没见了啊。”边说边用手使劲揩油,采花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想要发作几句,但里面人进进出出,怕人说闲话,难为情,就隐忍不发,但脸色很难看。
      伙计一边给她灌酱油,一边嘴里胡天乱地地与她攀谈,什么阿花姑娘长得真好看,谁娶了是谁的八辈子修来福气,什么自己近几年攒了不少钱,娶了媳妇养在家里,决计不让她在外面辛苦来回跑,什么老板没有儿子,很是看得起自己,这爿店迟早要给自己的等等,话里话外总少不了自吹自擂,采花由他乱吹,只是一声不吭,心里想,就你大哥这幅尊荣,王侯公子我也不稀罕。
      伙计故意慢悠悠打了满满一壶,递了过去,满口说:“阿花姑娘你不用给钱。这是我请你的。”
      采花死命不肯:“这怎么行,我哪好意思要你给我出。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阿花姑娘,这说得哪里话。你不要害羞,拿着。”说着就要伸出那双黑滋滋粗短短的手去握采花白亮的手。
      采花忙往后缩,“不行。我一定要自己付的。我平白不受人的好处。再说我和你又无相干,你凭什么请我。”
      矮顺子一听颇有些被伤到了,愣在当场,采花也晓得自己出言莽撞,当下也不解释,抓过瓶子扔下钱就往回一个劲地走。很快就绕进巷子。
      还能听到什么人看到她和矮顺子刚才那番拉扯的说笑。
      采花皱了皱眉,想若我家还是从前那样,这群人谁敢当面取笑,还有那个丑矮顺,竟然大着胆子痴心妄想起自己了。
      采花也算是衣食无忧地长大了,她家在村子本就是个富有的中农,有自己的几块地,爹爹后来把地租给穷人种,收了钱去做了几件小本生意,也赚了不少,再收购了几块地,一来二往,也算个地主了。
      只是近来年景不好,生意也惨淡了。爹因为欢喜赌博,输了钱就没轻没重地把地抵押了一些,若单论此,其实家里还可以对付得来。只因为一件大事,爹还有个自小还算亲近但长大后疏远的亲弟,名叫陈德成,早年不学无术,无所事事,喜欢到处交友,要钻门路。后来不知给他攀上当地知县的外甥女,因他人长得长大,相貌也过得去,最重要的是,那一张嘴像是蜜里浸过的,说出的话男的听了没有不和他好的,女的听了没有不受他哄骗的,他虽在外狂嫖滥赌,但把那小姐瞒地只以为找到真命天子,死活要和他结了亲。
      由于小姐是娇宠惯了,所以家里的老父只得做主让他做了个上门女婿,又禀过知县,知县平时虽与外甥女并无多少交集,但看在娘舅的面子上,还是让这个女婿在府衙里做了个管事,也好呷点油汁水给他。
      只是德成是做不长久朝五晚九的事,一心只要舒服过日子,一开始摄于老丈,娇娘,还不敢立刻发作,但三四年过去了,就渐渐地聚集一帮朋友在外面整日做些荒唐事,嫖得嫖,赌得毒,下馆子,叫兔儿爷,听戏逛茶园,彻夜不归,太太起先和他吵过几次,吵得凶了,处处提醒他身上穿的,嘴里吃的,用的睡得那样不是从自己家里骗来的,又大哭自己命苦,嫁了这样一个天杀的货,趁早吊死算了,说着就要跑去找绳子勒死自己,惊得一家老小都出来劝说。他见闹到这地步,便趁着人多溜了出去。太太最后也无法,只得哭过算了。所幸也是个任性无度的主,颇有平等的念头,想凭什么你在外玩疯地家都不顾,儿子都不理,我在家日日受闲气,便也学有些寡居的妇人,出门打牌打麻将,用钱也是流水地去。
      老丈人听说也着实规劝过,他听了当面十分虔诚要改,那几天也有些收敛。但不久又复发。老丈夫心上虽悔,但悔不复及,只叹是命,再说膝下还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要他托人情走关系安置,哪有精力再去管出了门的女人的夫妻闲事。
      于是,这一家的事倒也成了这个小县城的谈资。但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只怪这德成后来愈加不知节制,为着一己之私,一次赌钱受人哄赚,一时心血来潮,豪气干云,竟借了五十万两银子的高利贷。
      但结果全亏了,德成仍撑着厚脸皮无事人般地出来,和朋友道别后,一人独思实在有些承担不了。家里的境况他不是不知道,所有的钱都是鱼肉乡民得来的,在他手里只呷到些汁水,不过一二成最多。还有便是从老丈那里打抽丰,哪有什么稳定的银钱。
      心里越想越凉,但他是个玩惯的人,想得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再说还有知县这个靠山,不怕他不帮自己这个外甥女婿。想过后便丢开了,以后慢慢解决。但这钱数目太大,他东拼西借仍被人逼得要拿他绑起来。
      无法,灰溜溜跑回家想和太太商量。太太刚看过孩子,正坐在院子里涂指甲油,翘着尖尖十指,满意地来回欣赏。斜眼瞥到一人鬼鬼祟祟,晓得是自己丈夫,便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你还晓得回家啊。”
      他站住,笑嘻嘻道:“家自然是要回的。总不至于天天在外头吧。现在想想,还是家里舒服,看着什么都好。”
      太太冷哼了一声,便不理他,继续晾指甲。他厚脸皮惯了,也不在意,便搭讪着向前问道:“志远睡了吗?”
      “睡什么!”太太抬头瞪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太阳烧到你脸上,谁还在这个时候睡白觉!也只有你这种人,没天没夜的,颠倒过来过日子!谁同你说笑!也不害臊。”
      他挠挠头,慢悠悠道:“这样吗。我倒忘了时辰,还好你提醒了。那志远现在做什么?”
      “他在书房看书,你没事别去打扰他。”
      “怎么是打扰,父子见面亲近一番,也别疏远了。”说着就要向书房走。
      “站住!”他住了脚,太太皱着眉头,回头看他,上下来回打量,毕竟贼人心虚,他站在那里虽任她看,倒挂不住脸,率先笑问道:“你还没看够我啊。怎么一个劲只是看。”
      “呸!”太太骂道:“你以为自己哪里值得看。我问你,你又哪里输了钱。“
      “平白讲这个做什么。我没输钱就不能回家看看嘛。”
      太太冷笑,“是,你没输钱是决计想不到还有个家的。只有输了钱才知道要回来连累连累家人,好叫有难同当。”
      “你说话越发利害了。怎么一股怨气似的。”德成将手插在裤袋里,皱着双眉,有些不高兴了。
      “你别说我怨气不怨气。只说你欠了多少!”
      德成想,事到如今,不如摊出来,便两手一摊,十分淡定:“五十万。”
      太太一听这数字就睁了。
      好容易叽里呱啦心虚惭愧地说清了事情经过,被太太指着鼻尖,弹起身子就跳骂,“好一个没用的男人,德成,你还有脸回家拿钱,你怎么那么没用!”骂到一半说不得双泪扑朔朔落下。德成唉声叹气,声音也小了很多,“总之这回是我不好 ,但事到如今,干坐着朝我撒气也不是办法,咱们大家还是尽快想法子。我有了这个教训,以后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荒唐了。”
      太太闻言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又指望老娘去替你说人情,我如今哪还有脸跑去舅舅和爸爸那里,他们自己的事都烦不过来。你的事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与我娘俩无关。”
      德成冷笑,“你倒撇得干净,你以为你说说就真太平了,人家就放过你们了,你们女人家见识就是短浅。”
      “好,你说得对,我们女人没有见识,你别来找我商量,你找你的一班男人商量。”太太扭过头,看样子还在拭泪。他心软了,也知道自己刚才话说错了,便缠上去,低声下气地温存了半天,太太扭东,他也缠东,扭西,他忙向西,总之是靠着一张无敌的厚脸皮,总算让太太答应为他去走人情。
      “二十万。再多是没有了。”太太拿着银票,木着脸。德成要出门时,身后传来太太有气无力的声音,没有气势的疲乏的警告,“德成,这钱正经是还债的,你别拿去干其他事。”
      他一顿,嘴里连连应道:“知道,知道。夫人放心。”
      他手里捏着的钱,着实舍不得全来还债,据他自己估量,还可以拿一部分做点生意,然后慢慢还了,总之还有盼头。太太的那一番话却实在有些触动此人的心。最后他拿了十万两去还债,讨债人潘四爷无可不可,收下了,另拿了一千两上下打点四爷边上的小弟,托他们美言几句。剩下的钱经朋友介绍,拿了有一半去投资什么银行,还有一半和朋友整日大鱼大肉,把相好要的金手镯也打好了,又在一天喝高了酒,上了赌桌,一个晚上下来,输得七零八落。第二天心上后悔得要命。
      又回到了家,太太问了,他自然是支吾过去,太太看他精神萎靡,也就以为他确实累到了,没有多骂了。后来蹉跎了半年,过年前几天,讨债人找不到他,就上门和着一班小弟坐在他家大堂里等,太太也知道他拿了一半钱去花天酒地,气得胳膊发软,彻底死心了。
      他无路可走,东躲西藏,后来经朋友提醒,想到自己还有个老父大哥在乡下,听说他们也发了迹,有了小钱。自己本来攀了高枝,一向都不把这乡村父兄放在眼里,记得前年回去,还仰着头在两人面前指指点点,言谈傲慢。这次灰溜溜回去,实在没有面子。
      所幸他脸皮厚惯了,面子偶尔拿来装装门面。赶赶时髦,但事关身家性命,只得伏低做小,借点钱以解燃眉之急。再者老母一向是偏爱自己。先从那里下手也好说话。
      老母看到这个一向在外的小儿子回家,喜得手舞足蹈,端茶送水,嘘寒问暖,他肚子里有鬼,也配合出一副孝子心肠,乖巧应着,还连连关怀着关怀那,老人家更是受宠若惊,恨不得把心肝肠肺都掏出来送给儿子。
      慢慢休息了几天,他才一日在那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老人家忙问他怎么了,他一开始还不说,倒后来实在熬不过老人的逼问,只得吞吞吐吐,连连唉声叹气地把事情说了出来。老母一时也呆住了,这么多钱。一辈子的血本也够不上。
      他这才委婉,状似无意地提醒老母,大哥最近如何,过得怎样,身子还健朗不?
      老母这才想到还可以向大儿子求助。
      老母本又是个顶恋旧的,人老了,更加加倍追忆过去,又因为小儿子那副柔软无助,低声下气地模样实在感动了老人家久已沉寂的母性情怀,小儿子小时候那种乖顺,会说话,哄人开心的往事一拥而上。顿时大义凛然,不帮还不行了。
      大儿子也就是阿花爹其实心里很不愿意,但面子上不好说,只得犹豫不决的模样,阿花娘听说了,更是割肉般死活不行,“亲兄弟,明算账。以前阔了也不来带挈带挈乡下的兄弟,只两眼朝上,头翘得老高,什么都看不上眼,现在落难了,倒记起有这门亲戚,巴巴地去求老人家,托老人家来替他出面,我们难道还充冤大头,抵了家业去替他还债不成,天下哪有这样的理!只要自家清爽,别人都替他做牛做马。”
      阿花爹听了,也没话说,一直托病不出,避开自己的老母。老母气得脸色发青,连连数骂天下哪有这样的兄弟,回了家见了小儿子也照样把大的恨骂了一通,又反过来安慰小儿子,“放心,我的儿,娘豁出去也要帮着你,银钱什么的值什么,不怕他不帮你。只要你平安无事,娘心眼里都开心。”
      两人慈母孝子了半天。
      打定主意,老母第二日跑到阿花爹的店门口,对着那招牌当场撒泼大骂,“.....你还算什么亲兄弟!正经的骨肉兄弟都不顾,活到这个岁数做人的道理全忘得干净!我当初生了你也是白生了....”骂道一半,迎来了无数观众,店里的伙计劝也劝不动,老母更是涕泪交下,声音哽咽,对着无论什么来安慰的人语无伦次把家里的事抖搂了出来,旁人有听得一头雾水,也有听闻了风声的,率先知道。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乡下人家没有人不知道一两点的。
      阿花爹最后被逼得无法,又想到上次看到弟弟,可怜兮兮的,坐在那里见了他只抬头轻轻叫了一声大哥,便一言不发,那光景看了叫人同情。当时虽没怎么搭理,但心上着实不好受。
      阿花爹和老母性情有些像,是个重情义的人,也是个恋旧的人,两人小时候的关系总惦记在心底。又存了自家许以后可以挽回的乐观念头。便也义无反顾地签下担保。
      阿花爹因此很是惹得全村人的好言赞誉。
      他自己也是常常语重心长,“要把德成好好管一下,别让他出门乱花钱。”阿花娘也不似先前了,整日对采花似无奈似好笑地夸奖:“你爹这个大哥把你二叔当孩子要管起来。”对着外头人说话时也是一副一摇三叹乐在其中的的样子。
      但哪知自己的生意每况愈下,多半是经营不当,那副身上的重担不再带来陶醉的美,反而恨之入骨,被债主逼急了阿花爹只得典卖天地,卖了铺子,当家什。每日回家醉醺醺地痛骂德成一家,说他怎么小人心性,自私自利,又拿了钱到外面自己玩耍,把自己好好一家给连累地几乎倾家荡产。
      有人若是找他,他便把头一翘,大声道,“不关我事,这是德成那边的,你去找他。你到我家找什么!”
      “你们兄弟....”
      那人话还未说完,阿花爹双眼一瞪,声色俱厉道:“什么兄弟!二十万!二十万两银子,天地良心,我自己都要找他拼命去,还和他做兄弟!”
      阿花爹平日无事就在家里继续喝酒,喝完酒就呼呼大睡,睡得鼾声如雷,起床咳痰咳地撕心裂肺,然后就歪在榻上抽着水烟袋,于是整个家乌烟瘴气,整日整夜酒气薰鼻。比起那不曾多见面的二叔,采花更加讨厌这个整天赖在家里的爹。
      这日午时,外头太阳骄炙,采花坐在窗前,她不爱做针线,很爱出去玩,但现在这个时候睡睡不了,玩玩不了,只适合来发呆。采花也确实有些少女心事,于是她托着腮,一手抓着瓜子,望着窗外一块地便边瓜子边神游了起来。
      偶尔经过一两个行人,她便定住了眼去看,待到那些行人有所察觉,眼睛转过来时。她又立刻撇开眼,身子藏了半截。
      不过,唯有一个人。她虽眼睛撇得干净,但身子愣是动也不动。那是村子唯一一个秀才的儿子,名唤顾象元。顾象元今年十八,长得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比起村子那些调皮捣蛋,黑不溜秋的小伙子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村里很多女孩都心里爱慕他。吴婷婷便是那拔尖的一个。
      吴婷婷与顾象元关系不错,她为人爽朗,顾象元性子虽好,但有些腼腆,在吴婷婷狂轰滥炸下两人似乎有交好的意思,这稍稍刺痛了采花的心。她在顾象元面前一向十分矜持,一副两人男女授受不亲的样子,偶尔讲几句话也是一本正经,绝对没有可以戏言的趋势。所以顾象元有些怕她,一向不敢和她攀谈。
      但看到顾象元和婷婷那副你侬我侬的情态,绝望之下采花自我安慰,反正他们两人挺般配。但经不起心肠寸寸揉绞,脸色寸寸发白。
      这日顾象元恰好经过采花家门口,采花刚瞥见,全副精神都活跃起来,坐不住了,要躲起来,又显得刻意,情急之下,装作没看见,托腮望着天空一动也不动。
      倒是顾象元看到了她,原本被太阳烤地脸红,额上汗珠密密麻麻,这会儿倒是更张红了脸打了个招呼,“陈姑娘。”
      采花这才装作才发现人家的样子,但由于刚才的姿势固定僵硬,又不提防人家亲自来打招呼,于是一用力扭头,肘子落了空,整个人啊哟一声差点从凳子上歪斜下去。
      “陈姑娘!”顾象元倒吓了一跳,忙走近了。
      采花羞得一张脸要滴出血,趁势装作弯腰打什么东西,嘴里喃道:“啧啧,什么臭虫,咬得我好疼!”
      顾象元信了,问:“陈姑娘没事吧。”
      “没事没事!”采花登地起身,差点带翻椅子,嘴里不耐烦地嘀咕什么,一对眼睛往下乱瞥,瞧都不瞧顾象元一眼,不时还弯腰拿一边手拍拍裤腿。像被臭虫咬得实在受不了,一步一喘,然后在顾象元呆怔的眼神中啪地关上窗户。
      做完这一套,采花气喘吁吁,好像和臭虫打完一场猛烈的仗,但止不住心里痛苦地想,太傻了,没脸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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