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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李嬷嬷 ...

  •   回去的马车上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阿余的身世必然和宫廷有一定的关联,但到底会是什么呢?祖父一向对阿余疼宠有加,看来必要向祖父透露些事情,请祖父一解当年之惑了。

      太师府寄宇轩,祖父一如既往地在等我用饭。十多年了,在阿余的记忆里,只要这个老人在家,他总是慈爱地等在这里和阿余一起用饭。独属于祖孙两人的时光总是份外温馨,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暖暖的甜蜜。

      进了寄宇轩,看见祖父,我嗔怪道:“祖父,我回来啦!下回您一个人先用饭就是了,何必要等我,须知年级大了是经不得饿的。”

      祖父笑笑,“哎,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祖父不饿。太后娘娘这些年茹素,你在宫中吃得好吗?今日晚饭我叫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八宝鸡丁和奶汁鱼片,快来尝尝吧!”

      看到桌上都是阿余爱吃的菜,我心中又是一暖,笑嘻嘻道:“谢谢祖父,今日在太后娘娘处一切都好,没想到回来还有这么多好吃的,真是有福啦!”

      和祖父一起用饭,祖父看着桌上的奶汁鱼片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呀,小时候最是挑食,厨房里每天变着花样的做菜偏你一理也不理,后来听说吃鱼能变聪明,你这小丫头不知怎么的就爱吃起鱼来了。你呀,从小就伶俐,这奶汁鱼片,取的是青林溪三斤重的野生黑鱼片片儿,以牛奶拌各色香料包裹,先入汤,再淋油,汤色乳白,鱼片鲜美,是你的最爱。”

      我听到此处,也笑了起来,说道:“那会儿我最爱吃鱼,我记得我吃了这鱼,非要去青林溪自己捉鱼。府里的人拿我没办法,哪有一个小女娃出去捉鱼的。可是祖父却二话不说,乘着沐修日就带我去了青林溪。青林溪溪水清澈,那一条条小鱼清晰可见,我急不可耐地要去捉,您就把我放在浅水处自个儿玩,当时可吓坏了一群人。”

      “哈哈哈,当年的事你还记得。那群小兔崽子整日里就是怕这怕那,还没有你一个小女娃豪气。”

      “若是父亲和哥哥知道祖父说他们是小兔崽子,必然不知该如何反应。”说完,我与祖父相视一笑,欢笑声传遍了整个寄宇轩。

      饭后,我陪祖父在书房谈心。祖父叹道:“到底老了,如今我也不怎么上朝了,你父亲和哥哥忙于政务,我也过一过清闲的日子喽。”闻到此言,我跪在祖父面前,道:“祖父,眼下不孝孙女有一桩事就要麻烦祖父,恐怕祖父又不得闲了。”

      祖父看到我跪下,被惊了一跳,忙道:“这是怎么了?”说着就要拉我起来,我拒绝了祖父,朝祖父一拜道:“祖父,阿余自出生起就由祖父一手带大,祖父处处为阿余着想,按理说阿余应一生无忧。只是祖父不知,今日阿余进宫觐见太后,太后流露出要为太子平聘我为妻之意……”

      “此事绝无可能!”祖父听到此处断然道。

      “祖父焉知绝无可能?祖父为三朝元老,在朝中威望赫赫,我又入崇文馆读书,与太子平岂非绝配?”

      “儿啊!你多虑了!太后断然不会有此意。”听闻我言,祖父笃定道。

      “祖父为何如此肯定?是否与孙女的身世有关?听说孙女的生母不过一介奴婢,但生产之时却有太医全程照料,我更在太后娘娘处发现了一个右眉处有两颗痣的膳房婢女,这个婢女据奶娘所说,曾侍奉过我的生母。我与宫廷到底有何关系?”说完这些,我满眼哀戚,紧紧地盯着祖父,“祖父,阿余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请祖父为阿余解惑。”

      祖父看着我,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的生母一直横亘在你的心头。是啊,我的阿余这样孝顺,怎么会对自己的生母无动于衷呢?难怪你好端端的献了一本什么西游记给太后,原来是有备而来。罢了,罢了,原是不想叫你徒增烦恼,但既然你执意要知道,祖父也不瞒你。只是很多事情本属无奈,没有选择。”

      我点点头,看着祖父,祖父开始讲起了阿余的娘亲。“阿余,我之所以笃定太后不会聘你为太子平妻,是因为你就是从宫中出来的。历和二十七年,那是一个暴雨惊雷的夜晚,陛下急召我与你父亲进宫,将京郊的一个怀孕妇人托付给了我二人,并为她安排了一个爬床丫鬟的角色,于是你也就成了我的孙女。这个妇人鼻梁微挺,两眼五黑,肤色雪白,与当时时下的女子相比,在外貌上带有一丝外域风情。我想,正是因此陛下才没有把她纳进宫吧。天家之事,我等不欲知道过多。为保那女子顺利生产,太后娘娘指派了专门的太医和膳食嬷嬷前来侍候,最后你平安出生生产,只是你的生母却血崩而死。”

      说道此处,祖父似是不忍,怕我为生母伤怀。只是我却有几点不明,于是,我问祖父道:“依祖父之意,难不成我竟是陛下之女?但当今世道虽不算清明昌盛,但当今圣上早年却也是睿智英明之君,缘何会让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呢?而且,这些年陛下从未与我有任何接触,若我真是其女,又怎会如此?祖父,当年您不愿细想,但恐怕这其中另有隐情。更何况太后明言欲以我为太子平妻,我若是陛下之女,与太子平之间岂非兄妹□□?”

      太后并未在我面前提过太子平,但后来阿余确实嫁与了太子平,这样说也不算错。如今祖父的帮助对我而言事关重要。于是我请祖父找一找当年的太医等人,多寻一些线索,并将右眉处有两颗痣的膳房婢女一事告诉祖父,请祖父查探。

      不久,祖父查出这个婢女姓李,有一个妹子住在京郊,并且这个妹妹还将自家的一个男娃过继给了这个李嬷嬷,于是我拿到了这个男娃的长命锁,并在下一次进宫的过程中,与这个李嬷嬷见了个面。

      景宁宫内,李嬷嬷做点心的手艺是一绝,借着讨教点心的机会,我寻到了与李嬷嬷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

      “李嬷嬷,听闻你做的梅花糕最得太后娘娘的欢心,甜而不腻,最难得的是有一股早梅的清香。”我笑着开口。

      “小姐过奖了,不过是下人的粗鄙手艺罢了。做这梅花糕的诀窍有二,卯时花香最浓,取此时的梅花入糕最是清香;二是做这梅花糕的水要用山泉水,这样糕中自有一股甘冽甜味,回味悠长。”李嬷嬷也不局促,谦虚诚恳的姿态拿捏地极好。

      听着李嬷嬷说着这梅花糕,我拿出袖中的长命锁把玩起来,笑道:“李嬷嬷好手艺,想必家里若是有儿孙的,也一定爱极了这梅花糕吧!”

      李嬷嬷看到这长命锁,脸色大变,霎时跪倒在地上,道:“奴婢不过一个小小婢女,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看到李嬷嬷这样,我扶起李嬷嬷,道:“嬷嬷过虑了。我是太师府的小姐,十三年前李嬷嬷奉旨照看过我的母亲,说起来嬷嬷也是看着我出生的,今日来不过是想向嬷嬷了解一番当年旧事罢了。”

      “小姐想知道什么?”李嬷嬷问道。

      “那要看嬷嬷知道些什么了。我这个人最是好奇,今日好奇往事,明日可能好奇一个小娃娃。若是嬷嬷能解了我今日的好奇,那么明日我也就不好奇了。”

      听到我这样说,李嬷嬷知道今日是不能善了了。于是便道:“当年,我所知不多,只是因我做得一手好御膳,因而便被太后娘娘指派到了太师府,为一名妇人调理身子。当年,人人都很重视这妇人的肚子,只是……”

      “只是什么?”

      “药食同源,因而我对一些常见的药物也有一些认识。那妇人胎养得极好,原是不至于难产的,只是我看那太医在给妇人的催产药里加了大量的红花,这才导致了那妇人生产后雪崩而死。我不过一介卑微婢女,因此虽然看到了这一幕,但我不欲引祸上身,因此不敢言语。”

      看来这其中果然有些什么!“那么,我的生母是什么身份?你在服侍她的时候她说过什么吗?”

      “这,那名妇人姿色绝佳,只是过于清冷,不爱说话,经常怔怔地看着树木或花草发呆。哦,对了,只有一回,我看见她在夕阳下抚着肚子,似在自言自语。她说什么都是孽缘,要是能在她的身上结束就好了。”

      孽缘?结束?“那我的生父是谁?”我又问到。

      “这,奴婢不知。”

      “当年去侍奉我生母的太医如今还在吗?”

      “在,正是如今的太医院院判周大人。”

      周解,三十有四已是太医院院判,据传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曾经三救皇族。一救是四皇子入林摔断了腿,群医束手无策,唯有他提出正骨之术,力挽狂澜;二救是陛下遇刺,身中毒箭,他以毒攻毒,化险为夷;三救是当今贵妃身患头风,整日头痛欲裂,他悬丝诊脉,妙手回春。
      这样的一个人,却在阿余生母的药里下红花?这一切是谁的授意?似乎谜团越来越多,而掩藏在谜团后的真相也越加复杂。

      在我细细思索的时候,我没有发现,窗阁边有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满是兴味,轻捻手指,也在思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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