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白玉》温丹然

13、陷害5

　　六月的夜晚，星罗棋布，晚风撩人。我无心入眠便去御花园溜达溜达。流水潺潺，不远处的四方亭里正坐着一位少年，一杯一杯的灌酒，看起来很是惆怅。

　　“咦，公主你看，那不是太子殿下么？”心莲说。

　　我嘀咕：“这家伙，这么晚了还不睡！心莲，走，咱瞧瞧去。”心莲挑着八连珠寒梅宫灯，搀扶我去了四方亭下。

　　太子趴在大理石桌上，手里握着一壶酒。怀里抱着一个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小托盘上摆着一块环佩大小灰不灰绿不绿，造型奇特丑拉吧唧的石头。微醺的他眼神迷离，双眼直勾勾地瞅着石头，像是在看一个十分稀罕的宝贝。从我踏入四方亭到在他对面坐下他没瞅我一眼。

　　我并拢手指在太子的视线前敲了敲，说道：“呦，有兴致。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御花园里喝酒。遇到啥不开心的事了说出来让姐姐开心开心。”他这才抬起脑袋，揉揉眼睛，无精打采地说：“姐，你来啦。”

　　“啥事呀这么郁闷？太师没跟你说，你这个年纪晚睡觉长不高还容易肾虚？”我调侃道。

　　“没有。”

　　难得他一本正经的回复我，但简单答复后视线又落在了丑拉吧唧的石头上。

　　一块石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我不解，便趴在桌子同他做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细细打量着石头。是我没眼力劲儿还咋滴了？
　　打量了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它只是块普通的石头。

　　我说：“你瞪着芝麻绿豆似的眼睛瞅瞅啥呀？喝酒喝迷糊了？这只是块普通的石头呀，不是黄金白银更不是罕见的翡翠玛瑙。”说着我拿起石头放手里掂了惦。

　　本公主尚未反应过来，太子那个叫眼疾手快，一眨眼的功夫便把石头抢了回去，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敬爱的太子殿下，您还能再奇葩点不？您身为一个皇子，打小在宫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块破石头而已，能宝贝的跟命似的。莫非爱上了这块石头？

　　我想起以前在某些书上看过，说感情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有人喜欢人，有人喜欢物，虽爱好不同但情感却差不了多少。书里还举了卖玩偶的大伯爱上了自己做的一个玩偶的故事。说某个朝代有个卖玩偶的大伯做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性玩偶，成天带在身边，给她梳妆打扮与她晨出晚归还和要她成亲，成亲就成亲呗，还邀亲朋好友参加，当他亲戚知道他娶得只是一个玩偶时，魂都吓飞了。然而大伯却执意强调他和玩偶是真心相爱的，既然如此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了份子钱。后来他又做了个玩偶又要再次娶，被亲朋好友拿着铁楸追着喊打，因为大家发现了他的套路，他只是变相地想赚份子钱。

　　虽然大伯的故事以喜剧收尾了，他是别有用心的，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世上难免会有那些人对人提不起兴致，对物充满着兴趣。

　　我试探性地问：“和晟，你好歹也是太子呀，干嘛对一块石头这么钟情？”

　　他像是没听见我说得话，把石头捧在手心，哈口热气，伸出袖子小心翼翼地擦。和晟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石头上。我觉得与他面对面傻坐着分外尴尬，便转移话题，问道：“和晟，前些日子父皇母妃给你张罗亲事的，你怎么说？有看上的没？”

　　他将石头举到与眼睛平视的地方，回复我说：“没有。”

　　我笑着说：“不会吧，我听母妃说了，太尉家的小女儿叫什么烟云来着，年龄与你相仿，秀外慧中，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呢。你没中意？”

　　“我只要太师一个人就够了。”太子抚摸着石头，语气坚定。

　　我说：“太师是你长辈，你以后定是要成家立室，妻妾成群的。太师不可能跟你一辈子。”

　　“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想，他为什么不可以留在我身边？”

　　我被太子的为什么给问懵了，说得也是，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只要他想太师留在自己身边，太师必定是誓死守在他边上的。可是，很显然，太子并没有明白我话的意思，老师是老师，妻妾是妻妾，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怎可有替换之说？真的只要太师一个人就够了？我想一定是太子最近懂事了，学习认真了，无心在意嫁娶之事，等年长些有正常的男欢女爱的思想后，应该会好些许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偏执了吧。

　　人一旦背起来，真的是喝水都塞牙，放屁都能蹦出屎。作为一名公主，成天说屎呀尿呀的不太雅观，但此时此刻我真心觉得自己比被屎噎了还恶心。

　　黄大仙，我真是走到哪儿都能见到你，上次你冤枉我的事我还没深究呢，这会儿又装模作样个鬼？父皇面前向我行礼，嗯，挺会装。

　　我们黎国有规矩，贵人以上级别的见到公主可不必行礼。

　　“爱妃，你是朕得贤妃了，大可不必向盛平行宫礼。”
　　“皇上，人家刚被提升为贤妃，尚未反应过来，这不，见着公主殿下习惯性的行礼了。”

　　呵呵，习惯性？我何曾见过你对我行过礼？之前水仙宫里傲慢的人是驴嘛？

　　公主府里，小李子悄悄对我说：“公主，不知您看出来没，今个儿贤妃是故意向您行礼来着，她这样做一来在陛下面前显得她知书达礼，宽容大度，二来是想借陛下之口灭您威风。她现在是贵妃了，地位跟你差不了多少。虽然您是公主，大可不必跟她争风吃醋，但陛下的心，奴才劝公主您还是长点心儿，不要让那贤妃全占了。到时在陛下面前她说啥陛下就信啥，那可就危险了。奴才虽然平时眼拙，但贤妃打进宫以来就处处与您对着干，这一点真的太明显了，奴才看得清清楚楚。”

　　一连几日的梅雨，下得人心都发霉了。今日难得出了大太阳。我让心莲将宫里的东西拿出去晒晒。父皇和太子闲来没事就喜欢送我一些绫罗绸缎，翡翠玛瑙等东西。他们以为我很喜欢。

　　不晒还好，一晒不得了，东西真的太多了。心莲和小园子将宫里的绸缎搬了出去，铺了整整一院子。

　　“呀公主，这匹云罗锦已经有些发霉了。”心莲抚摸锦缎处发霉的地方，心疼地蹙眉。

　　“扔了吧！”我四处走走看看，发现这些布料都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了。父皇和太子已经许久没有往我府里跑了。

　　“才坏了一点点，扔了怪可惜的。”心莲眼里流露出不舍。

　　我说：“坏一点也是坏了，扔了吧！本公主好东西多了去，不在乎这点。”

　　心莲依依不舍的将发霉的布匹放入内务府的回收车里。

　　“这些发霉了，扔了！这些，款式太陈旧了，扔了！这些，嗯，看起来还可以，心莲，你拿去做衣裳吧。”也许做公主唯一的好处就是衣服多，穿不完吧。还有这整箱整箱的首饰。我每天换一套戴，一辈子都戴不完。

　　“公主，这个箱子发霉了，您看要搬出去晒嘛？”我寻声望去，碧莲欲搬我那大红色的箱子。

　　那箱子里都是些翡翠珠宝，没啥好晒的。于是我说：“不用了，就放那儿吧。”

　　“公主，这箱子好沉呀，里面放得什么？真不用晒嘛？不晒会不会坏掉？”碧莲担忧地说。

　　我说：“你要是想晒就晒吧，保护好眼睛。”

　　我把钥匙递给了碧莲，她打开箱子，将五颜六色的玉佩排排摆好，堆成了小山状。

　　碧莲拨弄着玉佩左瞧右看，惊叹道：“公主，您的宝贝也太多了吧，这些翡翠每一块看上去都价值连城。”

　　我曲臂撑在梨棠镂雕红杉圆桌上，倒杯花茶，浅嘬一口，漫不经心地说：“还好吧，都是父皇和太子送我玩的，他们没事儿每月都会往我这送些，十多年过来，倒也积攒了不少。”

　　碧莲瞅着小山堆，眼里闪着光，问：“公主，这么多的翡翠珠宝里，您最喜欢哪一个？”

　　我挥挥水袖说：“没有最喜欢的，都一样。你要是喜欢哪个，尽管拿去。”

　　碧莲急忙行礼说：“承蒙公主厚爱，奴婢不敢。”

　　我说：“有什么敢不敢的，本公主喜欢你，赏赐你的。”

　　碧莲说：“这些翡翠太完美太珍贵了，就算公主赏赐给奴婢，奴婢佩戴起来也与下人的身份不符。公主您要是有坏掉的不想要的玉就好了。”

　　我说：“坏掉的不想要的？好像真没有，坏掉的东西我一般都直接扔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近日京城大街小巷里又多了闲聊的话题，又是关于我们黎国太子的。他丫的新婚夜竟然冷落了太子妃，和太师独处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