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有请》摘星小渔家

8、08

　　眉栩远远地望见长翎负手站在房间门口，纤长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清冷的侧脸泛着光的余晖，像一尊雕像似的佁然不动。
　　“师父我回来了。”眉栩将小七藏在袖口里，小步跑到长翎身旁。“你在这里等我吗？”
　　长翎看了她片刻，然后问道：“你怎么表情这么紧张。”
　　“啊，怎么会？”眉栩心下一惊，怎么师父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长翎神色暗了暗：“你回去休息吧。”
　　眉栩心下偷偷松了口气，跟师父告别后，便匆忙跑回房间了。
　　“那是你喜欢的人吗？”小七一从袖子里出来，跳到眉栩腿上，就迫不及待地八起卦来。
　　眉栩狠狠拍向它的脑袋：“别瞎说，那是我师父。”
　　“师徒情呗。”
　　“都说没有了！”眉栩怒瞪她，“你这个小脑袋瓜里能不能有点好东西？”
　　小七扁扁嘴：“就那么一说嘛，着什么急。”
　　“你要吃什么东西吗？”眉栩打开另一只袖子，“不能让人家知道我们出去一趟把银子全花在你身上了。刚刚鹤空带我去膳房拿了些好吃的点心，简单吃点吧。”
　　小七看着眉栩从袖子里拿出的恭酥、茶花糕、蟠桃饼，馋的两眼发光：“这些东西除了从恩君之前给我吃过，这还是头一回！在丛林生活的这万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想念它们！”
　　“想不到你都上万岁了，比我还老。”眉栩瞅着她的嘴馋样子哈哈大笑，“这都是每月天庭送给众仙家的甜点，你说的那个恩君，应该也是仙界中人吧，说不定哪天我可以帮你找到她。”
　　小七白了她一眼：“你就是恩君，我还需要去找谁？”
　　“可是我真的不是啊。”眉栩说道，“你看从时间、地点上，我都不符合啊。”
　　“但你就是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把你认出来。”
　　眉栩扶额叹道：“你想这么说就说吧……哎，真是只固执的兔子。”

　　夜深了，长翎坐在庭院的石凳上，从袖中拿出一只竹笛来。月光如银色的河流，悄无声息地倾泻下来，照亮了那黯然无光的夜。
　　一声清脆的笛鸣划过天际，声音微缠，似是一汪潺潺溪水，却又带着丝寂寞的痛觉。
　　长翎的脸庞也撒上了一层银色的碎光，朦朦胧胧间，那好看的眼眶里似是泛起了点点星光。月像消失爱人的手，与他远远凝望着，抚摸着他脸颊。
　　房中小七已经沉沉睡去，两只大门牙露在外面，鼾声震天。眉栩在床上听着这声音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把自己卷成一只蠕动的大虫。
　　“早知道你这只兔子呼噜声这么大，就该把你扔回森林里去！”与噪音挣扎片刻后，眉栩一个翻身坐起来，崩溃道，“这觉没法睡了！”
　　她起身穿起衣服，打算到外面四处转转，临走前又看了一眼那只睡得正沉的兔子，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于是拿起枕头朝它扔过去。
　　“呼噜噜……”
　　小七扭动了下身子，咽了咽口水，接着换了个姿势继续沉沉睡去。

　　外面夜色正浓，院子里很静，唯有蝉鸣声络绎不绝。眉栩朝院外走去，突然一声清脆的笛声远远的传来，清净而悠扬，，让人不禁想要一探究竟。
　　鹤府在地势上比眉府要低一些，少了些云烟环绕，多了丝人间烟火，因此这庭院的景致也大相径庭。池塘中的水围绕着假山流动，荷叶绿葱葱的，几朵荷花出类拔萃，在风吹动下摇曳。
　　那笛声似近非近，似远非远。眉栩漫步到池塘一侧，那声音越来越近，像牵引的红绳，拉着她一步步地靠拢。
　　只见 那月光皎洁下，长翎一袭白袍垂地，背脊直挺地坐着，与脖颈勾勒出优美的角度。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捏笛身，下颌轻抬，宛如画中人。
　　她静静地站在假山后面，看着长翎的背影，听着那如歌如泣的笛曲，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一曲罢了，长翎收起笛子，仰头望月。片刻后，才出声道：“怎么不去睡？”
　　“有些心事睡不好。”眉栩胡编了一个理由。
　　长翎转身望她：“你还会有什么心事，难道是心念鹤府那个小公子了？”
　　“师父别乱想！我就是……有点想我爹娘而已。”眉栩忙解释道，“我才不会喜欢他，我们俩就是好朋友而已，您可别误会了。”
　　长翎摆摆手：“也没什么好误会的，你马上就成年了，动春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过了一万岁，你爹娘就该给你说媒了，我看这鹤府小公子就不错。”
　　怎么这话里隐隐约约带着些醋味……不对不对，又自作多情了。眉栩忙摇头。
　　“怎得，难道还有别的心上人？”长翎正在用一张洁白的布，从笛身上擦过，抬头仿佛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
　　“那也没有啊师父，除了爹爹和哥哥，与我亲密的男人也就是师父你了，我怎得能有心上人？”眉栩匆忙解释道，“要是我动了春心，那也得有之外的人才行啊。”
　　长翎低头轻颦，“有也无没关系，为师又不会怪罪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眉栩面前一向沉默寡言的师父，今晚竟然有些少见的温柔，言语中虽是戏谑之词，但有意无意地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两人谈风月聊趣闻，长翎与她讲了许多天庭殿内的故事。什么武陵仙君胆子奇小，但凡哼哈二将到殿前参与朝政就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佑妥仙君因为心上人拒绝了天帝的赐婚，拒绝成功后发现那心上人正是隐瞒身份了的赐婚对象，于是又求着天帝再次赐婚，天帝一脚将他踹出殿去，隔天又重新赐了婚；天帝召集七仙子，欲在七夕节给天后准备几支新编歌舞助兴，结果当天得知天后独自云游去了，早就将此事忘诸脑后。
　　“如此有趣，我也想进殿去，看看那些大人物的风采。”眉栩憧憬道。
　　“殿内虽有趣闻，但也繁忙，若是出一点差池，那便是覆水难收。”长翎说道，“关系到三界的运作，所以每个人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这也是为何许多仙君后来退位让贤，找一处山水修身养性之因所在了。”
　　“那师父你呢，是不是到时候也要退位？”
　　长翎仰头看月，长叹一声。
　　“我心已别无他物，只剩下这些公务了，除此之外也做不了别的。游山玩水修身养性，若无有知心人相陪又有何乐趣？”
　　眉栩见长翎略有伤神，忙安慰道：“师父有我啊，若是师父累了，我可以陪师父到处玩玩！”
　　长翎噗嗤一笑，方才的伤感转而不见。他轻轻拍了下眉栩的脑袋，乐道：
　　“你不是还要去做仙君见那些大人物吗，哪有功夫陪师父呢？”
　　“那些大人物哪个有师父厉害，师父若在殿内我就去，师父若想退位云游我也必定相随。”
　　眉栩目光坚定地看着长翎说。
　　夜色里，看着眉栩的认真地表情，长翎的神情微微松动。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截然相反。
　　“师父，你怎么了？”眉栩见师父动也不动地瞧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用手在他眼前晃晃，企图让他回过神来。
　　片刻后，长翎收敛了思绪。小整衣袍后站起来，身体背对着眉栩。
　　“时候不早了，早点去睡吧，明日一早就要走。”
　　“啊，这么快？”眉栩惊讶道，“不再多待些时日吗？”
　　“该办的事，都办完了，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了。”长翎微微侧脸看她，“难道你真是惦记上那小公子了？”
　　“没有师父！”眉栩连忙摆手，“我喜欢师父也不会喜欢他的，我只当他是朋友呀！”
　　“那就好。”长翎嘴角一抿轻笑，转身便离开了。
　　什么嘛！眉栩看着长翎的身影慢慢远去，气呼呼地原地打转，接着也回房休息了。

　　千里之外，北海龙宫。
　　“父王，你说仙君他会喜欢女子穿的艳丽些还是清纯些呢？”北海公主在镜子前拿着好几件件华丽美仑的裙子在身上来来回回比划着。
　　“我的女儿国色天香，穿什么都那么震人心魄！”龙王哈哈大笑着，满是褶皱的手得意地摸着自己的龙须，“真不知道这长翎仙君修的什么福，我女儿这么精心为他打扮，他还不得赶紧拜倒在我女儿的石榴裙下？”
　　“父王，就你说的话最中听。”北海公主装作害羞的模样，看着镜子里身材窈窕、花容月貌的自己，不禁喜上眉梢，“仙君那边你可说好了？”
　　“我都说了。几日前父王去殿前，替你和长翎仙君说了说媒，相信时机成熟了，天帝就会赐婚了！”
　　“父王，你真是我的好父王！”北海公主激动地抱住龙王，随后说道“那小贱人在的时候勾的仙君不瞧我半眼，她死后仙君又为她黯然神伤，现在好了，仙君说不定已经忘了她了！等我再次出现在仙君面前，他一定会被我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