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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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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离火山庄位于高山之上,作为武林盟主的宅邸,守卫也是丝毫不松懈。入夜时分的守卫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换一次,深夜里,山庄也一直是灯火通明。不仅如次,山庄外精密布置的机关陷阱是江湖上仅次于无量谷禁地的坚固堡垒,也让一些心怀歹意的人有去无回。
当然,也只是“一些”而已。
“啧啧,这么弱的机关也好意思自称天下第二?这个机关师是专门做豆腐渣的么?”离火山庄外的树林里,黑衣女子双手叉腰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挡住去路的树,一整排密密麻麻地横在她面前,势要挡住她的去路。
女子黑色面罩遮盖下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眸转了转,随即摸出一根银针朝其中一颗丢过去,那树应声倒地,眼前的一整排树也齐刷刷躺了下来,女人拍了拍手刚松了口气,却忽然感觉脚底有什么动了下,她低呼一声想要飞身出去,却整个人被地下突然冒出来的网兜住吊了起来。
“不带这样的……”她呆呆地望着地上的那堆树叶,“说好的奇门遁甲呢?这么老套的陷阱以为能困住谁啊?”
“困住你。”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吗?不,这女人基本上没有“智”的时候吧。
大树下忽然出现的男子头也不抬地哼了声,网兜里正拿着匕首准备割开的女人顿时把匕首丢到一旁低头看下去。
“大侠你也来了?快放我下……哎大侠别走啊!”看莫承卿头也不回地抬脚就走,她急忙在后面喊了起来,“莫倾城!”
“……你要去离火山庄做什么?”莫承卿停下脚步,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在那待着,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什么?那我也不要在这被吊着!”梅馥白气急地想要找回匕首,却发现刚才已经被她丢出去了,而那个她本来以为会救她的人,已经飞身去那边宅邸了。
“啊啊啊气死人了!”破解了精巧的奇门遁甲却没闪过最老套的陷阱,师承生死门机关长老夜无烟的圣姑梅馥白越想越觉得愧对师门,“夜师父,您大人有大量,徒弟是没办法了才会使出这招的……”
念叨了一会,她在绳索中晃了下右手,一只通体漆黑的蜘蛛顺着女人白皙的手腕爬出来附在绳索上,没一会儿,绳索顺着蜘蛛所在的地方渐渐裂开,直到裂出足够大的口子,梅馥白从网中滚落在地上。
“呸呸!”女人毫无形象地打了个滚吐掉口中的树叶,一边拍了拍身上的杂草,沿着莫承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据说离火山庄的奇门遁甲连庄内人都不会解,唯一的方法就是从正门得到主人许可再进入……肯定又是唬人的,莫承卿明明走一路拆一路,哪里是不会解的样子?
梅馥白沿着莫承卿拆过的机关很快便进入离火山庄,这个她告别了十年的地方。
离火山庄很大,她小时候住的地方是有种了大片梅花的主院梅园,另外一半的客院是专门接待客人用的。如今离火山庄易主,仇家人将原来的客院修成了主院,梅园却成了客院,美名曰方便来访侠士吊唁已故的莫大侠。
所以莫承卿才不愿住在离火山庄啊……那家伙别扭得很,喜欢安静却又不能离开那片梅花,山庄变成这样肯定住的不爽了。
胡思乱想着,梅馥白脚步没停地直接来到仇家人住的地方,没找到莫承卿在哪,却在路过一个房间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娘,他们说莫承……说表哥和魔教妖女私奔了是真的吗?”
噫,这声音和这口气……是仇雁那个娇娇女?
“小雁,你听谁说的?那都是假的,你表哥再怎么不中用也是你舅舅的儿子,不会被那种女人骗的。”
这个声音梅馥白就很熟悉了,基本上只要听过一次就忘不了,更何况莫云瑶几乎每次见到莫夫人就要吵一番。
“我不管,反正他现在名声这么差,我可不要嫁给他!”
闻言,蹲在窗外的梅馥白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什么鬼……你想嫁人家也得乐意娶你啊。
完全搞不懂这对母女的想法,梅馥白漂亮的脸上略微有些扭曲,原本准备直接绕过她们继续前行,却忽然听到莫云瑶的声音。
“傻孩子,你表哥确实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可这离火山庄毕竟还是姓莫的,你嫁给他,我们才好名正言顺继承莫家。还有,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水连婵那女人有很多钱,全都给那小贱种了!那可都是我大哥的命换来的,不拿回来我不甘心!”
这家人……还是一如既往擅长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先不说莫云飞那种到处散财的“侠义”行为能留下多少家产,光是所谓的武林大会的承办就全是莫夫人从自己的嫁妆里出钱,赚多少亏多少也都是莫夫人的事。连离火山庄当年在莫云飞手中也是一副破败的模样,直到水连婵嫁过来以后才渐渐好转,那些江湖人不了解情况就算了,莫云瑶,眼珠子被狗吃了吗?
“娘,你在说什么呀?舅舅死的那么早,当年要不是爹出面接管了离火山庄,表哥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呢,这都是多亏了我们仇家人,表哥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现在他自己放弃离火山庄跟魔教妖女混在一起,这些当然都是我们仇家的。”
啧啧,果然天外有天啊……不要脸的人比比皆是,没有最无耻的母亲,只有青出于蓝更无耻的女儿。
不错,仇家人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真好。
梅馥白在黑暗里扬起唇角,余光瞥见巡逻的守卫正朝这个方向走过来,她顺手在窗纸上戳开一个洞,手一抖,一只小小的蜈蚣顺着她的手腕爬出来落在那洞口。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宝贝,好好干。”她哑声道,那小蜈蚣便顺着洞眼试图爬进去,却忽然被身后出现的大掌一把捏住。
“你干什么?”梅馥白惊讶地叫出声。
“什么人!”巡逻守卫急忙集合起来朝这边走来,梅馥白也顾不得逃,兀自瞪大眼愤怒地看着阻止她的人,莫承卿看也没看她一眼,将蜈蚣塞回她手里,随即弯腰抱着她直奔出主院。
“在那里!”
有眼尖的守卫看到黑影奔出去,迅速集结起来沿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而莫承卿却是晃了一下直接来到了作为客院的梅园。
“你干嘛拦着我!”刚一落地就开始找起麻烦,梅馥白也顾不得怀旧了,兀自一脸不悦地瞪着莫承卿,“刚才不救我就算来了,我教训一下那个娇娇女怎么了,你心疼了?”
“这个。”莫承卿伸手摊开在她眼前,就着微弱的月光映出开始掌心出显而易见的红肿,“巴蜀一带的毒虫症状很明显,他们会猜出是你做的。”
“猜出又怎样,我也没想藏着。”女人双手环胸哼了声,“那母女两个太讨厌了,我就吓唬她们一下,又没想弄出人命。”
“女人报复女人都是从脸开始么……”莫承卿略有些无奈地开口,“留着她们还有用,现在不要打草惊蛇。”
“行行,你说的有理,那你准备怎么做?”这才瞧见他手里似乎多了个东西,她好奇地凑上前,“你拿了什么东西?”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他伸出红肿的手挡住她的视线,“解药呢?”
“谁家带了毒药还带解药在身上啊?”梅馥白一脸不愉快地嘀咕了声,却还是摸出一瓶药粉拉过他的手倒上去,看着原本好看的手生生肿起来一块,她忍不住啰嗦起来,“你呀,以后不要乱动这些小东西,就算是我的也不行。这次是我好心没放有毒的,万一是喂了剧毒长大的,你这手就废了,我生死门可不要断手的姑爷……”
正嘀咕着,对面的人忽然伸出没受伤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到一旁的草丛,梅馥白瞪大眼看着他,莫承卿伸出手指贴在唇边示意她噤声,她眨眨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听到“吱呀”一声,山庄后门边的一个小门被打开了。
“少爷?咳咳……是少爷回来了吗?”
佝偻的身影,深夜的山庄边沿拎着一盏随风摇曳的灯从小门里渐渐走出来,声音很低且喑哑,伴随着几乎不间断的咳嗽声,莫承卿还动,梅馥白就先愣住了。
“叶伯?”
“是谁……咳咳……”叶伯拎着灯循着方向看过来,梅馥白下意识地就要冲出去,莫承卿急忙又把她拉回来捂住她的嘴。
“唔唔……”你有病啊。
梅馥白翻了个白眼,却忽然听到又有人朝这里走过来。
“老头,你在跟谁说话?”
叶伯没回答,拎着灯缓缓朝梅馥白他们所在的草丛走过来,微弱的灯光晃荡出昏黄的影子。
“大白,二白,小兔崽子们……咳咳……都去哪了……”
“嘿,这老头,听不到我说话吗?”
问话的那守卫瞪了瞪眼就要走上前,却被另一个人拦住了。
“哎,叶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他就是出来找兔子的,你别问了。”
“什么叶伯,不就是个不中用的老头,要不是盟主可怜他,这样的老家伙哪里能在离火山庄待着?”
“听说叶伯在离火山庄很多年了,前盟主在的时候他很有地位的,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前盟主也真是的,宅子里留了一堆老弱残兵,派不上用场又不好赶出去,这不是让仇盟主难做吗?”
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手下,刻薄的守卫满嘴抱怨,却也没有再继续纠缠叶伯。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远,莫承卿觉得掌心下被捂住的嘴安静得有些诡异了,不由松开手,叶伯的等恰好晃进来,他这才看清梅馥白正紧紧咬住嘴唇,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很快溜出去朝着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奔过去,而那东西的主人正用一种“再多嘴就咬你”的眼神瞪着他,他顿住,随即无奈地叹息了声。
算了,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反正有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