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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怕相思已相思

　　第二十五章怕相思已相思
　　“Joyce，快跑起来，拉紧绳子！”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蒋老师，你快看！”
　　“太棒了！Joyce，记住绳子要一收一放，这样才能让风筝飞得更高！”
　　“蒋老师，我真羡慕风筝，它能够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
　　“是的！所以它要感谢你！”
　　“感谢我？”
　　“对呀，它能飞那么高，是因为你不断牵引着手中的线，所以它要感谢你！Joyce以后长大了，也会像这风筝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你知道谁在牵引着那根线吗？”
　　“恩，是我爸妈，所以我要感谢他们！”
　　蒋灵摸了摸Joyce的头，笑了笑。随后非常舒服的坐在了草地上。纽约的春天真美，天空如宝石一般湛蓝，几朵白云悠哉悠哉的漂荡，青绿色的草地随着微风一摇一摆。蒋灵此时想到了顾城的一首诗：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它只用指尖轻触阳光，我们就感觉到它的美好。
　　“蒋老师，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云。”
　　“云？”Joyce抬头看了一眼，“云有什么好看的？”
　　“云里面有我思念的人。”
　　“那你思念的人是不是他？”
　　蒋灵站起身，顺着Joyce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张熟悉的脸正微笑的看着她。
　　最后一次见周帅是在一年前。为了更好的陪伴和招呼蒋灵，周帅将公司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副总，便安心的在蒋灵家住下了。直到一个多月后，他不得不启程前往澳洲，参加他妹妹的婚礼。临走前，周帅紧紧抱住蒋灵，祥林嫂般的叮嘱着她：“一周后我就会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一定要等我！”
　　周帅刚走，蒋灵就接到了王芳的电话：“出国的事情已经全部搞定了！为了你这单case，我可是豁出去了，天天盯着经理要加急，否则怎么可能一个月就办下来！”
　　“谢谢你。我什么时候出发？”
　　“一个礼拜后。机票我已经帮你买好了，浦东机场直飞纽约。你什么时候回上海，我们还打算给你办个欢送会呢。”
　　“不用了，我不喜欢太热闹。替我谢谢大家的一番好意。”
　　“行吧，我们理解。你自己一个人在国外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问题就和我们联系！”
　　蒋灵挂了电话后看了看日历，正好，一个礼拜后她飞纽约，而周帅从澳洲飞回来，两人将再无交集了！
　　利用这一个礼拜的时间，她去墓地看了蔡光，去监狱看了爸爸，分别向她们汇报了自己的形成。临出发之前，她一直等到“孙平已枪决”的消息后，才坐上去上海浦东的大巴车。在机场候机室里，透过整片的落地窗，她看着一架正滑翔降落的飞机，猜想着周帅也许会在这架飞机上，她伸出手对着飞机轻轻的挥了挥：“再见了，周帅！再见了，我的爱！”
　　十四个小时后，她踏上了纽约的土地。接机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微胖圆脸的中年男子，一口标准普通话：“蒋小姐，欢迎您！”
　　蒋灵吃一惊：“陆先生，你会说普通话。”
　　陆鹏自嘲说：“我会说一点，但是我对汉字却一窍不通。可以说是一个文盲。”
　　蒋灵笑了，说：“陆先生，我听你普通话说那么好，心想完了，我不会刚下飞机就失业了吧。”
　　陆鹏乐坏了，“蒋小姐，你太幽默了。怎么会失业，我可是指着你多了解一点中国文化呢。”
　　陆鹏的家坐落在纽约郊区的一个大别墅，他的妻子wendy是一位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的美国人，他们有着一位7岁左右的小女孩Joyce。通过两个月的相处，蒋灵就被这个热情开放自由的家庭深深感染了。她与这家人生活的很是融洽，Joyce是一位非常聪明的小姑娘，对于汉字特别是古诗词非常敏感。一年以后，Joyce已经能熟知和背诵近两百首古诗词，能够遇到这样一位学生，蒋灵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受陆先生的邀请，她续签了一年签证，打算继续留任一年。
　　这一年里，她除了做一名称职的家庭教师外，也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傻事呢。
　　某一个周末的晚上，蒋灵从社区语言学校下课后，来到附近的水果超市，想买点水果。真是没想到，水果店老板很会做生意，她们会根据客户刁钻犀利的需求，将水果分成三六九等。就如眼前的苹果，从2.8元到8.8元，竟然分成了四个等级。蒋灵一手拿着钱包，一手在仔细挑着苹果。突然，她的手臂被人猛的一拉，随即重心不稳，几欲摔倒。等她好不容易站稳后就发现，手上的钱包不见了！她连忙大叫一声“站住”，拔腿就追了上去。在他乡异国遭遇小偷，还真是头一回。冬日的夜晚，路上行人稀少，那人抢了钱包后拼命往前跑，时不时往后看看，发现蒋灵更是卖力的追着他。他还真没见过这么能跑的女人，不管自己速度多快，她都能保持与自己十米左右的距离。那人实在跑不动了，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抱着树干直喘气：“别追了，我身上有刀，小心你的命！”
　　蒋灵累的站不住脚，腿一软往地上一坐，说：“钱你拿走，钱包留下！”
　　那人迟疑的看着蒋灵，蒋灵按住因剧烈呼吸而疼痛的小腹说：“求你了，我只要钱包！”
　　那人见蒋灵这般在意这个钱包，黑夜里看不清楚，但估计是一个名牌钱包，哪里肯轻易还她钱包。趁着蒋灵还没有恢复体力，他赶紧撒腿再跑。蒋灵见他又想逃走，忍着痛站起来追上去。那人立马掏出了一把刀，叫道：“停下，否则我会杀了你！”
　　刀光乍现，痛苦的记忆立时就在蒋灵大脑中一闪而过，她不禁开始头晕目眩，呕吐不止。那人见状转头再跑，岂料后面两道追光扫射过来，警车的笛声渐渐靠近，很快，那人就被警方制服。蒋灵忍住不适，上前抢过钱包，打开来一看，万幸夹在钱包里的照片还在。那是她和周帅唯一的一张合影，摄于哈尔滨冰雕展。照片里的两人肩靠肩挨在一起，脸上浮现着甜蜜的笑容。时光一去不复返，往事只能回味。
　　水果店的老板走上前来，夸赞她：“中国女孩，真的很棒！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原来是水果店老板报了警，跟着警察一路追过来的。蒋灵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亡命追小偷，其实这位美国老板怎会知道，她追的不是小偷，而是她唯一的纪念。
　　一个多月后，蒋灵正在给Joyce上课，两个警察到家里来找她。原来那天的那个小偷其实是十年前的一个逃犯，蒋灵这次算是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所以特地过来给她送了一笔奖金。
　　还有一件傻事，一日蒋灵想起了私房菜馆的名字她到今日都还不知道呢，于是搬来了一本《王力古代汉语词典》。等翻开字典时才想起，她不仅不知道那三个字怎么念，居然也想不起来那三个字怎么写。大脑里只有一个大概模糊的印象。于是，她就一页一页的翻看字典，在里面找出熟悉的字，凭印象进行组合。一本厚厚的字典，她翻了整整五遍，花了近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找到了答案—— 鮝胾餮私房菜馆。Joyce看着那本快被翻烂的古汉语词典，满是崇拜的对蒋灵说：“蒋老师，我要向你学习认真钻研的精神！”
　　蒋灵可不是在查字典这一件事情上面钻牛角尖，某一日，她买回来十二个大号火龙果，然后躲在房间里一口气将它们全部吃完，吃的两瓣嘴唇红如血，舌头更是红的发紫，可是没过五分钟，她又飞奔到卫生间将它们全部吐光。当她抬起头来照镜子时眼前已经是一片迷雾。
　　当她在遥远的美国纽约将思念的泪水流干之时，周帅却成了陈韵家的坐上之客。当他从澳洲参加完妹妹的婚礼回来后，就再也打不通蒋灵的电话了。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没发接受。他是带着戒指回来的，可是却找不到那个戴戒指的人。蒋灵妈妈只说去了美国，可是具体在哪她也不清楚，他只好来求陈韵。可是陈韵却坚决声称自己不知道。他只好将“三顾茅庐”的精神发挥了一下，每日带着各种孕妇营养品前来做客，陪着陈韵聊天，帮她联系资质好的产科医院，有一次甚至陪她去做了产检。半个月后，杜玮埋怨到：“你还是告诉他吧，再这样下去，我这个做丈夫的都要下岗了。”
　　就这样，他知道了她如今的落脚之地，但是他不能去看她，因为答应了陈韵，至少一年内不再去找她。也好，她需要时间去遗忘，去记住，去救赎，去整理，然后，再去爱。
　　这一天，他开着车，电台里播放着一首老歌《漂洋过海来看你》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
　　漂洋过海的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
　　都曾反复练习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
　　表达千万分之一
　　为了你的遗憾
　　我在夜里想了又想不肯睡去
　　记忆它总是慢慢的累积
　　在我心中无法抹去
　　为了你的承诺
　　我在最绝望的时候
　　都忍着不哭泣
　　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
　　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拥叹息
　　不管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
　　直到山穷水尽
　　一生和你相依
　　女歌手的声音带着伤感，带着倔犟，一下子穿进了周帅的心里。他忽然觉得不想等了，他必须立刻马上漂洋过海去看她。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充满阳光味道的空气在她们周围跳舞，满盈着温暖气息的微风在她们身边唱歌。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你很喜欢这里？”
　　“恩。这里挺好的。”
　　“所以乐不思蜀？”
　　蒋灵低头一笑，用手指勾了勾垂下来的短发。
　　“头发什么时候剪短的？”周帅想起她从前那乌黑溜长的头发，不禁唏嘘。
　　“过来没多久的时候就剪了。后来觉得挺好的，就保留了这个发型。不好看吗？”
　　“挺好看的，就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本来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Joyce突然叫了起来：“蒋老师，我认识他！”
　　周帅弯下腰，“噢？你怎么会认识我？”
　　Joyce一脸认真的说：“蒋老师的钱包里有一张照片，里面的人就是你。”
　　“照片？”周帅不记得自己曾经给过蒋灵照片。
　　“对呀，你和蒋老师站在一起，在哈尔滨拍的。蒋老师说那里很美。”
　　蒋灵见Joyce说得太多，马上转移话题：“Joyce，你的风筝呢？”
　　“糟糕，我的风筝要掉下来了。”Joyce懊悔的叫着。
　　周帅连忙结果她手中的风筝线，“没关系，叔叔来帮你。”没多久，Joyce的风筝便又飞了起来，而且飞的比之前还高。Joyce一高兴，就对周帅说：“叔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蒋老师每天睡觉前都要将你的照片拿出来看很久呢。”
　　“Joyce，你再胡说八道，明天的游乐场你就别想去了。”蒋灵急得满脸通红，藏也藏不住的羞涩。
　　周帅转过身，看了一眼蒋灵，又对着Joyce说：“其实你们蒋老师不知道，在遥远的上海，我也每天思念着她。我们两个都中了一种叫做相思的毒。”
　　Joyce高兴的说：“现在好了，你们不用相思了，可以每天都呆在一起啦！”
　　周帅微笑着看着蒋灵，柔声说：“和我一起回去吧。我们每个人都在想念你。我们一起回去，回去看看蔡光。”
　　蒋灵抬头看着远处的风筝，每一只飞得都是那样优雅，那样自在，可是总有一个时刻，它们要落下来，回到原地。是呀，是该回去了，带着一颗洗净铅华的心，重新迎接生活！
　　一个月后，在陆鹏一家依依不舍之下，蒋灵离开了纽约。飞机在纽约肯尼迪机场滑翔，最终往上海的方向飞去，在天空留下了一道清晰且美丽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