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三云城篇(六) ...
-
刀旗将一切罪责攘到自己身上被处罚二十年牢狱,一切看似尘埃落定。
锦闻客栈
凌云深正提笔写字,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进来。”
一人从门外走进,不急不缓地走向他,躬身行礼。“凌公子。”
凌云深不作答,将最后一字写完。信纸被工整的折好放入信封之中,递给了一直弯腰行礼之人。
“齐豫,你将这封信送给望江楼的凤鸢姑娘。如今祖母大寿在即,你身为傅离帆的下手,也可以物色物色可喜的人物了。”
齐豫上前接过。“是,齐豫知道了。”告辞后退出房间立即离开了。
“肖漠。”
肖漠从门外出现,立在门边等待他的指示。
“我们出门走走。”
两人沿着三云城最繁华的大同街从头走到尾。一路上亭台楼阁整齐排列,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街上小贩的叫声重重叠着重重,好不热闹。
“若是这三云城不是位于这等偏僻之处,地理位置不好,也是一处最繁华的城都。”
“嗯。”
凌云深进了一家玉器的店铺,随手拿起一块。
“这玉佩不错,光华通透。这也不错,其上玉兔栩栩如生,送给女孩子,她一定喜欢。”
肖漠跟在一边一言不发。
“肖漠,你不买一个送给央儿吗?”
肖漠依旧在一边一言不发。
只是两次的心境是不一样的。头一回自家主子对着玉佩头头是道,可是自己对玉器一类一窍不通,哪里有话可说。第二回肖漠是理解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可自己对那木崇央没有半毫男女之意,接受是不可能的,拒绝却是大不敬,如此,还是不说话的好。
凌云深见他不答话,不怒不气,只是微微叹息。“以前央儿没喜欢你的时候不觉得,如今看来,你真是个榆木脑袋,丝毫不理会这些男女私情,不理解她们女儿家的心事。”
肖漠看着调侃自己越发顺溜的主子,正着脸色,“主子不要为难属下了。”
肖漠的脸总是一本正经,从他嘴里听到的话多是领命复命的话。其他的话少得可怜,甜言蜜语那是想都不要想。
“早知道央儿会喜欢你,当初就不该把你送进绝情谷训练,养成如今这副样子。”
肖漠跟在他身边,心底确实略感无奈。自从木崇央对自己表现出好感之后,这个原本只会调戏美女的对男性下属从来不多说一句废话的主子算是缠上自己了。
“主子可以自己买一个。”
“那怎能一样,从小到大我送了她多少礼物,名贵珠宝奇珍异玩,也只是一分亲人的疼爱。你不一样,只是这材质尚算上等的玉佩,不需精雕细琢,只要是你送的那就是定情信物,在她心里是无价之宝。”
“......”肖漠再一次断定自己的话对于主子来说是毫无用处的,还是乖乖闭嘴吧。
凌云深为自家妹妹感到不值,周围那么多好男人怎么就看上了这人。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要钱没钱的,还这么不解风情。
“你挑一个好看的,回去之后送给央儿。”
肖漠犹豫了一会,显得不情不愿,却终究没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是。”
凌云深满意地看着他挑了块还算不错的红翡,掏出兜里没多少的俸禄买下了它。
大同街的末端一处是白家的大门口。这也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肖漠与其中一个守门的家丁说明来意,两人跟着家丁进了屋去。家丁将人引到偏厅,安排他们稍作休息。
“两位公子在这休息片刻,我去请示老爷。”
白家不愧是三云城的第一大家,家丁前脚刚走,后脚一个丫鬟就端着茶水点心进来了。
白晏庭在听到家丁的消息后连忙放下手中事务,着急忙慌地往偏厅里赶。
“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有逸儿的玉佩?”
“那人不给看,说是要等老爷您到了才能拿出来。”
“做事神神秘秘,怕是不简单。六海,你去备些酒菜。”
“是。”家丁六海在下一个岔口离开了,往厨房奔去。
偏厅内,丫鬟送上茶水点心之后就退下了。
“肖漠,坐吧。”
“属下站着。”
“你站着会显得我身份高,坐下。”
“是。”
“该喝喝该吃吃,就当我不在你面前。”
肖漠沉默,片刻之后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学着自家主子的样子喝了一口,顺便还拾起一块凤梨酥扔进嘴里。
看来还能是个普通人。凌云深满意了。
百晏庭入偏厅,看到两人正惬意地吃喝,大步踏进去。两人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迎上前去。
“两位公子,幸会。”一点没有长辈见晚辈的感觉。
“白老爷,客气了。”
“不知二位找白某所谓何事?”
“当然是有重大的事件需要找白老爷商量。”
“下人说二位带来了犬子的信物,不知可否一看。”
“肖漠,你把东西拿出来吧。”
肖漠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铜钱用红线绑定,红线的花式独特,白晏庭认得出是沈君燕的手笔。他连忙接过,仔细查看。这红绳铜钱是沈君燕在白逸桦出征前一天亲手编的,他还在一边看着,不可能认错。
“既然拿着犬子的信物,两位必是可信之人。不知两位想与白某商量何事?”
“一些繁杂琐事,可能会消耗相当长的时间,这偏厅人来人往,不如去白老爷的书房,免得得人打扰。”
“好,随我来。”
白诗桦是憋闷的,奶奶寿诞一过,花灯会还没完呢,自己就被困在这高墙大院里面出不去了。说什么危险,还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如今外面的盛宴还没有结束,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在出去好好玩一趟。
白诗桦的实力怎么说也是个二流高手,翻墙是手到擒来。但邪性得很,每次翻墙总会被自家父亲逮个正着,次数多了之后白诗桦也就不怎么动翻墙的念头了。
而今天,念头再次蠢蠢欲动。她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没有直接跑去翻墙。她跑到了哥哥的房间,翻箱倒柜地从里面拿出白逸桦少年时候的衣服,换下一身女装。她鲜少有男扮女装的概念,此次的灵感来自于昨日凤鸢的那一只独舞,穿上男装的凤鸢凭空生出一股侠气,自己换个装扮是不是也能迷乱一下那些仆人,翻墙的概率是否会高一些?
穿上了男装,卸下脑袋上乱七八糟的装饰,用哥哥的发带将一头乌发绑起。白逸桦的衣服多是方便动武的紧身系,款式简单,最多就是衣服边的花纹比普通的好看得多。白诗桦换上的是一件藏青色的衣服,还挺适合的。
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间的窗户,门那面行走的人太多,窗户这边是个小竹林,白逸桦以前的习武练功之处,下人很少往这边来。不过出了小竹林就是和府内其他地方一样,遇到人是随机的需要处处小心。
白诗桦知道以前次次都被父亲抓个正着,就是因为在府里眼线满布,只要自己有往墙边靠近的迹象,立马就有人去打报告。躲得再仔细也躲不过贼精的下人。
躲,还是要躲的。不过不能像以前一样像个老鼠似的偷偷摸摸。
她走一段路边观察一段,若有人经过便借着假山与树木躲一躲,若是没有,就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小姐?”有家丁问,语气尽显疑惑。
“恩,怎么?”
“不知小姐穿着少爷的衣服是要做什么?”
“前日见凤鸢姐穿上男装英姿飒爽,剑舞得非常好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凤鸢姐穿男装舞剑,感觉也和以前有很大差别。所以我也想试试看男装,我今天就穿这件练功了。”
见白诗桦一点也不掩饰,得到解释后,家丁告退。她穿着男装没往墙边走,还没走远的家丁回头看了好几眼,见她没有靠近墙壁的意思这才安安心心地走了。
白诗桦四下张望了一下,见人已经走远消失在角落,故作淡定地走过了石桥。然后一晃身闪到围墙边的假山之中,又趁着在暗处跟着自己的下人因自己突然消失而慌乱跑来假山边寻时利用假山的掩护运用轻功躲到不远处的大树底下。果不其然,不消片刻,沈君燕就急匆匆地赶来。
“小姐呢?”
一干下人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
“调派府内人手,找。”沈君燕柳眉一皱,“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
既然要找,消失的地方必然是寻找的重点对象。而此时的白诗桦正蹲在树上,利用茂密的枝叶作遮挡。她虽然一向调皮,但碍于父母亲大人的严厉管教,爬树还是第一次,也是刚才才有的念头。
待一堆人在下面搜罗了许就散去,白诗桦才从树上跳下,一路往墙边靠近,最后一跃而过。
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白诗桦心情大好。然而现在还不是松口气的时候,毕竟三云城内估计已经布满了白家的下人,正每一寸土地的搜索着。
穿着这身衣服也并不怎么安全,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衣服,毕竟是哥哥的衣服,很容易被认出来,还得换。白诗桦猫腰进了一个小巷,两侧的房子紧紧挨在一起,巷道有些窄。头靠上了墙壁,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上没钱不能买衣服,过来的路上看到几户晒着的衣物又都湿哒哒的,想暂借也做不到。
唉,怎么办好?而后她突然想到,去望江楼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戏服多,要一套衣服简直再简单不过。
凤鸢自从遭此一劫,本就不太如意的身体更是差了一大截,请了三云城最有名的老郎中。幸好只是劳累过渡,多多休息就好,郎中还开了一幅安神茶,有助于宁神。任昔耘拿了药亲自为她煎药亲自喂她喝下亲自照看她。
白诗桦到的时候,任昔耘正打算去煎药。
“你翻墙进来的?”
她疑惑了,这里离大门的距离还是挺远的。“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任昔耘是个聪明人,看到穿着男装的白诗桦还有刚刚离开的白府下人,猜到这人不是从正门进的。
“白家刚派人来过。”
“什么?在哪?”
“已经走了。”
“那就好,昔耘大哥给我保密哦。”
“好。”
“那我先去煎药了,你帮我照顾一下鸢儿。”
“放心。”
任昔耘一走,白诗桦就坐到床边,“你怎么样了?”
凤鸢眨巴下眼又笑了笑,示意自己状况良好。
“哦,对了。凤鸢姐你看,我今天穿了男装,帅气吧。”白诗桦站起身来转了一圈,摆出一练武的姿势。“我照过镜子了,虽然没有凤鸢姐那样的英姿飒爽,也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公子哥。”
“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摆脱你们。我穿的这件衣服是我哥的,家里那些人很多都认得,虽然装成男子也非常容易就会被他们发现,我想要一件普通的男装,和大街上那些人差不多就行。戏班里戏服多,平常衣物应该也不会少,给我一件吧。”
凤鸢皱起眉头,她知道这丫头常年被关在白府,喜欢往外跑也无可厚非。可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会很危险,若只在三云城里还好,若是三云城外......
思索良久,凤鸢指着对面台子上的纸笔,示意她拿过来。
“若你答应我不出三云城我就借你。”
“真的,谢谢凤鸢姐。”
看她高兴得直呼,凤鸢也勾起唇角。
“夫人,药好了。”齐七踏进门的脚顿了一刹,认出这人后连忙补上,“白小姐好。”
“你们班主呢?”
“班主被登歌他们叫过去了,所以让我给夫人送药。”
“你把药给我就行,自己忙活去吧。记住,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
“好的。”
接过白诗桦递过来的药碗,凤鸢一口一口的将药喝光。
白诗桦看着眼前的人将药喝进去,却咳出腥红的血液。一地的血当真是触目惊心。
“来人,来人。”她大喊,她大叫,只想尽快有人过来。
之后是一阵兵荒马乱。
她和任昔耘还有戏班的一干人等立在一旁,等待着老中医为凤鸢诊治的结果。
“如何?”任昔耘上前询问,一出声却是明显的颤音,使得这两个字说得模糊不清。
“令夫人暂时并无大碍,虽然她的脉象极弱,但是却总能在欲断不断之时挽回。只是这也只是暂时的,需要尽快找到解药才能救夫人的命。老夫看病数十余载,还是第一次看到服下这种剧毒竟然能活下来的人。”
本来安下心来的众人又一次紧张起来,什么人竟然要用剧毒害死凤鸢?
“是什么剧毒?”
“在夫人最后服下的这药中气味有变,应是含毒,鲜血变得如此之黑已然是剧毒。不过老夫用银针插入药渣之中,却看不到银针有何变化。恕老夫孤陋寡闻,辨认不出是何种毒药。”
“且不论是何种毒物,谁下的药,是谁想要害她?找到人,就能找到解药。”
白诗桦转头看向齐七,“药是你端的,难不成是你在途中下的药,为什么要害凤鸢姐?”
“不是我下的,我哪有这胆子,况且要是我下的,我哪会这么笨还自己端来。班主,你要相信我,不是我干的。”
任昔耘皱着眉头,看了他好半晌才开口,“齐七的性子我知道,我信他。我想要知道谁下的药,要知道这药是何事下的,是在拿到煎药之前还是在煎药之后?”
一时间,屋内安静至极。
许期开口道,“会不会昨日的绑架那人有关?”
“刀旗?”
“他不是被关在牢里吗?”
“不是刀旗本人,应该是他的同伙,或者说是背后的主谋。”
“你是说...”
“可能,他只是听命行事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