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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医闹(上) ...

  •   季白通过赵启平在海市结识了一些他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赵启平也因为季白认识了海市公安市局刑警队的大部分人,出乎意料地还发现刑警队物证组的法医张勤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不得不说,医生和警察的职业还都为对方提供了不少便利,警察因为出警的关系经常会有些小伤,医生也时常会碰到不讲理的病人,双方借着自己的专业和职务优势都给了对方很多照顾。因此海市刑警总队和六院大外科也熟络了起来,双方的团委还想着要搞个联谊会,当然这是后话了。
      入秋以后,海市的气候很是宜人,对于季白所在的刑警队而言,因为让人暴躁易怒的炎夏总算过去了,犯罪率也有所下降,季白自调到海市以来终于有了一段相对轻松的时候。
      和季白相反的是,赵启平所在的六院在这个昼夜温差逐渐拉大的时节就诊人数则大幅度上涨。
      在初秋的一个下午,季白在办公室里慢慢地翻阅以前的案卷,周围的同事有些在聊天,有些在上网,季白也没有去管他们。刑警的工作就是这样,案子一来加班加点没日没夜,没有重大案件也不需要支援其他部门的时候便相对清闲。季白知道同事的辛苦,就是这清闲时间也是难得的忙里偷闲,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话一响他们就又要开始奔波忙碌,所以就放任小青年们自由一点。
      季白的电话响起的时候,队里的小青年们也都精神一振:有任务了?季白看到来电人显示“六院骨科赵雯”,不禁拧起了眉。
      电话一接通,赵雯带着哭腔的声音便传来:“季队长,季队长,你能现在到医院来吗?有医闹在医院闹事……”季白还来不及回答,便听到电话里对面一片嘈杂,有惊叫声传来:“赵医生,赵医生!你们干嘛,你们别……”电话“啪”地一声应该是掉在地上了,再没有人回应季白焦急的催问。
      季白整个人已经站起来了,挂上电话便往外走,周围的同事看到平时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队长这时候火急火燎的样子,也跟上去问道:“怎么了,队长?”
      季白简单说道:“六院骨科的赵雯护士长来的电话,说是有医闹。”
      “什么?”同事们都吃了一惊,王永彬立刻跑上前,“队长,我和你一起去!”
      季白看了他一眼,因为之前和他一起送严萍萍去六院,所以他和六院的一些护士也认识了,便点头同意:“我们走吧,其他人正常在岗,我们去看看情况。”说话间已经走出办公室,一路往停车场小跑过去。
      王永彬一边跟着季白跑向停车场,一边问道:“赵护士长直接找你,说明情况挺严重的啊。”
      季白远远地开了车锁,此时跑到车边利索地开车门上车,回答道:“估计他们也报警了,出警没那么快,光靠医院的保安搞不定了,赵姐才打给我的。”看到王永彬已经在副驾上坐好,季白踩下油门,打方向盘,将车开出了市局大门。
      今天是赵启平的门诊日,他一周挂着两个半天的专家门诊。虽然专家们真的挂号费要比普通门诊贵一点,但是病人总觉得“专家”这个名头更靠谱点,来挂专家号的病人也非常多,像六院这样的大医院,有些专家号还真是一号难求。赵启平一早到医院,在食堂填饱了肚子,门诊时间一到就开始接诊。
      赵启平埋头工作起来就顾不上看时间了,他知道六院名气大,有很多从外地慕名而来的病患,他尽量抓紧时间,就可以多看一个病人,而且专家门诊室在骨科就诊区的最里面,所以当外面就诊走廊吵起来的时候,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开着处方单和病人解释着药的吃法和剂量,直到走廊上传来了赵雯的哭腔。
      赵启平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吵闹,赵雯在六院很有资历也很有经验,普通病人的小打小闹甚至无理的诉求她都能搞定,连她都失控了,赵启平心里一紧:有医闹?
      所以赵启平处理完手头的病人,在系统里点了暂停叫号,送病人出诊室,看到眼前的场景病人和赵启平都大吃一惊。走廊靠着候诊区的另一边已经乱成一团,很多病人和家属围观,骨科的护士们急着维持秩序,不少年轻护士的护士帽已经掉了,想拉开人群进去,喊着:“赵姐!赵姐!”
      赵启平看到这个情况,疾步跑去,走廊中间三诊室和四诊室的门也打开了,分别在里面接诊的两个年轻医生也跑了出来,跟在赵启平身后跑进人群。
      三个年轻男医生奋力拉开看热闹的人,看到赵雯被六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围在中间推搡,她的脚下躺着个披麻戴孝的女人,正在哭天抢地:“我不活了啊!这医院杀人啦!把我当家的治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活不了啦!”那些中年男人身后还有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拉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也都是重孝加身,一个手里捧着一张黑白遗照,一个拿着哭丧棒。
      那六个男人一边围着赵雯不让她走,一边对着旁边的的护士呵斥:“叫你们院长来!叫你们主任来!在医院看病看死了人你们要赔偿!你们要负责!”
      赵启平看到这种情况便了然于胸,这时有组织有经验的医闹,他们扮成一般的病患和家属进到相应的诊区,换好带来的衣服,否则医院大厅的保安不会让他们进来的。在科室里闹不成,没有达到目的的话,下一步就是在医院大门口拉横幅,设灵堂了。
      赵启平和另两个医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先把赵雯救出来再说,三人便分别扯开六个男人,那六个人自然开始动手推搡,一边喊着“医生打人啦,医生杀人啦”,一边冲着赵启平这边叫嚣:“你们治死了人还有理了!还打人了!今天不解决这事儿,不给个说法,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赵启平在另两个医生的帮助下,把赵雯拉到了身后,赵雯的护士帽早就掉了,披头散发,护士服也被扯破了,脸上还有一些细细的血痕。赵启平顾不上安慰她,先向着六个人说道:“你们是哪位病人的家属?你们在这里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于医院的治疗方案和治疗过程有任何疑问你们可以申请仲裁,走法律程序。”
      那六个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个子不高,理着平头的中年人开口:“俺们都是乡下人,不懂你那啥程序,俺们只知道人送你们医院是活的,到你们医院做个手术就死了,就要你们赔!”
      赵启平眼神犀利,质问道:“你们说的死者叫什么?什么时候到我们医院就诊的?你说出信息来,我去查病历和手术记录。另外你是死者家属吗?提供身份证和户口本,我们可以出示死者的诊疗记录。”那个小平头瞬间哑了,支支吾吾地只叫嚷:“俺不懂,俺只知道你们医院治死了人要负责!”赵启平不禁被他气笑了。正在此时,六人里面的另一个人伸脚轻轻踢了踢躺在地上嚎哭的女人。
      那个女人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认准了赵启平猛地跪倒在他面前,饿虎扑食般抱住了他的大腿,嚎啕大哭:“你还我男人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孩子他爸啊,你死得好冤啊,呜呜呜呜呜呜……”那六个男人见状开始大喊口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赵启平身后的两个年轻医生见状不妙,一个试着分开那个女人抱着赵启平的手,一个扶着赵启平怕他重心不稳摔倒,同时说着:“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赵医生!”
      这时候医院的保安赶来了,开始疏散不相干的看热闹的人,同时试图把闹事者站在最后面捧着遗像和哭丧棒的孩子带走。六个男人中有一个发现了保安的动作,大喊着:“你们要干啥?你们欺负小孩子!”挥拳就向保安打去,场面严重失控。另一个男人拿出电话就开始叫人:“快来人,兄弟被人打了!”
      赵雯被小护士拉出人群,身体兀自抖个不停,她强撑着问:“报警了没有?”小护士带着哭音回答:“十分钟之前就报警了,警察还没来。”
      赵雯站在走廊里,小护士把她拉到一号就诊室的门口,防止他们打过来可以第一时间把赵雯拉进门内。赵雯看到保安和六个强壮的男人各自推搡,混乱里和赵启平一起来救她的两个年轻医生之一周正阳喊着:“别动手,别动手,啊呀,赵医生,赵医生!”她抖着手拨通了季白的电话。
      季白将车开得飞快,赶到医院时正碰上了出警的民警也赶到了医院大门口。季白和王永彬顾不上打招呼,便往骨科诊室疾冲。民警赶到现场后还要到就诊大厅的问询处了解一下情况,反而比季白两人慢了一拍。
      季白和王永彬放弃了电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安全楼梯通道跑到了六楼骨科诊室,候诊区外面全围满了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三个保安正竭力拦阻人群。
      季白冲上前,向保安出示证件,保安的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让他和王永彬进入候诊区。
      候诊区的其他病人和家属已经被请出了这片区域,现下这里只剩下近二十个大男人,围着五六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推来搡去,保安们试图进到人圈里把医生们拉出来但是不得要领,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地上躺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女人,已经没有眼泪,躺着干嚎,边上的一个女人搂着两个孩子坐在候诊椅上默默流泪。
      季白在所有人里第一眼就看到了赵启平,他正在和闹事者对话,嘴角泛着一块乌青。季白看到他一向端正打好的领带已经不知去向,白大褂也被拉扯的乱七八糟,胸口挂着的名牌被站在他对面的闹事者抓在手里,那人伸着一根手指对着赵启平指指点点点,几乎要戳到他脸上去,心头顿时无名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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