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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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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决定离开也并不迟,认识一个人,欣赏一个人,再到最后憎恨一个人,也不过寥寥数日。
其实东西不多,不用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但慕言却怎么也没能再睡一会,像上次要来实习一样,唯一的不同,应该就是上次离开学校是偷偷摸摸,这次离开洛家却是光明正大。关起门来,是那样的大声,唯恐别人不知道她要走了一样。倒还不如说是慕言不舍得走,毕竟这个房间,她第一次进来就深深爱上了,那个阳台,那个靠近花园的阳台,每当夕阳西下总能让她体会“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阳台,果真是人走茶凉,想留都没有理由。
慕言没有理会心中的不舍,头也不回地走向楼梯,即便是发现了那件衬衫还在抽屉里,没有想到自己会把它遗忘,转念一想又有和不可,那个房间,那件衬衫,在慕言的回忆里都是美好的定格,如今作伴,再好不过。而终究都不属于她,早些抛弃,最好不过。
这里的楼梯很宽很平,一点也不斜,搬起东西来也不觉得累,慕言将行李箱和背包放在一旁,走到电话前,按理应该给洛天打电话辞职的,但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能打扰方姨让她帮忙转告了。慕言提起听筒,才记起来纸条放在背包里还没拿出来,她笑自己人还没老,就得了健忘症。在背包里翻来翻去,竟然也没找到。
“奇怪”慕言喃喃自语。又埋头苦找一阵,明明昨天晚上就放在床头,打算今天收拾的时候一起放进背包的啊,怎么就不见了?难道刚刚没放,好像是没放,好吧,早上确实把它忘了。慕言苦笑,孤独久了,哪止是健忘,简直老年痴呆。
“我在干什么?”才来几天,就成了这幅模样,慕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无能到如此地步。
“在问我?”
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
熟悉且冷漠。
慕言起身细看。
再次见面,又是客厅,又是沙发,又是一如既往的尴尬。
如果说第一次是惊艳,那这次绝对是惊吓,除了五官依旧帅气,其他的,例如头发乱糟糟,例如睡姿不优雅,再例如下半身披着被子,上半身却空着身子。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难怪慕言看他的眼神不再像第一次那么模糊,上次洛天的冷漠,让她不知道是该爱还是恨。现在就只剩下恨了,当然是清楚得不得了。
慕言没有丝毫介意他的裸露,看都看了,现在要是回避,那就真的没必要。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谈一谈辞职这件事,这不是正好吗?谁也别再耽误谁。
“我也不知道你在干嘛!”洛天扫了一眼搁浅在一旁的行李,看向慕言,眼里没有丝毫的愧疚,反倒是撩起话来,先发制人。
“我要辞职。”声音很大,没有一丝颤抖,她很勇敢,即便是辞职后会有一大推解释工作,最怕的还是姑姑的讥笑。
“所以,你一大早动静那么大,就是想打包走人?我被你吵得没办法睡,也就为了听你辞职。慕言,你真令我刮目相看。”洛天很生气,他以为慕言和别人不一样,结果没什么两样。
“吵到你,我很抱歉。至于辞职,完全是因为我没办法和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待在一起。”
洛天暗喜,她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至少有原则。但不怪她,确实是他食言了。
“是因为昨晚?”他明明知道,但还是想听她会怎么回答。
“是,我认为一个人并不用做到说到做到,那是因为总有一些因素,让你没办法做到你所承诺。但最起码,你应该打个电话告诉我,而不是让我一味的等”最可笑的是我在等,你未必在赶。“这个世界跟你一样的人很多,但在我眼里却很少,少的几乎你算第一个,既然不小心见了,往后只好不再见。”
她在等?为什么要等?她自己恐怕也在这样想:我凭什么等他。这种生平第一次的感觉真让人感到恐慌。却又十分好奇。
洛天掀开了被子,露出了一条受了伤的腿,膝盖以下打满了石膏,另一条虽然裸露着,但有大大小小的伤疤,伤口上还残留着没清理干净的血迹。他试图起身,却显得困难,但还是靠着沙发的一边站了起来,对着一脸茫然的慕言说:“你要辞职,我不会强留,但请等我康复了再走。”
慕言已经呆住,事情的原委显然已经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言指着他的腿问。
洛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有些狼狈不堪的样子,可为了面子,居然还笑着说“也没什么,就出了点车祸,并不是很严重。”
慕言拉开自己的行李箱,在里面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停顿了一会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撒腿就跑上了楼,不一会便拿了个医药箱走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丢三落四的,今天她要是这么走了,要有多少东西留在那个房子里,她是有多不舍?“都去了医院,为什么不把另一条腿的伤口清理干净?”
这回轮到洛天呆住了,他把车祸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结果人家压根没在听,慕言扶着他坐下,看了他一眼,碰巧接上洛天目光,她倒没什么,反而是洛天恨不得拿着放大镜来好好观摩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子。
慕言蹲着帮他处理伤口,将淋了消毒水的海绵敷在血迹处,一开始只是蜻蜓点水,说实话这样的处理方式实在是舒服多了,比起昨天晚上接骨时的巨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所以没在医院清理绝对是对的选择,洛天还在洋洋得意,慕言却已加大了力度,原来刚刚所有的温柔只为了滋润凝固了的血迹,待它松懈时用力摩擦直至污垢和血迹全部血淋淋沾在海绵上,尽管慕言动作非常的熟练,但对于这无数处的伤疤,这大概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接骨的巨痛只是一时,摩擦的刺痛却是一世,洛天不知道偷瞪了慕言几回了,总想说轻一点,却打死都不肯承认自己觉得痛。
“痛了就说,轻点也可以,只不过处理起来会很慢。”
“不痛,就按这个力度吧。”
慕言却停了下来,抬头看他似笑非笑地说“你确定?”
洛天心虚得躲开了慕言的目光刚开口说“我...”
“你的肉又不是死的,我这么用力怎么会不痛,承认痛对你来说有那么难以启齿吗?你宁愿痛也不叫我轻一点。”慕言抢了他的话说,大概是不愿听到“我还好”“并不痛”诸如此类的谎言吧。
洛天再一次呆住,用力或轻点是她的事。痛不痛是我的事,承不承认也是我的事,你怎么就......算了,被拆穿的滋味能清楚的告诫自己不再撒谎“那你轻点吧,确实很痛,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丢脸”
慕言确实需要慢一点,等处理好了之后,是走还是留?走了,那他怎么办?留下,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对她来说已经是道德底线了,之前没抗拒是大家都健全没什么不便,可现在,要照顾行动不便的他简直是无比艰难啊!
“等伤口处理好之后,我打个电话给方姨,让她来照顾你吧,我说过辞职的”
“别打!”洛天说得很大声,几乎吓到了慕言。“我是说我奶奶身体不好,要是她知道我受伤肯定会很担心,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我了”
“可是我...”慕言很为难。
“你昨天做的饭菜真的很诱人,怪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去加热,但我现在真的好饿”刚刚才死撑要面子,现在却撒娇。
慕言哀怨,这什么破工作?班主任可被你害惨了!
大概是真的饿了,两碗拉面下肚之后居然吵着还要,慕言只好多给他盛了一碗,本来就煮得不多,原以为两个人是足够的了,被他这样一吃哪还有别人的份,慕言倒不是埋怨没得吃,只不过是担心他喝太多汤水容易上厕所,所以这一碗她故意只夹了拉面还有青菜。
“这是拌面吗?”
“啊?”
“就算是拌面也是带汤的。”洛天拿着筷子在碗里搅拌“我家是缺水了吗?”
“不是,我...我,你这不是行动不便吗?一会汤喝多了肯定要...要”慕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只好尴尬指着厕所。
洛天哭笑不得“我总得喝水吧?”
慕言咬唇,假装听不见。
“我现在就想上。”
“啊?”慕言绝对是吓了一跳,五官扭曲得囧字当头“你现在...可是我还没有想好你要怎么上厕所,再说了,哪有人一提到就马上有的”
“你不提还好,现在我越想越急”
“那你别想呀!”慕言什么时候也会变得这么无理取闹。
“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也控制不了”
“那怎么办?”都说不能留下来了,现在这种情况慕言一个女孩子多不方便。
“其实厕所就在那里”洛天指向不远处“也挺方便的。”却不敢看她一眼。
“你的意思是我...你一起进去?”
“总不能叫我爬进去吧?我腿断了。”
逃是逃不过了,认命吧! 谁能想到这情况会发生在慕言身上。而她竟然答应了,就算是江湖救急她也得这么干。两个人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洛天一只手搭在慕言的肩上,说句实话,他真的好重,身材不胖可平时健身房呆多了,肌肉真不是盖的,慕言扶着他明显很吃力,甚至有些吃不消,几次想要放弃,全靠毅力支撑才迈出几步,仅仅只是几步。而距离厕所,似乎还有十万八千里。洛天倒是自由自在,两人并肩他高出了半个头,不用看路,不用出力,还时不时喊几句疼,嚷得慕言不得不小心点。
“你还好吧?”
“死不了”
“现在喊疼就不怕丢脸?”慕言打趣着。
洛天低头看她,顺着那个角度,她的五官是一览无余,嘴角轻微上扬,松散的头发倾斜在脸上又正好被这额头上的汗珠淋湿。感叹只是几点汗珠,几根散发,便将洛天的视线据为己有。慕言发觉不对劲,一抬头,两人目光迎合,她内心惶恐,眼神却不舍离合,这其中的迷糊错乱,饱含着复杂却又透露着简单,多疑的主要来源也只不过是她不肯承认此刻的波动,很大程度上来说她被自己在这顷刻之间所产生好感深深震撼,以至于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探究下去。这并不是一场比谁先眨眼的比赛,而是两个好比情窦初开的男女在确认内心深处的一股暖流,是心动还是动心?在濒临答案的瞬间,总有一个迫不及待的人打破现状,洛天伸手撩起她的散发,想要看得更清,不如说是离得更近。慕言一个闪躲,洛天抓了个空。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尴尬得连空气都有些供应不足。
“比起你的满身大汗,还有力气嘲笑我,我的面子简直微不足道。”佩服洛天的镇定,居然还能绕回最终话题。
慕言也毫不示弱“我只不过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你好像不是很着急。”
洛天内心叫屈,谁能明白那是一种想哭却不能流泪的焦急。